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低呼出聲:“快看,那幾具屍骨!”
另一人難掩情緒,嗓音嘶啞:“是……是先前追殺你我的那幾人。沒想到,他們居然都死在了山穀之外,還落得如此模樣。”
二人都是呼出一口氣:
“不知……不知他們為何會如此,是遇見了什麼樣的妖獸或者怪物?”
“不論遇見什麼,就連這幾人在一個照麵間就淪落至此,你我有傷在身,實力也不如那些邪修一同應對,自然也不是那奇異之物的對手。”
“還好你我反應敏捷,不然在外麵稍微停留一會兒,就會被奇異的妖獸……”
“的確幸甚……”
隨後,二人決定在白霧裡再待一小段時間,再多等一等,直至確定那屠戮吸血的妖獸已然不會再出現,再離開不遲。
可兩人沒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白霧忽然就都散了。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
“莫非白霧是那妖獸引誘修士的誘餌?”
“那妖獸難道要出來了不成?”
也是這時,一道微冷的嗓音響起:“還請兩位道友入穀一敘。”
兩位修士愣了愣。
其中一人才低聲說:“看來,先前那一幕,說不得是因著山穀中有同道出手,才將你我救了下來。現下你我理應過去道謝,也該要送上一份謝禮。”
想到此,兩位修士將各自的狼狽的衣衫整了整,這才施施然走進山穀裡,去見那聲音的主人。
隨即,他們抬眼就看見了溫泉邊上的兩人。
一個正在闔目修煉,一個正將視線掃來,都是……很年輕的修士。
兩位修士正要上前道謝。
卻聽到,那個眸若寒星的年輕男修開口詢問,聲音淡淡:“敢問兩位道友,是出自何門何派的修士?”
聽得這話,兩位修士齊齊一頓。
他們的心中,生出一絲不妙來,然而以他們的自尊,又無法對救命恩人說出謊言。
於是兩人還是說道:“我二人出自玄英門。”
接著,他們就見那年輕男修沉吟著,再次開口。
“我與他,出自流雲宗。”
年輕男修微微抬手。
“兩位,請。”
兩位修士:“……”
請,請什麼?
請什麼他們當然知道。
兩位修士猛地深吸一口氣,各自翻出儲物戒,從裡麵各取出兩百塊中品靈石。
也是這一瞬,他們發現不知何時,在“伸手要錢”的年輕男修身側,陡然出現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留影石。
兩位修士嘴角扯了扯,抬頭用正臉麵對留影石,麵皮也抽動起來。
“玄英門人,謝過流雲宗弟子救命之恩。”
接著,把靈石推了過去。
待交了買命錢後,這兩位修士半點也不想留在此處了,他們也顧不上先前那吸血又凶猛的妖獸是從何處而來,隻是再也不想看見流雲宗弟子“洋洋得意”的臉,隨口告辭一聲,拔腿就跑。
跑出去就迅速遁走了。
葉殊當然沒有洋洋得意,不過,他也的確是記得這兩人。
早先進入秘境時,葉殊和晏長瀾是最後一批金丹修士,在其前麵進入的那些,以兩人的記憶不說是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卻也大致有點印象。
離開的兩人,就是第三批進去的,葉殊他們即將也要進去,當然就更專注幾分。現下他瞧著眼熟,多看兩眼後,就確認了對方來自於玄英門。
而流雲宗遇見玄英門……
以葉殊的性情,倒也不會做什麼嘲笑譏諷之事,可遇見了也救人了,那麼按照規矩,該收的靈石卻一個也不會落下。
·
離開的兩位修士掩麵奔行了好一會兒,滿臉都是“歡喜”。
“這次可好了,差點死在邪修手裡,又被流雲宗的人保住性命,做了個什麼留影。”
“但願日後莫要被嘲笑得太狠,倒不如離開秘境後,我先上交了大多不必要的資源,然後趁著留影一事尚未曝光,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你說得對,介時加我一個,我有一艘小型飛舟,其速極快,你我可以輪流操控。”
“有道理,你我約個地方相見……”
漸漸地,他們就遠去了。
·
山穀裡,晏長瀾見兩個不速之客沒了蹤影,睜開眼,笑道:“阿拙,你特意叫了玄英門的人過來留影,可是有趣?”
