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朝暮自以為練成了“絕世神功”, 還接連打敗了兩位強勁對手,所以她整整一晚上都是趾高氣昂、誌得意滿的,就連胃口都變好了, 接連吃了兩碗米飯。
但是不過吧, 宋熙臨他媽做飯確實好吃, 晚飯不僅又炒了一盤臘肉, 還做了一道鮮椒兔肉, 精準地戳中了司徒朝暮的口舌之欲,令她大快朵頤, 欲罷不能。
她的心情一好, 心胸也跟著開闊了,看著宋熙臨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就暫時不再跟他計較那聲凶巴巴的“滾”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以後不會翻舊帳。
毛三吃完晚飯後就拿著顧與堤給他打包好的飯菜回家了,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了周唯月明天一定要去找他玩,周唯月也超級認真地向毛三承諾自己一定不會食言。
夜裡的山路黑,家家戶戶的間門隔距離又遠, 所以宋熙臨就騎著摩托車把毛三送回家了。
顧與堤提前回了自己的房間門, 把廳堂給他們這幾個小孩子讓了出來, 免得自己這個落後的“老家夥”在跟前礙事影響人家玩的不儘興。
窮鄉僻壤的夜生活並不豐富,網速還不好,幸好裴星銘帶了兩幅撲克牌, 大家本是想等著宋熙臨回來後一起打鬥地主呢, 結果誰知道宋熙臨竟然連撲克牌都不會打;大家又好奇地詢問他有沒有什麼比較偏愛的娛樂活動,比如玩遊戲、刷抖音什麼的,宋熙臨搖頭,回答說沒有;然後大家又問他平時無聊的時候是怎麼打發時間門的, 宋熙臨回答:騎馬、練功。
由此大家一直認定了宋熙臨的人格類型:i人,百分之百的i人。
還是那種跟清修老道士似的清心寡欲、沒有一丁點兒紅塵追求的i人。
但是除了宋熙臨之外,司徒朝暮他們幾個都是典型的e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棄拋棄任何一個i人小夥伴,即便是宋熙臨不會玩遊戲,也必須要讓他融入集體之中!
於是乎,經過他們五個的一致協商後,最終還是決定打鬥地主,但是采取了兩兩一夥兒的遊戲機製:雙人團隊榮辱與共,一人參與比賽,贏了沒獎勵,輸了另外一人挨罰。
五個e人嘰嘰喳喳地在一邊商量細節,碩果僅存的一位i人安安靜靜地在一邊聽。等司徒朝暮他們五個商量完之後,客客氣氣地詢問宋熙臨行不行?宋熙臨不置可否,隻是問了句:“為什麼不能教教我?”
五位興高采烈的e人:“……”
對啊,為什麼不能教教他?
但是吧,商都商量完了,再改豈不是很麻煩?
於是乎,司徒朝暮提議:“那要不這樣,舉手表決,同意教宋熙臨的不舉手,同采兩兩一組的舉右手。”
話音落後,四條胳膊齊刷刷地高高舉起。
但是下一秒,裴星銘他們四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沒有舉手的司徒朝暮臉上,驚訝又驚愕,像是在看叛徒。
裴星銘率先發問:“你為什麼不舉手?”
聞鈴和廳響雖然沒說話,但也在用眼神強烈譴責她。
司徒朝暮指了指宋熙臨,弱弱地說:“要是咱們全舉手了,顯得他多無助呀?像是被我們e人挾持了一樣。”
裴星銘思索片刻,讚成點頭:“很有道理!”
聞鈴附和:“我們e人,從不強人所難!”
廳響:“非常善解人意。”
周唯月努力保持隊形:“是的呢!”
宋熙臨:“……”他真是一點都沒感覺到。
司徒朝暮善唱紅臉,假惺惺地拍了拍宋熙臨的肩頭,道:“哎呀,彆難過,我跟你是一夥兒的!”
