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早晚兩次的加訓, 裴星銘還真的申請了住校,這也就意味著,從新一周開始, 司徒朝暮就隻能和聞鈴一起上下學了。
但是人家聞鈴有人鞍前馬後地接送……
似乎是為了映襯司徒朝暮內心的無奈與悲哀, 周一的天氣都是陰沉蕭瑟的,空中還起了風,吹得呼呼作響, 灌在人臉上跟刀刮似的。
司徒朝暮有些怕冷, 出門前特意戴上了帽子,又在脖子上裹了一條米白色的羊毛大圍巾, 出門後就將下半張臉埋進了圍巾裡,雙手也老老實實地插/進了冬季校服外套的兜裡。
當她頂著呼嘯寒風, 步履艱難地一走出小區大門, 就看到了騎在深藍色電動摩托車上的廳響和背著書包站在他身邊的聞鈴。
這倆人好像是特意在此等她。司徒朝暮一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聞鈴就舉高了手臂朝著她用力揮舞了幾下:“司徒!”
司徒朝暮還當這倆人終於良心發現準備帶著她一起上學了,立即加快了腳步,興衝衝地跑到了聞鈴的麵前, 結果卻遭遇了當頭一棒——
聞鈴:“我們倆就先走了啊,你彆著急, 等會兒宋熙臨!”說完,就抬起大長腿跨上了摩托車的後座。
廳響戴著頭盔, 隻有一雙黑亮的眼睛露在外麵,看著司徒朝暮說:“要不是因為我等會兒也要訓練, 我肯定會再拐回來接你一趟。”
他的語氣中儘是愧疚,然而眼神中卻不見絲毫愧色。
司徒朝暮又氣又無語:“你倆想走就走,沒必要非得通知我一聲?”
好像我是一條沒人要的孤獨小狗狗,還讓我本就不明朗的心情越發的雪上加霜。
聞鈴一邊戴頭盔一邊解釋:“那不是怕你不知道我倆已經走了, 浪費時間在小區門口等我倆麼。”
司徒朝暮:“……”我真是謝謝你的體貼。
廳響擰動車把的同時甩了句:“你知道我倆一起就行了,明天就不等你了。”話音還沒落呢,他就載著聞鈴衝了出去,徒留給司徒朝暮一串電機運作的震動尾音。
望著這倆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司徒朝暮想罵街的衝動都有了。
但是她還能怎麼辦呢?現在放在她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自己走,要麼和宋熙臨一起走。
從個人感情上來說,司徒朝暮真的很想選擇第一條路,因為她不想欠宋熙臨這個人情,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尋求他的保護和庇佑,跟她有求於他似的,而且人家宋熙臨都已經討厭她討厭的那麼明顯了,她乾嘛還要不識趣地上趕子倒貼?
然而理智卻在不斷地勸說她,一定要選擇第二條路。因為修路的原因,學校西門依然被封著,所以隻要是住在西邊的學生都不得不繞去東門入校,而學校東邊正是五頭牛村的地盤,從四革馬村到五頭牛村之間還有一段胡同小路,誰都無法確定他們那邊的人會不會在她上學放學的路上搞埋伏。
萬一李途他們真的安排了一群校外的混混流氓截堵她怎麼辦?五牛頭村那邊的人的心思和手段都那麼歹毒陰險,她孤身一人又勢單力薄的多危險啊?
麵子和尊嚴在人身安全問題麵前似乎沒有那麼重要。
或許宋熙臨會因為她的強行結伴同行而不高興,但她不信當自己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在心中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司徒朝暮決定為了自身安全暫時忍辱負重一下,等宋熙臨出來之後和他一起去上學。
兩三分鐘後,宋熙臨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小區大門內的人行道上。
他身穿和她同款的深藍色休閒款秋季校服,卻沒戴帽子也沒裹圍巾,身姿端正挺拔,雙臂自然地垂落在身體兩側,伴隨著開闊又輕盈的步伐微微擺動,若不是因為風吹動了他的發梢,司徒朝暮甚至會以為這狂風是在單獨針對自己。
不得不承認,練家子就是不一樣,身體素質和普通人比起來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古語有言道“站如鬆、坐如鐘、行如風、臥如弓”呢。
待到宋熙臨再走近一些之後,司徒朝暮的麵子上就有些掛不住了,畢竟求人庇佑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尤其是在明知對方很不待見自己的情況下,像是在死纏爛打,所以她下意識地把目光彆到了一邊去,以免再被宋熙臨甩臉子,就像是上周他們幾個在體育館後方的空地上開小會時那樣。
說不定他還會再出言嘲諷她幾句……
司徒都已經在心裡做好被冷言相對、被陰陽怪氣的準備了。
宋熙臨卻沒她想象中的那麼戲多,神不改色地從她麵前走了過去,同時啟唇,語氣冷淡,惜字如金:“跟上。”
司徒朝暮一愣,詫異又驚喜地盯著宋熙臨的後背,突然就又覺得他是個好人了!
