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麵前的這扇電梯門打開之前,司徒朝暮也沒想到自己要麵對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她媽把那一張掛滿了鑰匙的不鏽鋼圓盤交給她的時候,原話是:“那個男孩和你一樣大,長得高高帥帥白淨斯文,說起話來還溫溫和和的,穿戴也講究,一看就是個有家教的孩子,你自己應該能應付的了。”
然後,司徒朝暮就信心滿滿地接過來了那張象征著富貴的鑰匙盤,獨身一人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到了那棟足足有十層的房子都屬於自己家的單元樓,滿心期待地等待著她以“房東”的身份接待的人生中的第一位租客。
為了塑造自己是一位“專業包租婆”的人設,她甚至是穿著睡衣踩著拖鞋來的。
但,如果她能夠提前知道她媽口中的“斯文”和“溫溫和和”指的是眼前這位背著黑色長刀、盤著和道士同款發髻的奇怪少年,她絕對不會單槍匹馬的赴陣——她寧可分出20%的租金給她那個體育生表哥當作保鏢費,也不願意獨自麵對這樣一位看起來就不是個善茬的危險人物。
以及,誰家“穿戴講究”的好人會用白色飛躍板鞋配藍色牛仔闊腿七分褲啊?黑色寬鬆版圓領T恤再往身上一套,活脫脫一個江湖不良人。
所以,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司徒朝暮的呼吸就屏住了,隻見這位“不良道爺”身姿挺拔地立於電梯中央,背後長刀斜挎,雙腳自然分開站立,腳踝線條緊實修長,恣意足夠灑脫,那雙線條流暢的丹鳳眼中卻儘顯淡漠與疏離,氣質清冷到幾乎沒什麼溫度可言。
可以這麼說,眼前這位少年的形象,唯一能和司徒朝暮她媽的描述對上點的,就隻剩下了“高高帥帥”這一條,如果非要再加上一條的話,那就隻能再加個“白淨”。
電梯門徹底打開,少年邁著闊步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司徒朝暮的呼吸節奏又是一頓,因為,眼前的這個家夥,走路幾乎沒聲兒……練家子啊!正兒八經的練家子!
她爺爺打了半輩子的太極拳了,也沒練到走路沒聲兒的境界。
就這麼短短一瞬間,司徒朝暮就在內心認定了這樣一個事實:這哥要是想持刀打劫我,簡直易如反掌!
而我,也確實是個小富婆,貌美如花的小富婆,完全有理由擔心會被他持刀打結。
這社會上的變態也確實是不少。
美少女司徒朝暮突然就開始擔心起了自己的生命安全。
少年在她麵前站定的同時開口:“你是房東?”他的詢問言簡意賅,聲色也如同他的眼眸一般沉冷淡漠。
司徒朝暮在點頭和搖頭之間糾結了足足兩秒鐘,然後,選擇了後者,瘋狂搖頭:“不、不不不,我不是。”
少年垂下了眼眸,一言不發地看向了她手中攥著的那一張明晃晃的鑰匙盤。
司徒朝暮:“……”
真正的尷尬,並不是麵紅耳赤,也不是無地自容,而是人家僅僅隻用了一個眼神,就戳破了你虛偽的謊言。
“呃、那個,我,我,我是個專業開鎖的,在這裡等電梯……啊!”司徒朝暮原本是想編個謊話為自己挽尊,然而話才剛說到一半,少年的眼神突然一凜,右手如疾風般抬起,猛然朝著她的腦袋劈了過來。
司徒朝暮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抱頭的同時驚恐尖叫:“啊啊啊啊啊!”
驚恐萬分的同時,她還在絕望地等待著疼痛的到來。
說不定一掌就給她劈暈了。
然而,等了半天,那一掌也沒落下來。
司徒朝暮終於停止了殺豬一般的尖叫,慫慫地抱著腦袋,怯怯地撩起眼皮看了站在她身前的少年一眼。
少年白皙修長的右手中握著一把沉甸甸的銀色扳手,俊朗的眉宇間充斥著不解與無奈。
司徒朝暮愣住了,放下手的同時朝側上方看去。她身邊的牆壁上剛好懸掛著一個承裝滅火器的消防設備,為了方便老幼拿取,設備箱不是很高,箱頂距離她的腦袋還不足四十厘米。
就這點兒距離,可能還沒有一把大號的扳手長,這家夥是怎麼在電光火石之間抓到的?看來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
不過幸好他的身手敏捷,不然扳手就要砸到她的腦袋上了。砸死人雖然不至於,但必定少不了一番皮肉之痛。
司徒朝暮突然就慚愧了起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
隨後,司徒朝暮重新看向了少年,站直身體,正了正神色,重新回答了剛才那個問題:“我是房東的女兒,我爸媽今天都加班了,不在家,我代替他們來和你簽合同。”
少年將那個扳手放回了原位——消防箱箱頂——特意往裡麵推了一下,確保不會再掉下來,輕啟薄唇:“帶路。”
相當的惜字如金。
司徒朝暮卻是那種字句必回的體貼話癆:“哦,請您跟我來。”還專程用了“請”和“您”這種敬語來表達自己對租客的尊敬與愛戴。
一層樓四戶兩梯,司徒朝暮走出了電梯間,右轉,朝著位於西邊的那兩戶走了過去,停在了1101室門前。
開了鎖後,司徒朝暮並沒有立即進屋,先把房門推開了,側身而立,把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我媽說你前幾天來看過房子了,挺滿意這間。”
少年邁步踏進了屋子,卻像是第一次來一般,毫不熟悉地在屋內參觀了起來。
司徒朝暮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屋子。少年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她穿著一雙價格昂貴的軟底拖鞋,少年的腳上踩著一雙再質樸不過的飛躍板鞋,價格絕對不過百,然而少年的步伐卻比她輕盈的多,如燕點秋波一般輕悄無聲。他的身姿也比她筆挺的多,如白楊似蒼鬆,真的有一股“行在尾閭,站在三頂”的沉勁之感。
與此同時,司徒朝暮也在悄悄地觀察他背上的那把長刀,據目測,這把兵器足有一米六長,刀鞘和刀柄都是木製的,乍一看是黑色的木頭,實則是深紫色,木身上痕跡斑駁,外漆剝落,看起來足夠有年頭了。刀身與刀柄之間的圓形護手上也帶著鏽跡,但是不多,似乎是在表達歲月其實還是對它無可奈何。刀柄上纏著青灰色的細繩。
司徒朝暮不禁疑惑了起來?這是什麼刀?
看起來有點兒像是J國的武士刀。
這家夥不會是J國人吧?還是個崇尚J國武學的精神J國人?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我泱泱華夏歡迎萬邦來朝,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她可就要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要繼續這單租房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