宋熙臨神色淡漠,言簡意賅:“不需要。”
司徒朝暮:“……”
嘁,不知好歹。
那我也不給你麵子了!
下一秒,司徒朝暮就不再偽裝了,也把自己的右手高高舉起,超級大聲地說:“我也同意兩兩一夥!”說完,又斜眼瞧了宋熙臨一眼,“惡狠狠”地說,“就是要包圍你,挾持你,強迫你!”
宋熙臨:“……”
以拋骰子的形式分組,一和六一夥兒,二和五一夥兒,剩下倆數字一夥兒。
骰子也是裴星銘隨身攜帶的。
這枚骰子也是靈氣十足,分組分的妙不可言:司徒朝暮和宋熙臨一組,裴星銘和周唯月一組,廳響和聞鈴一組。
說實話,在第一把鬥地主開始之前,宋熙臨對司徒朝暮的牌技還挺有信心的,因為他覺得司徒朝暮是個聰明人,腦子好用,所以打牌一定不會太爛。
然而事實卻向宋熙臨證明了,司徒朝暮的牌技,是真的爛,因為她出牌的時候根本就不過腦子。
輸牌的懲罰內容是隊友做仰臥起坐,輸一局做十個,遇到炸彈翻雙倍,當地主輸了也是雙倍。
短短三局鬥地主,宋熙臨就做了將近一百個仰臥起坐,等到第四局開始,司徒朝暮又一次地要叫地主的時候,宋熙臨果斷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不已,斬釘截鐵:“彆當地主了,也彆隨便扔炸彈了!”
司徒朝暮眉頭一擰:“憑什麼不讓我當地主?”
宋熙臨覺得還是有必要讓她認清一下自己的真實水平,於是,一字一頓地對司徒朝暮說:“因為你根本贏不了。”
司徒朝暮:“……”
好!好好好!瞧不起我是吧?那我偏要贏給你看!
司徒朝暮的好勝心就這麼被激發了出來,越不讓她當地主她就越是要當,還衝著宋熙臨放下了壯誌豪言:“我剛才是沒發揮好,從這局開始,你就等著看彆人做仰臥起坐吧!”
宋熙臨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往後的事實也向他證明了,不信才是對的。
最後一把牌局結束之後,裴星銘一邊起身一邊伸懶腰,一邊歎氣一邊說:“沒意思,真沒意思,輸贏一點兒懸念都沒有。”
聞鈴打著哈氣回應:“就是,乾坐了一晚上,腰都坐酸了。”
廳響點頭附和:“這大冬天的,還是多活動一下好,看咱小風兄弟,臉上全是汗,運動量絕對達標了。”
宋熙臨:“……”
司徒朝暮:“……”
周唯月眨巴眨巴眼睛,同情又無奈地對司徒朝暮說:“司徒,你打牌確實是有一點點不好哦。”
裴星銘接了句:“沒事兒,咱小風兄弟腰好,區區千八百個仰臥起坐不成問題。”
聞鈴和廳響瞬間門笑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朝暮今天晚上就沒贏過一把,宋熙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麵無表情地看向了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尷尬不已,乾笑了兩聲:“嗬嗬,那什麼,我今天手氣不太好。”
宋熙臨冷笑:“手氣不好還能次次有炸彈?”
司徒朝暮無話可說,卻又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努力找補:“那、那也不能怪我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今天狀態不好。”
宋熙臨更不理解了:“明知狀態不好還偏要當地主?”
“……”
你這是什麼態度嘛!
都是我的錯嘍?你怎麼自己不去打呢?
司徒朝暮的兩道眉毛瞬間門就擰了起來,氣衝衝地對著宋熙臨來了句:“我狀態不好是因為你今天上午凶我了,還讓我滾,影響了我一天的美好心情!”
宋熙臨:“……”
司徒朝暮:“明明都怪你,你還要譴責我!”
