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一彆十數年,盛……(2 / 2)

思及此,阮秋韻心尖有些刺痛,她斂眉,將外甥女的手握地更緊。

趙筠乖乖地被姨母牽著手,這時眼眶已經有了些許微紅,她抿唇一笑,很快便甕聲甕氣地應了聲好。

褚峻的視線也一直落在夫人身上,直到看清楚夫人的神色後,眼底的沉晦才逐漸散去些許,而後才落在了夫人身後的那個不足一個小童高的墳包上……

荒郊野外,車馬不便,六月的天更是如同頑皮孩子的臉,忽然就變,一行人才下到半山處,本來還風和日麗的天一下子就暗了下來,雨點也很快就落下了。

雨下得突然,一時間,整個隊伍兵荒馬亂。

奴仆反應很快,油紙扇下一刻便撐了起來,褚峻接過奴仆遞過來的油紙扇,將夫人的身子罩住。

還沒走幾步,雨越下越大了,風也越來越大,夫人身上單薄的素色衣裙被風吹得衣袂飄飄,颯颯作響,翩然若仙。

豆大的雨珠被風吹斜,徑直落在了夫人玉白的臉頰上,褚峻停下了腳步,撐著傘的手徑直環過夫人的腰肢,將夫人抱起,還遮擋著雨就往山下走。

男人臂力驚人。

這個舉動讓阮秋韻驚了一下,待回過神後,緩緩伸手摟著郎君的的脖頸,然後朝著後頭看去。

雨雖然大,卻還是有幾位仆婦撐著傘守在外甥女身側,阮秋韻稍微安了心,察覺到還是有雨水滴落,她又將目光落在郎君的臉頰上。

山腳下停這幾輛馬車和是幾匹馬,四周還有部曲守著,見主子和主母還有表姑娘等人下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雨越下越大,看起來還要許久才會停下,為了安全起見,馬車依舊停在山山腳下,也並沒有繼續跑起來。

馬車寬大,雲屏軟榻一應俱全,幼翠春彩她們還事先為王爺王妃準備了換洗的衣裙。

身上的衣裙下擺濕了大半,阮秋韻看著架子上堆疊整齊的衣裙,眼睫輕顫,猶豫了片刻,還是來到了雲屏後。

空中烏雲密布,馬車裡也有些昏暗,褚峻看不清晰,卻還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聽清楚了從雲屏後傳來的輕微聲響。

那是夫人身上的衣裙,被緩緩褪去時,所發出的些許聲音……褚峻眼瞼垂下,看了眼自己,方才隻顧著將夫人護在懷裡,身上上衣物被淋濕了許多。

涼冰冰,濕漉漉,本來黏在身上就讓人覺得難受,這時候就更加難受了……褚峻想著,抵著馬車,闔著眼,唇角勾起。

衣料落地的聲音停下,被搭在屏上的衣物也一件件地被輕輕拿下,然後穿在身上……很快,夫人便從雲屏後出來了。

阮秋韻回到了軟榻上,看了眼對麵似睡著的郎君,又看了看郎君幾乎濕透了的衣物,輕聲說道,“夫君,你身上的衣物已經濕透了,不如先去換一件衣服吧。”

褚峻眼眸睜開,迎著夫人擔憂的目光,輕笑地應了一聲。

換下身上的衣物,褚峻坐在了軟榻身邊,將撩著窗紗看著外頭的雨水的夫人摟進了懷裡,笑道,“這雨很大,想來一時半會也停不下。”

阮秋韻聞言,又看了眼外頭越下越大的雨,並沒有說什麼,隻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褚峻卻還是輕易看出了夫人的失落,他頓了頓,低聲哄道,“今日過來時,我已經讓人傳信去了禪林寺,這個時候,想來長明燈已經點起來了。”

聽了這話,阮秋韻驚訝地抬眸看著褚峻,良久後,又道了一句多謝。

夫人紅唇雪膚,眸若點漆,此時鴉黑的鬢發上帶著幾滴晶瑩的水珠,柔軟的身軀就這樣依偎在自己胸膛上,既嬌又憐。

褚峻唇角笑意漸深,他執起夫人的手,挑眉戲謔道,“夫人可知,我點了多少長明燈?”

