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從來不會懷疑南渡的任何話,即便是這樣拙劣的謊言,一邊抬手護著他越過門檻,一邊配合地問:“什麼花?”
雨滴將他半邊肩膀淋得濕透,南渡越過他望見身後的雨中搖晃的薔薇花,腳步停了下來,下巴一抬:“漂亮嗎?”
他問的是薔薇,可陸星野的眼眸緊盯著他,南渡長發今天沒有綁,鬆散地垂落在腰際,大雨將他麵容上渡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連那雙桃花眼裡都仿佛含了清露。
“漂亮。”
南渡笑了,眼底的清露碎成星芒,抬手摘了朵薔薇,手指勾進陸星野的風衣,將那朵玫瑰給取了出來:“不新鮮了就扔掉吧,我送新的給你。”
“漂亮就好,”南渡將沾了雨水的薔薇插進
他的口袋:“我在找一朵黑色的薔薇花。”
他說:“你要是見到的話,記得送給我。”
南渡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確定這裡有沒有黑色的薔薇花。
反正這個世界上變異的動物和植物都太多,誰又清楚到底都會長成什麼樣子。
但是陸星野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好像對待一個承諾:“好,我一定會幫你找的。”
南渡不相信承諾,這個世界上所有說了一定的事都會充滿變數,不過他跟著笑了一下:“好啊,那我就記著了。”
“弟弟,”南渡問,“你叫什麼名字?”
一個執行官不應該把真實姓名給才見到第二麵的人,可他還是道:“陸星野。”
“星垂平野闊,好名字。”
“那你呢?”
“南渡。”頓了頓,像是一種提醒,又補充道,“公無渡河的渡。”
隻不過還沒看到陸星野的反應,南渡就在門廊的儘頭花坊處瞥見一人舉著槍——昨天那位漏網之魚。
南渡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動作,陸星野就迅速將他往懷裡一按:“彆動!”
陸星野一發子彈打斷那人的攻擊,攬著南渡的腰帶他往柱子後一躲,寬闊的背影將南渡擋得嚴嚴實實。
南渡被他整個護在懷裡,抬眸時隻見到陸星野英挺的下頜,那把聯盟的沙漠荊棘被塞進了南渡的手裡,像是怕他不會用,陸星野隨手拉上保險:“拿著,不要出來!”
說完這話,陸星野從腰間拔出匕首,就地一滾躲開攻擊,一刀朝著那人刺了過去。
帶著餘溫的槍被南渡握在手裡,陸星野連回頭都沒有,好似根本不擔心南渡會在背後突然給他一槍。
子彈從陸星野的耳側擦過,黑色身影好像一把迎風的刃,陸星野迅速來到身前,隻是刀子轉了個方向,隻從那人手臂劃過:“我們隻是路過,不想殺人,打個商量吧兄弟,要不你先把槍放了?”
陸星野的反應速度不似常人,還有這把槍——上麵分明是軍方的標識。
陸星野明顯不想殺他,但這個人見過他們,絕對不能落到警署的手裡。
南渡微眯起眼睛,朝柱子外踏了一步,手腕端起槍,正對著那人的腦袋。
那人一驚,隻以為他們兩個是一夥的,迅速舉槍朝著南渡射擊。
“南渡!”
陸星野瞳孔一縮,猛地回頭將南渡攬在懷裡按在地上,手指抓著南渡的手,指骨扣上扳機——
砰!
在那人開出的下一槍之前,陸星野一槍擊穿了他的心臟。
現場應該留下唯一的活口,可是身體好像在南渡可能會遇到危險的一瞬間自動做出了指示,陸星野感受著懷中的熱度,指骨繃緊,隨後,突然聞到了一陣莫名的花香。
香氣似乎是從他們的身後傳來,濃鬱又熱烈,陸星野感到喉嚨一陣乾燥,指甲掐進手心,幾乎是用儘全力克製自己不要冒犯南渡。
該死,南渡眼
尾通紅,注視著那具屍體上揚起的白霧一樣的粉末。
他居然把貨全都帶在了自己身上!
這種平時隻要一兩克摻在酒裡,一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子就能立刻成了被欲.望支配的野獸,更何況是這麼大麵積。
比普通人過硬的體質讓他們不會直接爆體而亡,但阻擋不了因為躁.動的身體,南渡咬緊下唇,攬在陸星野脊背上的手上卻輕輕地蹭了一下,嘴裡發出一聲難耐的呻.吟。
沒人清楚最後到底是誰在主動,因為南渡最後的意識,是陸星野睜著猩紅的雙眼,一口咬上他的唇。
花坊的門被關上,狹小的空間阻礙了雨絲和氣體的逸散,南渡的長發瀑布一樣從薔薇叢裡垂下,衣服幾乎是撕開的,兩人夾層裡的武器霹靂吧啦落了一地。
沒有人在意,匕首落在腳邊,被陸星野一把嵌進了外麵的木牆裡,手.槍沿著喉結打轉,折疊手銬被打開,一半銬著南渡,另一半卻落在他的手上。
薔薇泣著露珠,卻又被驟雨澆得濕透,花.蕊像是一把反複撐開的傘,整個花坊都變得殘破不堪。
但是陸星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裡麵卻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半的手銬依然扣在他的手腕上,另一半交握著的手空空蕩蕩,隻留了一朵似乎是剛采來的,帶著露水的新鮮薔薇。
*
“首領?”沈檸又叫了一遍,“首領?”