葉殊朝他看了看,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有趣。”
晏長瀾好笑,但瞧見自家愛侶如此輕鬆模樣,也不由得笑得更高興了些。
——阿拙來到靈域後,總能眉眼舒展,實在再好不過了。
·
這事過去後,一夜再無他事發生。
次日清晨,葉殊和晏長瀾起身,離開了這座山穀。
與先前兩日一直尋找資源、幾乎沒怎麼見到旁人不同,自打昨夜再次救下玄英門弟子後,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旁的孽緣,二人又數次遇見了他們。
·
譬如……
葉晏二人發現了一條大河,河中孕育有一種滋味絕佳的河蚌,每一個河蚌都有磨盤大,但其肉質卻因妖氣之故並不乾硬,反而很是柔滑,滋味也軟嫩鮮美。
晏長瀾見了認出來,自然想要為自家愛侶多摸上一些養著,混元珠中有滴入了混沌水的池子,儘管其被衝兌到了極淡,卻也十分適合豢養河鮮——莫看已然有許多銀龍鯉、白蝦蓮藕都被移到了弟子居中的蓮池中,但也並未全部移出,還有許多依舊養在混元珠內。
如今河蚌也可以如此分配,在混元珠裡留上一些,也在外養一些,平日裡打牙祭抑或是宴請客人,都是一頓美味。
就在晏長瀾正在摸河蚌,而葉殊則在岸邊接河蚌時,就有風聲滾滾從遠處而來,風聲分為兩段,前麵那段是個頭戴步搖的美貌女修,麵色發白法力似乎告罄,其後麵追著的黑氣滾滾,包裹著的是兩個修羅門的邪修。
眼見這美貌女修不能同時應對兩人攻擊,身上有了許多傷勢,同為正道的葉殊和晏長瀾就不得不動手了。
晏長瀾自然不願意勞動自家愛侶,當即就要上岸。
然而,葉殊卻說:“河蚌還少了些,長瀾你且替我多摸幾隻。”
晏長瀾身上的風雷之光還未亮起,便先熄滅,他一笑答應:“是,阿拙。”
葉殊轉身,並未看前方女修如何,隻一指點向她身後的兩個邪修。
霎時間,兩個邪修都被一股無形之力籠罩住,麵色都是一慌。
下一瞬,那股無形之力倏然湮滅。
兩個邪修也在這恐怖的力量之中,被碾成了一團血肉。
葉殊再彈指而去。
一點火光落在兩攤血肉上,須臾就焚了個乾淨。
隨即……
發生了如此對話。
“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無須客氣。不知道友來自何宗何派?”
“……玄英門。道友來自?”
“流雲宗。”
一片死寂後。
美貌女修板著臉,在留影石的對麵取出一百中品靈石,咬牙切齒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感謝,而後,轉頭就走。
葉殊收起留影石,也收起了中品靈石。
——這一次的靈石隻有一百,並非是那女修不知規矩,而是女修的實力不過在金丹一轉。她的本事其實不弱,奈何運道不佳,一下子就遇見了兩個二轉邪修,縱然她天分好,卻也敵不過對方不僅境界高過她,還比她狡詐百倍,讓她落入了拳套。
接著,女修就“落在了流雲宗弟子的手裡”。
著實……淒慘。
·
譬如說……
葉殊和晏長瀾因著涅金蜂報信,得知它們先前去采蜜的某一處,恰好遇見了飛霜竹林中生出了霜靈筍要出土。
這種霜靈筍是不錯的靈藥,適合冰屬性的修士,可以賣出頗高的價錢,自會讓葉晏二人滿意。何況飛霜竹若是越過十萬年的,乃是某種上品法寶煉材,葉殊作為一位煉器大師,推測那片林子裡必定會有足夠年份的,當然就更願意走一趟。
於是兩人順著涅金蜂指引的方向而去,極快地抵達了那處。
然而那處正有兩方修士戰成一團,一方有三個邪修,另一方是一對有情人,因著邪修那邊有寶物剛好克製這對有情人的法門,以至於他們抵抗起來處處受製,哪怕實力很強,也無法脫離糾纏,反而傷勢越來越多。
葉晏二人落地後,因著那對有情人尚無殞命的危險,當然不好貿然插手。
晏長瀾揚聲問了一句:“兩位道友,可要相助?”
