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救人(1 / 2)

不遠處, 一個玄衣修士正在靜靜地觀戰。

巨熊和巨人在激烈地對撞,他們沒有使用任何法術,也沒有運轉什秘法, 隻是純粹以肉身互相對抗。巨熊的熊掌拍出無儘淩厲的掌風, 以龐大的身軀瘋狂衝撞,還有那張大的熊口,利齒森寒,無比恐怖。巨人則是運用手肘、膝蓋、臂膀、腿腳等處,頗具技巧, 但每一招每一式也都帶著極為澎湃的力量。

這巨熊便是守護這山穀中寶物的妖獸, 尚未開靈, 其氣息之強盛卻已堪比金丹三轉,加上它皮糙肉厚,防禦極高,著實讓人很難對付。與之交戰的自然就是晏長瀾, 他原本是用上風雷翼與之周旋,試圖尋得它的弱點將之斬殺, 偏偏這巨熊有一種天生的秘術,可以發出強大的音波, 阻礙對手的身法。

風雷翼雖說極快,卻也僅僅是風雷九變的第二變, 以晏長瀾現下的實力, 風雷翼還大有可以提升之處,就在此時被削弱了幾分, 在巨熊一掌拍來後, 當真是危險得很。不過晏長瀾的手段也多, 當時十分沉穩, 直接化出了巨靈身,與巨熊正麵肉搏起來。

鬥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巨熊的力氣漸漸告罄,而晏長瀾這具化身由其肉身和法力共同支撐,而他的法力極為渾厚,又能以技巧節省法力,自是比大肆浪費力氣的巨熊的消耗要少上許多。

於是,晏長瀾最終以巨靈身施展風雷動,手中倏然出現拙雷劍,在接連的數次劈斬中,砍斷了巨熊的頭顱。

巨熊極為不甘,最後發出一聲吼叫,音波翻滾而來!

然而,晏長瀾的瀾風劍出,猶若雨點般的劍法接連斬落,硬生生將那些音波全數削去,散作四麵八方的流風。

接下來,晏長瀾的巨大身軀迅速縮小,重新化為了一個高大英俊的尋常劍修。他轉過身,戴著麵具的臉上瞧不出其神情,聲音裡卻不見疲憊,而是帶著笑意的。

他說:“阿拙,據聞妖熊熊掌最是肥美,不若將之留下,交於鐘紫烹製?”

一身玄衣的葉殊朝著晏長瀾身邊走去,口中淡淡應道:“那便試試她的手藝如何。”

·

晏長瀾收起了那具巨熊屍體,和葉殊並肩走進山穀中。

刹那間,就有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連帶著整個山穀都有一種暖融融的感覺,讓人猶如置身於春日之下。

兩人瞧見,穀中有一個暖泉,正在汩汩地冒著熱氣。

暖泉的周圍,生長著很多花木,四處落英繽紛的,景色極為美麗。

葉殊放出涅金蜂,叫它們去采蜜,而他自己則與晏長瀾來到了暖泉邊上,目光落在泉眼裡的那顆浮浮沉沉的珠子上。

珠子旁邊還生著一根石筍,每日都被泉眼裡湧出的泉水衝刷。

晏長瀾拉著葉殊,和他一起走進了溫泉。

泉水比起尋常的溫泉要更熱一些,幾乎有些燒灼之感,但對於那頭巨熊而言,大約就是恰好合適了——若非此為活水,被那巨熊泡過、滿是妖氣的,他們便不會就這般進來了。

來到那珠子前,葉殊在唇邊輕輕一抹,手指間就出現了一根細針。

正是百劫九煞針。

晏長瀾會意,取出來一隻玉葫蘆。

葉殊用這細針輕輕地在石筍上刺了一下。

下一瞬,一抹乳白自石筍內徐徐流淌而出。

葉殊並指而去,將之牽引。

晏長瀾則將葫蘆嘴打開,對著葉殊的方向。

隨著葉殊手指的劃動,那抹乳白被不斷拉長,順次地穿過葫蘆嘴,沒入到葫蘆裡麵,就像是源源不斷似的。

但若是仔細看,就會發覺原本灰白瑩潤的石筍隨著那些乳白流液進入葫蘆而不斷褪色,從灰白變成了半透明。

在葉殊所牽引的乳白流液越來越細,直到最後一滴迸發而出、跳進葫蘆嘴後,整根石筍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劈啪”聲,就此碎裂了。

·

石筍中的乳白流液,也是一種天材地寶,名為“溫泉靈乳”。

上百口孕育十萬年以上的靈泉,才有可能伴生一根石筍,而這石筍就蘊生靈乳,每數年或是上十年才得一滴,天長日久下,待整根石筍內灌滿了靈乳,還要再醞釀百年以上,才算是成熟可用。否則,倘若稍有提前,這靈乳就會變為毒物,反而服用有害了。

至於這成熟的靈乳有何用處?

