“衛,衛泱,”南渡試圖抓他的手.腕,“你知道的,我是執行者,佛湯對我造不成什麼影響,況且我隻是待在係統空間裡,時間一調就過了。”
“哦?”衛泱似笑非笑,“所以我這一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師尊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完蛋,怎麼還能自己給自己挖坑跳。
南渡暗罵一聲,衛泱的另一隻手卻已經緩緩下移,薔薇戒指反複擦過褶.皺,仿佛在河中漾起經久不息的陣陣波紋。
“不,不是的,”南渡的眼角因為急迫而發紅,“我,我看到了,上元節的花燈……很漂亮。”
“所以師尊剛剛又是在騙我。”
衛泱磨了磨後槽牙:“真是個騙子,師尊。”
“收徒是在騙我,入魔是在騙我,連成親都是在騙我。”衛泱冷笑一聲,“真可笑,您唯一沒騙我的,居然是飛升這件事。”
“您的確從一開始……就隻想飛升。”
“難.受嗎,師尊?”衛泱附在他的耳邊,“求我也沒用。”
“讓我想想你跟我成親是為了什麼來著?”衛泱緩緩地將逐光劍塞進南渡手中,“為了它,是嗎?”
衛泱手.指一鬆,徹底抽身:“那今日師尊,就用它吧。”
劍柄處是繁複盤旋的惡龍,匍匐試探著鑽進洞窟,裡頭幽閉黑暗,失去視覺的惡龍毫無章法地亂竄,洞窟開始因為擴大而變得潮濕,雨水彙聚成甘.甜的溪流。
不一會兒,洞中天光乍亮,風聲簌簌而進,卻又被雪白的雲朵填.滿包裹,凝固的溪水重新開始流動,與一道乳.白交織,蜿蜒而下。
*
“不許睡!”
南渡幾乎是昏睡過去,卻又被衛泱咬著肩膀叫醒,那朵蓮花已經破敗不堪,南渡全身無一處不在酸痛。
可衛泱自己習慣了不睡覺,卻也不讓他休息,像是怕一閉眼就覺得這是一場隨時可醒的夢境,貼在南渡耳邊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師尊?”
“嗯?”
“不是這裡,是……”衛泱頓了下,“你原本的名字。”
南渡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輕聲道:“南渡。”
南渡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名字:“我沒有父母,有人收養了我,他叫南河,便於我取名叫南渡,我活在一個冰冷機械的世界裡,他說,人不渡人,唯有渡己。”
可渡己,卻往往最難。
這隻是一個名字,但不知為何,衛泱聽到的時候,卻覺得一股疼痛酸澀從心臟蔓延到鼻尖,他努力眨了下眼睛,將手上的戒指伸到南渡麵前,試圖轉移話題:“那這個呢?”
有個小孩子告訴我它叫薔薇,可是我種了很多遍,薔薇沒有黑色的,我種不出來,我種不出來黑色的薔薇。”
衛泱的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像是知道任務完成之後,他與南渡必然麵臨著分離,他的語氣哽咽,卻又一隻手撫上他發紅的眼角:“彆怕。”
“會見到的,”南渡笑了笑,“黑色的聖誕薔薇,永遠在下雨的城市,潮濕的霓虹燈管和壓在頭頂的高樓,你會都見到的。”
“你相信嗎?其實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
衛泱沒聽懂南渡的話,隻是道:“你說的是沈沅?”
南渡搖了搖頭:“比那還要久。”
“這朵花,其實是你送我的,”南渡扣緊衛泱的手指,與他一起望向手上的黑色薔薇,“記得保管好。”
執行者不能帶原世界的東西,這是他唯一留在身上的了。
“那你會想起我嗎?”
南渡頓了頓才點頭:“嗯。”
他的任務積分攢夠了,卻隻能有一次改動世界線的能量,南渡輕輕地撫上了衛泱的臉頰,笑道:“我會送你回家。”
衛泱沒聽出這和南渡帶他回家的差彆,隻是依戀地埋在南渡的肩頭:“我也很想你,師尊。”
“很想很想。”
二十歲的一整年,衛泱沒說過一句思念。
他不讓百姓給南渡立廟,甚至破壞了天蒼山試圖給南渡鐫刻的石碑,坊間甚至有留言說,當初南渡與衛泱一起不過隻圖修為,二人從未有過感情。
可直到幾年之後,有位買了聖尊畫的人不小心將茶水滴到了畫上,忽然發覺那畫見了水,居然在右下角又多出一塊東西來。
那是一輪月亮。
天上宮闕,明月皎潔,其下附有一行小字,壬戌年十二月一日作,贈:吾師愛妻。
聽聞此事,眾人立刻跟風查驗,才發現衛泱居然在所作的每一幅畫裡,都藏了這樣的玄機。
它們日期不一,物品不一,從二月到二月,從院中的桃花到街邊的糖人,一年二百六十五日,兩千四百零九幅畫,每一幅每一句,都在訴說著愛意。
春風遍染,寸寸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