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烈女村》(1 / 2)

一路想著,李汐擇了一條小道轉入,兩旁的竹葉掩映著蒼翠的藤蔓,藤蔓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新衣將帶來的東西交給甘露宮的丫頭,這一出宮便不見了李汐的身影,尋了許久才在小道上見了她。瞧著她愣神的模樣,便知又是思索事情過頭,連路也不認得了。

她輕歎一聲,正要上前去,卻聽得一縷幽咽的笛聲傳來,如泣如訴,正是沈清鳴在李汐生宴上吹奏的那首曲子。

曲子令李汐回了神,茫然地瞧了瞧四周,便循著笛聲走去。她一邊走,身子一邊忍不住顫抖,紫色衣袍勾住兩旁的竹枝,引得一路竹葉亂顫,卻渾然不覺。

穿過竹林小道,又轉過兩個軒廊,笛聲越來越清晰,李汐的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最後,她終於停留在一座古老的宮殿麵前。

殿門雖打掃的乾淨,可因年久失修,朱漆開始斑駁脫落,留下一點點烏黑的痕跡。笛聲透過門縫,從裡頭傳來,清晰可聞。

“母妃,是你嗎?”李汐人已經恍惚著朝那道銅門走去,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一聲期待,還有委屈與哭訴。

新衣瞧著不對,連忙上前一把拉住李汐,大聲喊道:“主子,你醒醒,皇太妃不在裡頭。”

笛聲戛然而止,李汐回神,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朱漆大門,自嘲地笑了笑。

“新衣,我是不是好傻?”李汐無力地靠在柱子上,臉上的笑十分的苦澀。

新衣緊緊抓著李汐的手,想要給她安慰,可實在不知說什麼,最後隻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不知公主駕到。”

溫潤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李汐身子僵直,生生地拽著新衣的手,收拾了一下表情,才轉過頭去。見果然是沈清鳴,他仍舊穿著一襲白色的袍子,拱手在前行禮,兩手之間握著一管笛子。

李汐已經有些明白,還是不確定地問道:“適才,是沈公子在吹笛?”

沈清鳴點點頭,“閒來無事,又覺此處清幽,不覺便……”

“沈公子從何得知此曲?”那日生宴後李汐便想要詢問,奈何因鳳塵出征一事,便擱下了,事後又將此事拋至腦後。

李汐向來最重禮儀,卻在此時打斷了沈清鳴的話,令他十分驚訝。又見她表情十分凝重,深知其中必定有隱情,如實說道:“曲子是家師所傳。”

李汐默了片刻,新衣卻已經搶先疑問道:“你師父是誰?”

沈清鳴神色暗了下來,眸子裡的光沉如死海,“家師已經不在了。”

李昭雖然查清了沈清鳴沒有問題,可新衣仍舊對她有戒心,何況此事還是直接關係李汐的,更是格外的敏感。她譏笑道:“倒是巧了,這首曲子原是出自皇太妃之手,民間從不得傳,令師如何得知的?”

新衣語氣中的戒備與懷疑,沈清鳴自然聽得出來,稍稍一愣,李汐已經喝了新衣,“天氣有些涼了,去替本宮取件袍子來。”

新衣明知李汐是要支開自己,無可奈何,又覺得委屈,咬咬唇離去。

“丫頭不知禮數,讓沈公子見笑了。”李汐掩去醬紫的神色,朝沈清鳴勉強笑了笑。

沈清鳴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新衣姑娘是真性情,在這宮裡難得。”隨後,他又問道:“適才聽說,這曲子皇太妃所譜,倒是沈某唐突了吹了十載,卻不知作曲人。”言罷,朝李汐又行了一禮。

李汐罷罷手示意他起身,想要給出一個從容的笑,可綻開的笑卻令人心疼。“原以為這個曲子,隨著母妃的去世,再也聽不到了。”

她說著,轉身看著身後的院子,忽然鼓起了勇氣,將朱漆大門推開。

院子裡的花草無人精心打理,野生的雜草間又零星的不知名地野花,卻也是彆外一番景象。

李汐慢慢步入院子,沿著一條清理出來的青石小道,慢慢踱步前進。

宮殿是四合院的形勢,因年代有些久遠,又未曾重新刷漆,顏色顯得有些老舊,又好些地方還掉了漆。

沈清鳴猶豫片刻,跟了上去,靜靜地跟著李汐轉過走廊,走過一個個房間,看著她細心地拂過每一個地方,臉上的笑,溫和猶如三月的春陽。

她一麵走,一麵說,拂過妝台時,她說:“幼年時母妃總是擁著我和皇兄坐在這裡,然後給我們講父皇的豐功偉績。”

走過廊下時,她又道:“皇兄幼年可調皮了,成日裡在廊下躲著,嚇唬來往的宮女,有次驚了父皇,被罰抄寫了十遍三字經。”

李汐每走過一個地方,便緩緩道出幼年的趣事。又她和李錚的,和李昭的,幾偶爾也會出現先皇與皇太妃,言辭間充滿了溫馨。

最後,轉入宮殿後方,不同前院的雜草叢生,這裡一片殘垣斷壁的景象,甚至能看到幾根倒下的柱子上燒焦的痕跡。

李汐的腳步停滯不前,雙肩忍不住的顫抖著。臉上的淡笑在這裡再也維持不住,煞時變得蒼白。她邁開腳步,幾次又縮了回來,眼中漸漸鎖了水霧,卻倔強地不流下來。

沈清鳴正覺得奇怪,便見李汐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口古井,顫聲道:“母妃去世的時候,就坐在那口古井上,吹著那首曲子。”

沈清鳴一愣,忽然間覺得自己罪大惡極,若早知道內情,自己不會吹奏這個曲子。他看了看手中的笛子,正要折了去,卻聽見李汐低低的近乎哀求的聲音,“沈清鳴,你再吹一遍吧,剛才那個曲子。”

李汐的聲音極低,仿佛卸去了滿身的力氣,那句話也像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的。她說完,並未理會沈清鳴,而是一步步挨近那口古井,拖著長長的絳紫的袍子,靜靜坐在井口上。

沈清鳴微微一愣,仿佛看到當年,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從容而決絕地坐在那一處,演奏著這首本該是歡快的曲子。不由得,他拿起笛子,又吹起了那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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