其天地生養而出,卻是能蘊養元神之物。若有哪個神遊修士得了此物,可以相助其元神蛻變,更快地突破境界。

不少靈藥都有相助元神蛻變之效,但這靈乳卻是極為溫和的一種,且並不會削弱元神,比起葉殊曾經出售的神機草,功效還要強上十倍。

當真是極為難得了。

先前那頭妖熊還未開靈,不知其妙處,故而即便石筍成熟已久,卻依舊不曾取用。

如此也是便宜了葉晏二人。

·

如今葉殊取得了這些,並不會將之出售,至少也要留到他們神遊境時。照理說,混沌水滋養萬物,對元神蛻變也該是大有好處,但萬一不成,這溫泉靈乳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而若是混沌水依舊無比神妙……

葉殊與晏長瀾親近之人也頗有幾個,到時候碰見了哪個、哪個有所需,就該送的送,該換的換。到那時,再做決定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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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這靈乳,葉殊才伸手摘下那在泉眼浮沉的珠子。

珠子溫潤無色,內中似乎含著一抹水光,落在手中時,又有一股微微暖意,十分讓人喜歡。

這珠子就是靈泉珠了,也是許多口靈泉中才能孕育出這麼一顆來,若是不將它摘走,它就能在泉眼裡被不斷打磨、提升品相,而一旦摘走,安放在某處土地上,它就會漸漸冒出泉水來,逐漸形成一個新的靈泉。

依照葉殊判斷,這珠子堪稱上品,真生出靈泉來,靈泉的品相也必然不差。

日後他與長瀾說不得要豢養不少妖獸,這靈泉珠或是安放在禦獸院,或是安放在混元珠裡,總能有個合適的去處。

此刻,暫且先將珠子存放起來。

之後眼見那些涅金蜂尚未將花源采儘,晏長瀾又消耗不小,天色亦有些昏暗,二人就先在這山穀裡修整一番。而且此處又有妖熊氣息殘留,等閒妖獸不會輕易過來,隻要將進入山穀那處用陣法封一封,便更能安全許多。

葉殊和晏長瀾對視一眼,摘下麵具。

晏長瀾會意,同樣如此,又到溫泉的一側打坐起來。

這溫泉既是靈泉,其中散發出來的靈氣也很濃鬱,在此處調息,比之在其他地方更舒適,且事半功倍。

葉殊走到山穀的口子那處,取出兩塊陣盤,分彆拍在兩邊的山壁上。

刹那間,穀口彌漫出絲絲白霧,用不上幾個呼吸時間,就充盈著入口處,繚繞不定,猶若自然的霧氣一樣,把山穀遮掩起來。

如此,就更隱蔽了。

隨後葉殊走到溫泉的另一邊,與晏長瀾之間仍是側頭即能瞧見彼此。

他也打坐起來。

兩人運轉功法,都是飛速吞吸天地靈炁。

他們體內的紫丹轟隆作響,丹火在燃燒法力時,也越來越旺。

·

臨近半夜,葉殊微微眯眼,低聲開口:“凶麵,去將山穀口那幾個身著紫衣的殺了。”

一隻小蠍子從葉殊的後頸慢吞吞地繞到前麵,又不疾不徐地朝著地麵爬去。

葉殊冷哼一聲:“還要我來催促?”