那對有情人也不矯情,秘境中探索尋寶才是最為要緊的,既然已經受傷,又不願意在此消耗掉保命之物,自然是得到救助更好。
於是為能更快解決,晏長瀾和葉殊同時出手。
由葉殊的陣湮劫指分彆點出,但一指三人消耗甚大,即便用上了直接湮滅,隻怕也不能將他們殺死,故而葉殊乾脆隻將他們稍稍困住。這時晏長瀾就默契上前,抓住這一線機會,用風雷動在那三人麵前分彆閃過,每一次都用上了洞穿劍,就將他們三個的頭顱全都洞穿,使他們轟然倒地而死。
葉殊仍舊用三陽真火毀屍滅跡,叫邪修再有什麼邪法,都不能複生。
兩人看向那過來道謝的一對有情人,葉殊再次感覺到了,略微眼熟。
然後……
依舊發生了如此對話:
“多謝道友。”
“不必客氣,不知兩位來曆?”
“我等來自玄英門……呃,不知兩位?”
“我二人,來自流雲宗。”
沉默,死寂。
“兩位道友,請。”
留影石對麵,一對有情人麵色蒼白,一邊道謝,一邊取出各取出一百中品靈石。
接著,又是這對有情人毫不留戀的背影。
葉殊收起留影石。
晏長瀾忍不住笑出了聲。
隨即,兩人走進飛霜竹林。
他們果然在這裡收獲了極多的霜靈筍,而竹林的最中心處,不僅生長了很多十萬年的飛霜竹,就連二十萬年的也有三根。
葉殊自然不會錯過此等上好煉材,與晏長瀾很是忙碌了一番,才將一應超過十萬年的飛霜竹儘數取走。
而十萬年以下的……超過一萬年的都可以煉製法寶,也各取了不少。
兩人所帶走的的確是最珍貴的竹子,可竹林依舊極為龐大,再過上許多年後,還會生出如此年份的飛霜竹來。
到那時,就會有後人再進來這秘境,過來取走天材地寶。
·
再譬如……
葉殊和晏長瀾來到一個密洞,從外麵看不出來,但是一旦進入洞中,就會發現比起外麵要熾熱數百倍,可謂是一處極端炎熱之地。
極端環境固然難熬,但這般的環境裡,往往都會孕育出很特殊的天材地寶。
這一個密洞的中心,居然是一座藏在山腹的火山口,在裡麵有極熱岩漿,而岩漿的裡麵,又孕育出許多火焰靈芝。
每一朵火焰靈芝都好似一團真正的火焰一般,不斷地燃燒跳躍,而這種靈芝又是對於火屬性修士而言絕佳的天材地寶。
而且此番不僅可以出售給其他修士,葉殊修煉三陽真火時,浸泡由此物炮製的湯藥,也能促進火法精深,有很多好處——同樣的,還可以拿來讓葉殊煉體。
自己都能用上的寶物,自然就更應該采集。
葉殊和晏長瀾乾脆一起動手。
一個有三陽真火護身,另一個的煉體之法足夠強悍,他們縱身懸浮在火山口時,附身采摘那岩壁上的火焰靈芝,都不至於被火焰重傷。
然而,就在兩人才剛摘了七八朵火焰靈芝時,突然間又發生了意外。
從密洞外麵,忽然闖進來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修。
葉殊和晏長瀾頓了頓,釋放神識出去——密洞外,並沒有追殺這人的邪修。
再觀察這人本身——他似乎是被什麼妖獸所傷,進入這裡,多半是誤闖。
這男修體內的傷勢極重,眼看著就要殞命了。
那麼……
晏長瀾取出一瓶丹藥。
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