“咳……”南渡回過神來,抱著水杯喝了一口,“你繼續說。”
沈檸挑起眉,彎著腰猶豫地朝著南渡的脖頸處望了一眼:“首領,你這裡是不是昨天被什麼毒蟲咬了啊?”
“這島上的變異物種可多了!”沈檸道,“你可千萬要當心,要不還是找個醫生看看,彆得了什麼狂犬……”
“沈檸!”
沈祀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將人給帶了起來,等南渡迅速地攏好衣服,接著他的話彙報:“我們的人今天想去港口試探,結果被攔住了。”
“芯片需要在特殊條件下保存,不能離開太久,得儘快想辦法將東西送出去。”
提起這個沈檸立刻來了勁:“你都不知道呢首領!”
“今天莫莫他們差點就被扔監獄裡關著了!港口處來了一群穿製服的軍官,一個比一個嚴,還一個長得挺帥,但是鼻子跟狗似的,連個送葬的都要把人家的腦殼撬開檢查一遍,實在可惡!”
“是聯盟監察處,”沈祀補充,“他們出現在聖艾裡佩克島,估計也是為了找李晟的罪證,現在李晟被我們殺了,恐怕很難善了。”
“監察處來了不少執行官,那個隊長更是遠近聞名的笑麵閻羅,又是陸將軍的獨子,他在這裡,警署肯定交接指揮權,要是強衝的話,恐怕……”
南渡搭在桌上的手指一緊,突然生出一個離譜的猜想:“你說他姓什麼?”
然後——他就沈檸截取到的畫麵上再次見到了那人。
陸星野穿著一身白色製服站在渡口處,風衣披在肩
上,領子扣到了最後一顆,戴著一副黑色的皮質手套,連腕骨都蓋得嚴嚴實實,目光緊緊地盯著路過港口的每一個人,好像搜人的獵犬。
南渡當然知道他這麼全副武裝是什麼原因。
他站起身,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長袖襯衫往下拉了拉,遮住腕上的紅痕,對沈檸道:“告訴老郭,讓他明天晚上在無憂酒吧搞點動靜出來,越大越好,最好將監察處給引過來。”
“首領你是想聲東擊西?”沈檸撓撓頭,“可是晚上島上的通行港口是關閉的啊,要早上八點才能開。”
“你放心,執行官八點起不來。”
沈檸不明所以,可南渡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已經起了身,他跟了兩步:“首領,那我們今天乾嘛啊?”
“你們愛乾嘛乾嘛,”南渡的語氣不怎麼好,伸手摸了下自己被咬過的地方,“我去打個狂犬疫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檸總覺得南渡向來穩健的步子看起來其實有一些踉蹌。
*
“隊長,監控顯示,那兩個瘋子往附近的酒吧一條街去了。”
“那邊人多,於溪帶小李看好民眾,曲驍跟我過來!”
“媽的,”曲驍邊走邊罵,“警署的事找我們乾嘛,要不是老子剛好在附近吃夜宵,我才不幫他們這個忙。”
“於溪,跟技術部確認一下,是進了這家嗎?”
“隊……”曲驍還沒來得及確認完,就見陸星野已經抬腳邁進了進去。
“是在這裡!曲副隊!”於溪剛問好情況,“你看什麼呢?”
男性……長發……曲驍順著陸星野的步伐扒著門往裡望,突然露出一個高深的笑容:“看你師娘。”
吧台處,紅紫燈光交錯著映在南渡的臉上,他穿著一件藏藍色的皮衣,長腿交疊,白皙修長的手指端起玻璃杯,金絲眼鏡虛虛架在鼻梁上,長發垂落在腰際,好似一幅清冷漂亮的美人畫。
最重要的是——南渡裸露的脖頸上還帶著幾點梅花般的吻痕。
曲驍前天可是在陸星野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類似痕跡。
一旁的調酒師似乎說了什麼,南渡微微仰頭撐起下巴,唇角勾起,配合調酒師俯身的動作,看起來好像要接吻一樣。
隻是二人還沒來得及碰上,那杯酒就被人端走了。
陸星野長臂伸展,將調酒師原本打算遞給南渡的酒握在手裡,一把砸到了衝出來的賽博瘋子臉上。
那瘋子目呲欲裂,握著一枚榴彈就要拉開保險,陸星野突然單手一撐,雙腳起跳飛踢一腳,榴彈被鎮飛,他幾乎在下一秒就用手肘擊上瘋子的側頸,隨後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在騰空之時繞到他的身後,雙腳夾住那人的頭顱,狠狠地向下一拉——
南渡瞳孔一縮。
這一套動作極難完成,花哨又不使用,軍方的格鬥術不會教。
但他寫在過60的數字戰鬥編碼中。
可他外紅眼鏡的掃描結果上清清楚楚的顯示著,這是一個人類,而且,他是聯盟的執行官。
聯盟不會允許一個AI做他們的執行官。
南渡抬手點了根煙,好半晌,又輕輕笑了一聲。
他靠在吧台,看著處理完的陸星野朝他走過來,雙手撐在桌前將他一圈,語氣沉沉:“我找了你兩天,南渡。”
“噓,”南渡伸出一根手指比在他的嘴邊,煙霧散開,陸星野才看到他因為微醺而酡紅的臉頰,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沉醉迷離,南渡一隻手勾上陸星野的脖子,似乎費了一下力氣才看清來人。
隨後……才貼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該叫我哥哥,小野。”!
千桃萬鹿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