宋熙臨既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催促她趕緊動身,更沒有放慢腳步去等她,就好像他剛剛什麼都沒有說過一樣。
司徒朝暮回過神後,立即邁開了步伐,一路小跑著去追宋熙臨。
距離他的身體差不多有一米遠的距離時,司徒朝暮放緩了腳步,由小跑變快走,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宋熙臨的身後。
此時的時間還不到六點半,繁華的城市還未蘇醒,街頭巷尾一派寂靜空蕩。深秋天晚,太陽也尚未日出東方,樹立在街道兩側的高挑路燈依舊亮著,同時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本就不是很微小的身高差更是被影子差放大了無數倍。
我真有那麼矮?
我可是有一米六五的人!
司徒朝暮揚起了下巴,不服氣地看向了宋熙臨的後腦勺……好吧,他確實是挺高的。
而且從她現在這個角度看去,宋熙臨的骨相真的特彆板正,從頸,到肩,再到腰,無一處是無力坍塌的,仿若是一棵自幼被精心栽培、修剪出來的端直青鬆。
這副卓爾不凡的骨相即便是留著長發也不會顯陰柔,隻會增添風流灑脫之感,因為陽剛之氣的本質還是自身的氣場氣質,和外貌長相無關。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轉學之前不就留著長頭發麼?怎麼突然就給剪了?為了衝刺高三?但是根據頭發的長短推算,這頭長發他應該留了不少年了,也不差高中這最後一年吧?
還是說,他遇到了什麼想不開的傷心事?悲從中來怒剃三千青絲,勵誌拋卻過往,從頭開始?
但是就他這種冷漠無情的狠人,還能遇到什麼傷心事兒啊?還是說他被人傷害了之後才變得如此冷漠無情的?
司徒朝暮突然就八卦了起來,雙目放光地盯著宋熙臨的後腦勺,克製不住地開了口:“那個、道爺呀,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私人的小問題。”
宋熙臨無奈至極,長歎一口氣,第無數次申明:“我不是道士。”
“哦。”其實他是不是道士對司徒朝暮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小問題。”
宋熙臨有股強烈的預感這家夥對絕問不出什麼好問題,冷冷地回道:“知道是私人問題你還問?”
司徒朝暮臉不改色心不跳:“因為我沒素質,好奇心還特彆強烈。”
宋熙臨:“……”怎麼就忘了她是個流氓?
司徒朝暮也不管宋熙臨同意不同意了,反正就是要問,還特彆迫不及待:“你轉學是不是因為失戀了?被踹了?一腔真心付諸東流了?”
宋熙臨:“……”
司徒朝暮繼續“推理”真相:“你不想再看見你前女友了,所以你轉學了,還剪了頭發,勵誌從頭開始?”
這家夥還挺能腦補。
宋熙臨現在也見識過了司徒朝暮“誇大其詞”的本事,深諳不把事情解釋清楚的嚴重後果,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是。”
誒?竟然猜錯了?
司徒朝暮詫異又奇怪:“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剪頭發呀?”
宋熙臨:“不為什麼。”
其實司徒朝暮不太相信宋熙臨的回答,但從他這堅決又篤定的語氣中也不難察覺出來他的冷硬態度,再繼續追問下去就是自討沒趣了,所以司徒朝暮也就沒再多嘴,隻是說了句:“其實你留長頭發還挺好看的。”
下一秒,她就撞在了宋熙臨的後背上,鼻頭還磕在了他的書包上,撞得生疼。
不就是誇了你一句麼?至於激動的直接停下腳步?
司徒朝暮一邊小心翼翼地揉著發痛的鼻子,一邊埋怨著質問:“你乾嘛呀?”
宋熙臨沒有回頭:“前麵有人。”
司徒朝暮立即歪了下腦袋,從宋熙臨身體右側朝前看去。
此時他們已經走進了那一條悠長的胡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