小蠍子爬得頓時快了數倍,無聲無息地就落在了葉殊的腳邊,隨後它蠍尾接連擺動,每向前爬行一寸,身體就會變得龐大幾分,再繼續往前,就逐漸從指節大變得隻能勉強從入口擠出去。而在它擠出去的瞬間,又大了數倍,幾乎就像一座小山。

同一時刻,有血腥氣混在了白霧裡,也彌漫到山穀中來。

葉殊神情不變,右耳微動。

外麵的動靜,一點點儘數地傳了進來……

·

幾道身影在山中穿梭,身上都縈繞著一種不祥的血霧。這些血霧隨著他們的疾行不斷地吞吐著,像是一門在加快他們身法的秘術,又像是一種活物般,感覺有些奇異的惡心。

在這些身影前方不遠之處,有兩道人影在急速逃走,一路逃,他們身上的血液一路滴落,淅淅瀝瀝地蔓延向前。

但怪異的是,當後麵的身影追上來時,但凡他們所過之處,前麵人留下的血液痕跡就消失了,仿佛被什麼東西擦拭過似的。

這般前後而行,前方兩人幾度要支撐不下去了,可偏生後麵的人又停了停,仿若老貓戲鼠,由得前方兩人再跑出去一段後,遂又很快追上,拉近雙方的距離。

漸漸地,逃命之人逃到了一片入口布滿白霧的山穀前。

兩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因著他們才到此處,就嗅到了一股濃鬱的妖氣,堪比金丹三轉,其力量必然不弱。此刻他們若是逃到穀裡,必定會被妖獸發現,一場惡戰,而若是不進入山穀,後麵那些人影就會將他們堵住,也不知會被如何折辱。

但……

哪怕死在妖獸的口中,也強過落在邪修的手裡。

兩人咬牙,拉著彼此的手,一頭紮進白霧中。

緊接著,他們忽然一陣頭暈目眩,竟被白霧分彆裹住,分不出方向來,既無法進入山穀,也沒法從山穀裡走出去。

其中一人嗓子微緊:“是陣法。”他強行冷靜下來,繼續說道,“雖不知是天然陣法,還是內中有道友歇息而布陣,但隻要那幾個邪修破不了陣,你我二人未必不能借助這些白霧保命。”

另一人也道:“此言甚是,這陣法,或許就是你我的機會。”

兩人這般說了幾句,都是心中一定。

他們如今要留意的,便是當邪修也沒入白霧中後,他們要如何周旋。

然而,兩人還未等到有敵人入陣抵禦對方,就先聞到了血腥氣。

這一刻他們的心中卻並無幾分喜悅,更多則是恐懼——

血腥氣從何處來?自然是從外麵的“追兵”。

那些追兵都在金丹二轉以上,否則他們也不至於連逃命都難,

兩人不由懷疑,就連那些追兵都會死在此地,那麼他們究竟是來了個什麼地方,又會有什麼遭遇?濃密不見人影的白霧,是否也有著很大的危險,隻是他們也沒法分辨?

但再多的推測也無辦法,兩人此刻尚且安全,便也不四處亂走,就彼此待在一處,等著後麵將會發生之事……

·

幾個邪修一邊追殺兩人,一邊愜意地判斷被追殺的“獵物”身上,能取下多少合適的煉材。縱然是獵物進了山穀,入口又迷霧重重,這些邪修也沒什麼可畏懼的。

——無他,自信而已。

在這幾人看來,隻要不遇見元嬰修士,他們兄弟可以儘情地在秘境裡屠戮、逗弄、豢養其他差不多境界的修士。而當這些修士被折磨而死後,於邪修而言,能演化出許多種提升他們的“底蘊”的寶物。

到了穀口,邪修們抬腳就要踏進白霧裡。

其中一人搶先一步,還在對另外幾人邪笑。

可另幾個邪修卻驚悚地發現,就在那個同門在轉身的刹那,一條猶若精鐵打造的巨大尾鉤從某個極為詭譎的角度突刺過來,讓那同門根本來不及反應,腹部就被尾鉤捅穿,整個人騰空而起,竟是被蠍尾高高地懸掛起來!

更可怕的是,以那位同門的實力,其周身縈繞的血霧是可以快速幫助他恢複傷勢的,即便是止疼亦可。然而他的身體卻是肉眼可見地逐漸乾癟起來,這還未死去的同門麵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他那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由一個活人變成了一具乾屍!

之後,這同門的意識也奔潰了,且這一切都發生在不到盞茶的時間裡。

另外幾個邪修瞧見如此詭異的一幕,當即不敢再留!

——若說邪修最擅長的乃是何物,其一為折辱他人化為修煉的資源,其二就是長於苟住性命,隻要奸猾逃生,後續就是“海闊天空”。

然而,剛剛賽了點牙縫的“怪物”,又如何會放過到嘴的美食?

