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好,不用她再去一趟住院部了。
“宋熙臨!”司徒朝暮拔腿朝著那輛黑色庫裡南走過去的同時便喊了他的名字。
宋熙臨聞聲看去,俊朗溫潤的眉宇間流露出了困惑。
“你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司徒朝暮走到了車邊,把一隻手搭在了車窗框下沿,並不需要特彆彎腰就能和坐在車內的人對視,“醫生同意了麼?”
宋熙臨怔了一下,瞬間就明白了什麼,迅速回道:“沒出院,太悶了出來轉轉。”
司徒朝暮驚呆了:“哇,你都中毒了,竟然還有力氣出來轉呢?”
宋熙臨:“出來、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司徒朝暮:“坐車裡呼吸新鮮空氣?你好高級呀。”
宋熙臨:“……”
司徒朝暮微微眯眼:“你應該不是偷著跑出來的吧?”
宋熙臨神不改色:“當然不是。”
司徒朝暮冷笑一聲:“哼,你最好不是,不然一定會去舉報你,讓你接受批評教育!”
這也要去舉報?
宋熙臨哭笑不得,忍不住詢問了一聲:“我得罪過你?”
司徒朝暮那一張精致的小巧鵝蛋臉瞬間就吊起來了:“沒有,一點都沒有呢,你多寬容大量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讓你蒙受非人欺騙了。”
傻子也能聽出來她這句話中的陰陽怪氣。
宋熙臨卻有些想笑,努力強壓著唇角,才把笑意忍了回去,溫和又誠懇地對司徒朝暮說了聲:“對不起,我給你道歉。”
司徒朝暮懵了,徹底懵了,眼中的震驚和錯愕之情都要溢於言表了——這家夥,竟然也會說人話?
還如此和氣溫潤的說了句相當好聽的人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司徒朝暮沒忍住伸出了手,再度將自己的手背貼在了宋熙臨的額頭上。
宋熙臨驚訝一僵。
“你也沒發燒呀。”司徒朝暮收回手臂之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體溫很正常,怎麼就神智不清了呢?”
宋熙臨:“……”
司徒朝暮又朝著他眨巴眨巴眼睛,略帶擔憂地說:“不過我昨天百度了,天然氣中毒確實容易影響人的腦神經。”
宋熙臨無奈一笑,隨和又認真地回答:“我沒有神智不清。”
司徒朝暮不置可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奇怪地說了句:“但你今天有點兒不一樣。”
宋熙臨的呼吸一滯,卻又情不自禁地問了聲:“哪裡不一樣?”
司徒朝暮:“你脾氣變好了。”
宋熙臨好奇不已:“我之前的脾氣很不好麼?”
司徒朝暮用力點頭:“是的!冷的跟冰塊一樣,不知好歹,不近人情還冷漠無情。”又煞有介事地補充,“你心眼還特彆小,大家都不敢惹你,怕被你揍。”
宋熙臨卻笑了:“真的麼?”
司徒朝暮的內心越發震驚了:天呐,我都把你說成那樣了,你竟然還笑?
怪不得人家都說生死鬼門關呢,再冷漠的人在重新撿回一條命之後都變得心胸寬闊了。
而且吧,他這人笑起來竟然還挺好看的。
司徒朝暮都沒怎麼看過宋熙臨笑。
她記憶中的宋熙臨,永遠是一副淡漠疏離的冰冷嘴臉。
這樣一笑起來,眉眼都有溫度了,成了溫潤如玉的有匪君子。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司徒朝暮發自內心地說,“比一天到晚的冷著個臉強多了。”
宋熙臨卻說:“在不影響彆人的前提下,自己冷著也沒有錯。”
司徒朝暮啞口無言,不僅沒有辦法反駁,還有那麼一些些的愧疚……宋熙臨這人平時是冷漠了一些,但他的冷漠好像真的沒有影響到彆人,他也從不會主動與人深交,都是他們主動去給他添麻煩的。
“好吧,對不起。”司徒朝暮也很痛快,認識到錯誤就道歉,“我剛才不該那麼說你。”然後迅速從兜裡拿出了手機,“還有房租那件事也是我不對,我現在就把多收的錢退給你。”
宋熙臨卻說:“不用了,下次吧,今天沒帶手機。”
司徒朝暮:“我先給你轉了,你等會兒再收唄?”
宋熙臨態度堅決:“還是等下次見麵吧。”
司徒朝暮無奈:“那好吧。”然後又問他,“裴星銘他們幾個也想來醫院看你,你不會嫌吵吧?”
都是哥哥的朋友們麼?
宋熙臨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會。”
司徒朝暮也真是沒想到他能答應的這麼痛快,因為在此之前的無數次,無論人家怎麼跟他示好、怎麼關心他,他都隻會不知好歹地回複冰冷的三個字:不需要。
司徒朝暮滿目感慨地看著宋熙臨,由衷而發:“臨子呀,比起大家剛認識的時候,你真的進步了很多,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宋熙臨:“……”
哥哥他,真的有那麼不知好歹麼?