宋熙臨:“……”
司徒朝暮又說:“我輸了我不難過麼?你是我隊友,不安慰我就算了,還指責我?你覺得你有良心麼?我也沒嫌棄你不會打牌呀!哼,你就是無理取鬨!”說完,起身,果斷走人,還走得趾高氣昂的,全然不像是個把把輸牌的爛牌搭子。
宋熙臨呆如木雞,啞口無言,即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無理取鬨的一方。
裴星銘走到了宋熙臨的身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兄弟呀,在和女孩子相處這一方麵,你還是要多多跟哥學習。”
宋熙臨蹙眉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瞧著裴星銘,百思不得其解地詢問:“她為什麼會覺得我在無理取鬨?”
他的眼神還十分的認真誠懇。
裴星銘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發現自己兄弟在感情方麵竟然如此單純。
單純到令人心疼。
思考片刻,裴星銘決定當一次好人,實話實說:“因為她在PUA你。”
宋熙臨:“……”
裴星銘又說:“但你確實是凶了她還讓她滾了,並且據我對我妹的了解,這筆舊賬,她很有可能會跟你翻一輩子,你一惹她不高興她就翻,一不高興她就翻……哎。”他再度滿含同情地拍了拍宋熙臨的肩膀,“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宋熙臨:“……”
懂了,那家夥就是一個聰明卻打不好牌的流氓。
流氓本人卻不覺得自己在耍流氓,回到房間門之後還獨自一人生起了悶氣。
沒過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了,司徒朝暮的第一反應卻是宋熙臨來了,沒好氣衝著房門喊了聲:“乾嘛呀?”
結果門外竟響起了宋熙臨他媽的聲音:“是我。”
司徒朝暮趕忙從床上站了起來,小跑著去開門,急切解釋:“我還以為是其他人呢。”
顧與堤笑了笑:“不會是我家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吧?”
生氣到是算不上。
就是讓她很沒麵子。
可一直輸牌丟麵子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呢?
司徒朝暮隻得回道:“那倒是沒有。”
顧與堤舒了口氣:“那就好。”隨後她一邊進屋一邊說,“今晚再用藥酒揉一次腳踝,明天就能徹底好了。”
司徒朝暮是真的受之有愧了,也不想一直麻煩宋熙臨他媽:“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顧與堤還是那句話:“你不懂怎麼按呀,我給你弄得快。”
司徒朝暮隻好妥協了:“那好吧,真是謝謝阿姨了。”
顧與堤卻說:“不用謝,應該的,反而是該我謝謝你,謝謝你們,不遠千裡地跑來找小風。”
司徒朝暮赧然地撓了撓頭發:“其實我們就是來找他玩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與堤溫和一笑,十分坦然地說:“但是這對阿姨來說不一樣。在你們來到之前,我一直很擔心小風會孤獨,擔心他沒有朋友,擔心他會一輩子被自己的心困住,你們的出現替阿姨打消了顧慮。”
司徒朝暮也沒有想到他們幾人的這一次旅行竟對宋熙臨他媽來說有這麼大的意義,不過,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所以宋熙臨他媽會這麼想似乎也情有可原,更何況,她還生病了。
雖然司徒朝暮並不知曉宋熙臨他媽得了什麼病,但是既然已經到了化療這一步,估計病情應該是很嚴重了。
與其說她擔心小風會沒朋友,不如說她是在擔心自己會在不遠的未來的某天突然撒手人寰,擔心小風會再一次的因為“離彆”而身陷迷途。
“離彆”這二字雖算不得大苦大難,但也足以耗人肝腸,尤其是對於小風這種倔強偏執的人來說。
司徒朝暮思索片刻,認真地說:“其實他那人吧,除了有點兒不知好歹、冷漠無情、不溫柔、不體貼、不熱情以外還挺好的。”
顧與堤:“……”
那剩下的還有優點麼?
哎呦,這可怎麼辦啊,再這麼下去以後連媳婦兒都討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