長明燈不是點一盞嗎?

筠筠前幾年也隻是點了一盞的。

阮秋韻對這些佛家的東西,也不是特彆清楚,她心裡疑惑,隻答道,“一盞。”

“點了七盞。”褚峻含笑解釋道,“也都是聽那些和尚說的,我也不甚清楚。”

褚峻從未去過佛寺,若不是前兩日事才先問了幾個常去寺廟祈福的幕僚,他本想點個幾百上千盞的。

長明燈是祭祀祈禱所用,他不僅多點了幾盞,還讓人多供奉了許多的香火火燭,特意將排位供奉在禪林寺裡,讓人日夜守著……他做了這麼多,夫人那位阿姊想必也吃了許多他供奉的香火了,所以也合該多保佑保佑自己夫人才是。

無論自己夫人是不是她原來的姊妹,是不是趙筠的親姨母,她都應該承認,且要多保佑一些……

褚峻斂下眼底不斷湧現的暗色,又看著懷裡還思索著的夫人,唇角勾起,又將下顎埋在夫人的頸窩處,攔著夫人腰肢的臂膀卻是緩緩地收緊。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天也越來越暗,雨是漸漸地小了,可風卻依舊很大,荒郊野嶺的地麵上已經滿是泥濘了,明明是夏天,天氣卻因為下雨的原因而變得有些涼了。

這個時候趕路,會不會有點危險。

阮秋韻心裡想著,眸光往遠處眺望,又想了片刻,建議道,“我們先走一段路吧,方才過來時,有看到莊稼,也許可以尋到人家避一避雨。”

褚峻自無不應。

馬車很快往前走,也正是百姓們準備晚食的時候,很快便在雨幕下看到了絲縷嫋嫋的炊煙,緊接著再多走了一些路,很快便進了一處村子。

馬蹄聲被雨聲蓋過,村子裡許久沒有人出來,披著蓑衣的部曲從馬上下來,很快便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

高大魁梧的部曲看著像一座座的小山,披著蓑衣更是讓人心生懼意,粗布麻衣的莊稼漢手裡還拿著旱煙,他以為土匪上門呢,待聽清楚對方的話後,才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

莊稼漢隔著雨幕看著道上的幾輛自己從未見過的馬車,猶豫了片刻,雖然心裡忐忑,卻還是很快便應了下來。

莊稼漢的妻子帶著兒女出來招待客人,碗裡倒上了用稀碎的陳茶泡出來的茶水,阮秋韻對著略有些拘束的老婦人笑著道了聲謝,才雙手捧起茶盞飲了一口。

貴人衣著華貴,待人更是和善,老婦人心裡的敬畏和拘束少了一些,雙手卻有些緊張地捏著茶壺壺柄。

莊稼漢的旱煙早已經放下了,也正拘謹地站在一邊,褚峻很快便和那位莊稼漢攀談了起來。

從這天氣說到這幾年收成,再從這幾年收成說到一些旁的……阮秋韻指尖扶著微熱的碗壁,看著警惕性明顯不斷放鬆的農戶一家,隻覺得莫名有些熟悉。

外頭的雨又大了一些,農戶家資不算豐厚,卻也還是有幾個閒置的屋子,被褥是乾淨的,淡淡的皂角味隨著呼縈繞鼻尖。

夏日的被子很薄,身後緊緊摟著自己的軀體也熱地厲害,阮秋韻眼睫輕顫,努力放軟著身軀,困意也緩緩襲來。

思緒混沌間,屋外的雨聲也逐漸變得虛無,睡過去的前一刻,感覺到臉頰有絲絲癢意,隻聽到有人伏在自己耳側,低聲輕歎道,

“夫人會離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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