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韻眉目含笑地看著外甥女離開,待外甥女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陡峭假山後,才緩緩將目光收回來,又重新落到了圓月上。
夫人此時亦是席地而坐。
肩頸挺直,濃密的眼睫揚起,麵上並無太多笑意,本來美豔穠麗的眉目此時在銀暉下也略帶清寒,寬大豔麗的袖擺垂下,覆於雙膝之上。
明明紅飛翠舞,卻又清冷地恍如一樽玉佛。
明月此時已經奪走了夫人的目光。
旁人沒有分得片刻。
褚峻眸色微沉。
他挑了挑眉,起身繞過桌案直接在夫人身側坐下,高大的郎君起身落座時光影時隱時現,阮秋韻回過神,望向身側存在感強烈的男人。
褚峻若無其事。
他給自己斟了一杯桂花酒,又給夫人斟了一杯,“今日月如銀盤,月色皎皎,甚是好看。”
“嗯,的確很好看。”
阮秋韻附和,她看著自己身前的波光粼粼的杯盞,思慮片刻,沒有拒絕。
褚伯說過,王府裡的桂花酒是王府裡自己釀的,並非烈酒,雖然從來沒喝過酒,但是想來她喝一點也沒關係。
夾雜著淡淡酒氣的桂花香在亭裡蔓延開,聞起來也並不刺鼻,阮秋韻端起酒盞,試探性地抿了抿,在察覺到舌尖並沒有辣意後,才將被盞裡的酒飲了一小半。
褚峻也飲了一杯,遂伸手將夫人抱了個滿懷,豐腴流脂的身軀柔若無骨,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還不待夫人回過神,褚峻便指著天邊明月笑道,
“夫人覺得,那圓月中錯落的枝節,可會是傳說中的桂樹?”
阮秋韻頓了頓,眉目沉靜,回道,“我們這般遠遠看著,並不清晰,不過既然是傳說中的事物,想來不免有杜撰之嫌。”
郎君將懷裡的夫人攬地更緊,垂首附於夫人耳畔處,耳廝鬢磨,又低聲笑道,“夫人說得極是,傳說中月宮之上還有嫦娥和月兔,卻也未曾有人見過,如此說來,的確有杜撰之嫌。”
阮秋韻心頭不明,隻以為近來對方是對一些遠古神話傳說起了好奇,很快將心中淡淡的不解放下,繼續將眸光放在了月亮上,眸色複雜。
自己來到這個朝代時,也正是中秋的時候,那一夜看了筠筠遞過來的書,第二日,也是端正節後一日,她醒過來時,就來到了書裡的朝代。
已經一年了。
夫人望著月,眉目沉靜溫和,可周身的淡然疏離卻越發濃厚,幾乎同周遭的一切徹底隔離開,即便是此時安靜地靠在自己懷裡,也給人一種遙不可及之感。
猶如天邊的雲霧,可望而不可及。
褚峻唇角笑意漸散,凝視著夫人,捏著杯盞的手背青筋蔓起,幽沉如狼。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也迫切地想做些什麼去改變這種感覺。
小小的杯盞在巨大的力度下變了形,酒水延著男人的手滴滴灑落,褚峻將手裡的杯盞放下,伸手將酒壺取過,打開壺口喝了一口,然後頃刻垂首,印在了夫人的唇上。
桂花酒順著櫻紅的唇角滑落,劃過延頸秀項,沒入了衣領深處……可更多的桂花酒,卻是在猝不及防的唇齒交纏間,進了幽香的檀口裡,直接順著喉腔緩緩滑下。
婦人眼眸微睜,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掙紮,卻是被男人徑直轉了身,麵朝著天邊明月而下。
石榴色豔麗的裙擺如層層疊疊的花瓣一般,在筵席上不斷地展開,遠遠望去,靡麗嬌豔。
濃濃的桂花香在亭子裡不斷彌漫,幾乎是要蓋過了夫人身上的氣息,明顯有些醉了的婦人麵色潮紅,淚眼迷蒙,她似乎什麼也做不了,即便是抵在男人胸膛處的手也顯地無力孱弱。
疾風驟雨逐漸轉向和風細雨,夫人的力度輕了下來後,高大的男人也放棄方才如狼似虎的做派,竟然虛偽地溫柔繾綣了起來,隻是暗沉的眼底還是一片駭人的癡迷,如同一頭繼續偽裝起來的野獸。
一吻畢,銀絲垂。
夫人已經徹底醉了。
麵色緋紅,發絲散亂。
那股子淡然疏離也消散了。
粗糲炙熱的指腹撫過夫人汗吟吟的額,夫人的緋紅的眼尾,夫人白皙的臉頰,最後停留在明顯熟透了唇上。
曖昧的遊移,輕壓。
最後實在沒忍住一般,又再次垂眸啄了啄,褚峻唇角緩緩勾起笑,眼裡的陰翳卻是久久不散。
夫人這般好,可以成為所有人心中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月亮,可私心裡,他卻唯願這輪圓月,隻能在自己懷裡。
不能離開。
不心悅自己也無事,他心悅夫人就好。
湖邊有風,涼風拂過,亭子裡交疊的人影已經消失。
已經許久未用的浴池再次變得水霧朦朧。
幾乎已經同池邊白玉融合成一體的柔荑無力地攥緊,顫顫發抖,無所依附的身軀隻能被一雙古銅臂膀托著。
露水滑落,細柳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