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元光五年夏,雍州……(2 / 2)

趙府女眷眾多,每一年的乞巧取樂的花樣也很多,趙筠雖然不怎麼參與其中,但是看多了卻也是知之甚詳。

此時還未到夜間,屋外還下著雨沒有太陽,什麼對月穿針卜巧丟針這些是弄不了的了,趙筠思慮了許久,靈機一動,讓人弄來了一些已經搗好了的鳳仙花泥。

她在趙府時也時常幫幾位姊妹染指甲,因為做起來也是極為熟練,看起來十分專業。

看著被抱成小粽子一樣的指尖,阮秋韻沉默了片刻,眼眸裡氤氳出淺淺笑意,看著外甥女,輕聲問道,“不是說隻染無名指和小指嗎?怎麼都包起來了?”

“全染才好看。”趙筠脆生生答道,眼眸笑成一抹弧度,“姨母手生得這樣好看,染了肯定很漂亮。”

金鳳花開色更鮮,佳人染得指頭丹,盛京婦人大多愛俏,平日除了喜愛塗脂抹粉外,染甲也是常有的事,隻是在姨母身側這麼些時日,趙筠從未見姨母染過。

所以便想著為姨母染上一回。

花泥染色需要將近一個時辰,阮秋韻就這麼將手置於案上將近一個時辰,待將指尖的片帛全部解掉,又在清水裡清理了幾回,確定不掉色後,終於才算染好。

阮秋韻舒展著五指,帶著水珠的指尖輕動,甲片上的色彩豔麗瑩潤,她看著手裡被染成豔紅的指甲,頗覺有些稀奇。

因為職業的原因,她以前從沒有去染過指甲,卻經常見外甥女做美甲,現代社會各色各樣的指甲油都有,可用鳳仙花染指,算是一種極為稀奇少見的古法了。

姨母的指甲染得真的好看!

趙筠興致勃勃,“姨母,除了鳳仙花,我聽說西域也是有一種名為海娜的花也是可以染指甲的,染了的顏色是白色的和黃色的,隻是盛京卻不常見到……”

西域應該是新疆一帶,盛京的確不容易見到,阮秋韻含笑認真聽著,屋外有請安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看過去,正好見褚峻正從外間走進來。

趙筠顯然也聽到了,她很快停下,起身笑著請安,褚峻慈愛地抬手讓外甥女起來,眸光落在夫人身上,很快便注意到夫人染紅了指甲。

外甥女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討喜的自誇,“這是我給姨母染的指甲,是不是很好看啊姨父……”

夫人十指豐潤白膩,本來瑩潤泛粉的指尖此時被一抹豔麗的血色所代替,置於烏黑的桌案上,豔麗驚人。

褚峻眸色幽深,稱讚道,“筠兒好手藝,給你姨母染地很好看。”

趙筠聞言,臉上笑意更燦爛了,她視線在姨母姨父身上遊移了片刻,又抿唇一笑,借著要去醫女課堂上課的功夫又離開了。

“衣服怎麼換了?”

阮秋韻眸光落在郎君的衣物上,有些疑惑。

褚峻在夫人身側坐下,聞言笑意不變,解釋道,“今日雨太大了,趕回來的時候淋濕了,便乾脆去書房換了一身。”

阮秋韻不疑有他,視線在褚峻滴著說的頭發上看了一眼,不由擰眉,對著身側的婢子輕聲道,“玉竹,你去夥房,讓夥夫煮一碗薑湯。”

玉竹應聲退下。

阮秋韻眉目依舊擰著,將人帶到了內室,讓褚峻在自己妝奩前坐下,褚峻唇角勾起,依著夫人照做。

阮秋韻來到屏風後,很快拿了一條大毛巾走出來放在一側,輕聲道,“把發冠鬆下來,我給你擦一擦頭發。”

褚峻斂眉笑了笑,望著鏡子裡立於自己身後的夫人,聽話地伸手將自己頭上的發冠鬆開。

濕漉漉的頭發很快散開,水珠還順著頭發滾落在了氍毹上,白色的大毛巾很快就覆了上來,在頭上輕柔地揉搓著。

發絲粗糙散亂,擦拭的時候少不得需要理一理,染了蔻丹的指尖穿梭在粗硬的發絲上,時不時還輕輕擦過頭皮,似有似無的麻意順著頭皮直蔓而下,最後堆積在心尖。

褚峻眸色湧動,透過鏡子望著正給自己擦拭著頭發的夫人,唇角勾笑道,“外頭下著雨,想來一時半刻也停不了,花燈許是看不了了。”

待將發絲擦拭地蓬鬆不再滴水,阮秋韻才將毛巾放下,聞言隻是回道,“下著雨,我們還是待在家裡吧。”

乞巧節上的花燈縱然稀奇,可下著雨去看,體驗總歸是要大打折扣的。

褚峻應了一聲,並未說什麼,而是在夫人轉身時起身將夫人抱住,來到了軟榻上,貪婪地埋著夫人柔弱馨香的頸窩。

阮秋韻習慣了對方這般模樣,正想詢問他有沒有用了朝食,可話還沒問出,下一刻,眉目又擰了起來。

郎君長得高大魁梧,雖然每日都會早起練武,但是每次練完武後都會沐浴更衣,往日身上除了一股皂角味和淡淡的汗意,也沒有彆的味道。

而且,這是……血腥氣?

阮秋韻斂眉,側眸看著男人的側臉,輕聲道,“你身上有一股血腥味,是不是受傷了?”

埋首在夫人軟肉中,褚峻眸色笑意沉沉,側了側頭,將麵龐對著夫人的側顏,沉聲笑道,“夫人莫憂,這是旁人的血,不是我的。”

旁人的血。

阮秋韻怔住。

血腥氣淺淡,若隱若現,可淋了一身的雨,換了一身衣物,卻都還是能嗅到……這是多少的血才能造成的。

阮秋韻隻覺得喉嚨有些艱澀。

久久說不出話。

褚峻眼瞼垂下,大掌執起了夫人的指尖,指尖的蔻丹染地極好,鮮豔如血,豔麗非常,緩聲道,“今日審訊了幾個貪汙的官員,所以才染了些許血腥氣,我還特意換了一身衣物……夫人可會畏我?”

畏懼嗎?

也許是有一點的。

可更多的是不習慣。

不習慣偽裝地極好的郎君,突然在自己麵前暴露出血腥殘酷的一麵。

即便早已經有過千百回的心裡思想準備了,卻還是會有一些不習慣,阮秋韻斂眉,思緒了許久,才坦誠道,“有一點。”

褚峻笑意漸深,沒有再說什麼。

他伏在夫人的肩頭,悶聲道,“夫人若是不喜,那我以後定不會讓夫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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