“我們之間是不是、存在一些誤會?”宋熙臨小心翼翼地瞧著少女的明豔麵龐,疑惑地發問。
司徒朝暮將胳膊搭在了窗框上,手拖腮幫,思索片刻,理直氣壯地說:“雖然是有一些,但也不是我逼著大家喊你‘夫人’的呀,你也不想想我堂堂一班之長,缺你這麼一個夫人麼?”
夫人?
他哥怎麼就混到這一步了?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氣去哪兒了?
怪不得不想見他呢,可能是怕丟人。
宋熙臨內心的委屈突然就被撫平了許多,也實在是忍俊不禁,直接低聲笑了出來——他顧晚風竟然也有被人拿捏壓迫的一天。
司徒朝暮越發詫異了:“你笑什麼呀?”
你不應該是麵色鐵青、咬牙切齒,然後用一種憤怒的、無奈的、氣急敗壞的羞惱眼神看著我,就好像我是一個超級無敵大流氓,當眾調戲了你一樣麼?
你要是這麼笑的話,可就沒意思了啊。
宋熙臨收斂了笑容,眼眸中卻一直蘊含著笑意,望著司徒朝暮,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說:“不是我不知好歹,是你實在欺人太甚。”
司徒朝暮:“……”
你也好意思說我欺人太甚?你昨天公報私仇害得我被批評教育的事,我還沒說你欺人太甚呢!
哼!
但是司徒朝暮懶得跟宋熙臨計較這麼多了,又跟他說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爸下午要領著修熱水器的人去你家,我媽和我也要去把被水泡過的地板收拾一下,提前跟你說一聲,你可彆再說我私闖民宅了啊。”
宋熙臨略一點頭,溫文爾雅:“嗯,謝謝。”
謝謝?
竟然還跟她說了謝謝?
司徒朝暮又詫異萬分地了宋熙臨一眼,狐疑不已地說:“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你不會是?”
宋熙臨的呼吸再度一窒:“是什麼?”
司徒朝暮:“雙重人格?天然氣中毒之後把另外一個人格釋放出來了!”
宋熙臨:“……”
聰明,但沒聰明到點子上。
宋熙臨輕舒口氣:“少胡思亂想,哪裡有那麼多雙重人格。”
司徒朝暮單手托腮,歪著腦袋,困惑地說:“可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
宋熙臨:“可能是因為我身體不舒服。”
哦,也有可能,人一有病就會變的脆弱。
他的唇色都比之前更蒼白了,眉宇間的病態感也是顯而易見的。
司徒朝暮立即關心地說:“既然不舒服話,就趕快回病房吧。”
宋熙臨:“我再休息一會兒就回,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話,就先走吧。”
其實司徒朝暮也沒其他事情了,但人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繼續賴著不走:“那好吧,我就先走了,等會兒再和裴星銘他們一起來看你。”
宋熙臨卻又猶豫了一瞬,忍不住說了句:“我愛吃大白兔奶糖,麻煩你、等會兒帶上一些。”
司徒朝暮愣住了:“啊?你愛吃什麼?”
宋熙臨有些不好意思:“大白兔奶糖。”
司徒朝暮:“……”
真是、看不出來啊。
而且你平時連一口帶糖飲料都不喝的人,竟然愛吃奶糖?還是大白兔?
“你還、怪可愛的。”
宋熙臨溫和地笑了笑:“很多人都不知道,因為我從小就叛逆要強,覺得男孩子天天吵著要吃奶糖很丟人,會被笑話,所以不好意思說。”
而且練刀的人,是不可以吃太多糖的,影響鍛身。
哪怕是逢年過節,媽媽也隻會一人分給他們一顆,但是他和哥哥都愛吃糖,一顆根本不夠吃,所以哥哥總是會說自己不愛吃糖,然後把他的那顆糖分給他。
小時候他真的以為哥哥不愛吃糖,所以每次等到媽媽發完糖後他都會暗搓搓地期待著哥哥把他的糖送給自己,這樣的話他就能一次性吃兩顆了,而哥哥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後來父母分離,他跟隨著父親去了那棟將軍樓,見識了各色人等,才知曉,這天下哪有不愛吃糖的孩子?大院中的孩子人人都愛吃糖,卻沒人再像哥哥一樣分糖給他,也沒人會再像哥哥一樣替他打架出頭。
其實哥哥比他更適合那座大院,也更有資格居住在那棟將軍樓內,因為哥哥的身體健康,性格堅毅,一定會比他更受爺爺奶奶的重視和疼愛,但卻又正是因為這份健康和堅毅,將哥哥徹底困在了深山之中……
命運實在是欠缺了哥哥太多太多的糖,怎麼補都補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