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一彆十數年,盛……(1 / 2)

一彆十數年, 盛京街道人聲鼎沸,看起來一如往日地喧嘩熱鬨,不……倒是比數十年前, 自己離開盛京時還要喧鬨許多。

石守卿撫著微白的須髯, 緩緩放下了車簾,馬車又再次跑了起來,石夫人馮氏懷裡愛憐地抱著膝下最小的孫兒, 望著若有所思的夫君,不由笑道,

“盛京乃天子腳下,望著要比之臨淄繁華不少,以後夫君在盛京為官, 這番景象是時時可見的。”

她麵上帶著笑意, 輕易能夠看得出來, 石夫人對於自己夫君如今能夠回到盛京為官, 隻極為歡喜的。

石守卿麵長亦有笑意,對於夫人的話也不知可否,他望著夫人懷裡胖嘟嘟的小孫女,眼底慈愛,伸手將小孫女接了過來。

他一邊逗弄著牙牙學語的孫女, 一邊含笑對著夫人道, “此番回盛京, 為夫確是有些意外。”

進士科舉取士後,一般需得在朝中翰林院任職三年,再經過京官外調派往各處,而後才有機會調回盛京任職。

而石守卿則是在旬邑縣知縣這個職位上蹉跎了數年,後還是得了始平馮氏的青睞, 解除了仕途不順的危機,得以一步步地高升。

思及此,石守卿望著跟隨自己的老妻馮氏,他一手抱著孫女,一手握著老妻的手,蒼老的麵容長的神色更是柔和了許多。

馮氏隻是嗔地看了眼石守卿,略帶老態的麵容卻也儘是笑意。

數架馬車一直走著,很快就穿過了熱鬨喧嘩的街巷,來到了石守卿事先托友人在京中買下的宅子。

石家入口興旺,子孫繁多,四進的宅子也足夠大了,奴仆整理著從臨淄帶過來的行李,雖然儘量地輕手輕腳,但是進進出出的,也足夠雜亂了。

伺候的人雖然都是往日熟悉的奴仆,可石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細細叮囑了大兒媳幾句,又讓伺候的奶娘將小孫女抱回屋子,才同石守卿一起回了主院。

主院早已經收拾妥當了,坐了一整日的馬車,石守卿也累了,他在藤椅上坐下,似想起了什麼,猜對著妻子笑道,

“我明日回吏部述職,夫人讓他們看著些家裡的孩子,莫讓他們出去亂闖亂逛了。”

盛京不比臨淄,這裡遍地都是高門貴戶,若是一個不注意冒犯了旁人,便有些不好了,石夫人心裡也明白這個道理,很快便頷首應下。

她整理著奴仆拿過來的衣物,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夫君你說……我需不需要去拜見拜見平北王妃?”

自家夫君得以述職回京,各種緣由石夫人也頗有些了解,於情於理而言,她還是覺得上門拜訪拜訪才好。

石守卿沉吟片刻,而後才撫著須髯道,沉聲道,“待為夫述職後,先去拜訪了平北王,之後再說吧。”

聽聞平北王素來愛重王妃,若是貿然上門,驚擾了王妃,便是不好了。

石夫人斂眉應下。

……

作為妾室,亡故時女兒也還年幼,趙筠的娘親是不能夠葬入趙家祖墳的,可隨意丟在亂葬崗也不合規矩。

隻是不受寵的妾室得了急症亡故,趙家大夫人夏氏隻從公中拿了些許銀錢,買了個棺槨後便草草在荒郊野嶺外下葬了。

娘親去時趙筠還年幼,但是也是還記得母親埋葬的地方,她每年也都會去娘親墳前祭拜一次,亦或者在廟觀裡為娘親點上一盞供奉的長明燈。

一年時間,墳前已經長滿了許多雜草,部曲立於四周,嚴正以待,跟隨前來的奴仆則一一清理著地上的雜草。

每年祭祀娘親的時候,趙筠總會帶著翠雲清理大半天,這回有這麼多人幫著清理,墳頭的雜草很快就被清理地一乾二淨了。

少了雜草的遮掩,石頭墓碑上的字也很快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阮氏之墓。

沒有葬入趙家祖墳,僅僅隻有一個姓氏,就這麼一個墓碑,還有膝下留下的女兒,能夠證明那位趙家大房妾室曾經存在過。

晚輩祭拜,需得下跪。

平輩祭拜,隻需禮拜。

待香燭貢品一一都已經擺上了,趙筠便跪了下來,阮秋韻怔怔地看著,眸光落在僅僅隻有四個字的墓碑上,看了許久。

四周的奴仆已經離遠了,趙筠靠近墓碑,小聲小聲地對著墓碑說著一些諸如姨母回來看女兒了,女兒現在過得很好……這些諸如此類的話。

以前清明節時,自己帶外甥女去掃墓時,筠筠也常會說這些話……阮秋韻回過神,摸了摸跪在地上的外甥女的頭發,同以前一般,無聲地安慰著。

趙筠抬眸對著姨母笑,眼眸澄澈乾淨,起來也並沒有太多的傷感,畢竟娘親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了,她也已經習慣了沒有母親在身邊的日子。

阮秋韻靜靜聽著外甥女對母親的傾訴,眉眼沁著似水柔和,待外甥女說完後,她望著墓碑上的四個字,也緩緩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這番舉動讓趙筠微怔,緊接著就連忙想扶姨母起身,阮秋韻輕輕擺了擺手,背脊挺直,溫聲笑道,“妹妹祭拜姐姐時,這般行為,也並不失禮。”

這自然不失禮,隻是也太重了一些。

趙筠有些無措。

她心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她更明白的是這個世界的尊卑有序,不說姨母和母親是平輩,隻說姨母如今是身份尊貴的平北王妃,娘親也不過是四品官的妾室……

咬了咬唇,趙筠忍不住看向立於姨母身後的姨父,想讓姨父幫著自己將姨母勸起來,卻見姨父眸光一直停留在姨母身上,完全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

她頓了頓,又望著姨母柔美溫和的側顏,抿了抿唇,沒有繼續說這什麼。

阮秋韻雙手合攏,望著墓碑長的字,唇瓣輕動,最後還是沒有說話,一些不可言道的秘密,隻能在心裡緩緩地說了出來。

自己不是原來的阮秋韻。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外甥女……她不知道這位阮秋凝是不是她前世的姐姐,但是她既然來了這裡,以後肯定是會同以往一樣,照顧好外甥女的。

默默地將想要說地說完,阮秋韻也沒有跪太久,她放下合攏的手掌後,注意到外甥女正擔憂地看著自己,唇角微揚,扶著外甥女的手站了起來。

握著外甥女的手,阮秋韻笑道,“我聽說這附近有廟觀,我們就去廟裡,給你娘親點一盞長明燈吧。”

這是書裡說的。

趙筠每年在祭祀完自己娘親後,都會在附近的廟宇裡,為自己娘親點上一盞長明燈,這一習慣,即便是後來出嫁後,也一直沒有改變。

隻不過出嫁後,也才點過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