在邪修們躥出的瞬間,就發覺自己的腳踝被一股力量拉扯住,以他們的力氣,居然無法掙脫!他們迅速觀察自己,則才發現不知何時,在腳踝處出現了一根好似蛛絲一般的物事,瞧著極為纖細,卻力大無窮,哪怕用法術打過去試圖將之弄斷,竟然也都不能觸碰到那蛛絲,著實非常古怪。

既如此……

邪修們像是有了點默契似的,都是取出一把短刀、匕首之類,朝著腳踝稍上方之處,狠戾地用起斬下!

腳踝被捆住,那就砍掉腳!

一瞬間,好幾隻腳就此掉落在地上了……

隻可惜,饒是邪修們再果敢,還是低估了“蛛絲”的主人。

即便腳連著腳踝都掉了,蛛絲卻能再往上爬一爬,猶若附骨之疽那般,根本不能擺脫。隨後一陣尖銳的刺痛,蛛絲直接勒入了他們的皮膚裡,而他們隻感覺到體內一片冰冷……那蛛絲在抽出他們的鮮血來,而他們自己卻根本逃不掉,縱然還想尋找逃生的機會,力氣卻越來越弱,體內的法力也再也無法運轉起來。

這些邪修逐漸失去了意識,隻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似被高高地懸掛起來,在那臨死的最後一瞬,他們極力掀開眼皮,瞧見了一道朦朧的、無比龐大的巨蠍身影。

——倘若白霧中的兩人走出來,就會發現這詭譎的一幕。

一頭巨大的蠍子擺動著蠍尾,把上麵掛著的修士骨皮甩到山壁上,聽著那處發出的許多劈裡啪啦骨頭碎裂的聲響,又看見一副皮囊軟趴趴地落下了地。

它的身體下方冒出了好幾個蛛絲,同樣是各自穿透了一具已然被吸乾的屍身,又將這些屍身高高地懸掛。

凶麵蛛蠍奉主人的命令,來到山穀外宰殺來犯的敵人。而常年不被允許吞吃這類血食的凶麵,這一回勉強填了填肚子——它自然是一個也不能放跑的,若是放跑了,豈不是損失了一盤小點心麼?

此刻,它感知到在迷霧裡還有兩人,隻是他們身上並未穿著紫衫,並不在其主人所提出的人裡,它的眼中不斷閃爍著凶光,又想要扼殺那個趁著它虛弱就占了大便宜的修士了。

隻是……

幾乎就在同一個瞬間,凶麵蛛蠍身形猛然一顫,然後無可奈何地趴在了地上。

便是,這回它又認輸了。

白霧裡的那兩個血食,它不去吞吃就是。

趴了有一小會兒後,凶麵蛛蠍慢吞吞地轉身,龐大的身軀隨著它不斷地往山穀裡去,也變得越來越小。

沒過上幾個呼吸時間,這巨蠍變成了小蠍子,在草叢裡也幾乎再不能瞧見它的蹤跡了。

·

穀中。

葉殊睜開眼,眼裡劃過一抹冷光。

果然,若不隨之同去,凶麵蛛蠍就會本能地想要反叛,先前它又想要違背他的指令,對並未穿著紫衫的兩個正道修士下手。

但葉殊如何能讓凶麵蛛蠍肆意妄為?

自然是立即以秘法壓製,叫它不得不安分下來。

葉殊察覺到凶麵蛛蠍順服地回歸山穀之內,也才收斂了麵上的冷意。

也罷,當初豢養此蠍時,就已然知道此類凶蟲是極為殘暴的,且噬主的本能極強,要將之好生地禦使起來,就必須將其時常壓製,它的實力境界也絕不能超過自己。既如此,也不必在感知到對方不順從時,就生出不滿來。

若是那般,隻怕是時時刻刻都要不滿。

不多會,小蠍子從葉殊的衣擺處直接向上攀爬,隨即又尋了個隱秘的位子趴下來。

·

白霧裡。

兩個修士不曾聽見什麼大動靜,外麵的邪修竟也沒有進入迷霧之內。那他們該是要繼續呆立於此,還是先查探一番?

沒有多加思索,兩位修士就釋放出自己的神識。

他們的神識很凝練,極快地探出山穀,可外麵空無一人,唯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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