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那兩個字:“未來?”
虞倦點了點頭。
“想了。”周輝月沒笑,神情很輕鬆,“想了很多。”
但具體沒說是什麼,這樣一個人,肯定不會毫無打算。
虞倦看了他一眼,很篤定地說:“會很好的。你會有很好的未來。”
風拂過樹梢,也吹起虞倦的碎發,他將頭發理了理,壓在耳後,眉眼間顯出些與年紀相符合的稚氣。他不常這樣,平時表現得像是看透人世間的種種,他的確討厭很多人、很多事,但隻是厭煩,隻是想要遠離,而不是想從中得到什麼。
就像是與世隔絕,遊離人群之外的人。
是突然出現在紫金山莊,有著綠眼睛和挑剔要求的大小姐。
最開始用這個稱呼時,周輝月的確隻是覺得很合適,沒有什麼彆的意思,現在則是想要保護。
他那一望可知的高傲,深埋於心的脆弱,以及若有若無的天真。
他們繞著河灘逛了一圈,路過了一大片不知名的,在黃昏時綻放的粉紫的話,夾雜在密密叢叢的蒼綠中,很好看,虞倦不遠不近地站著,看了很久。
周輝月問他要不要摘。
虞倦搖了搖頭,拾起不小心折斷,落在地上的一朵。
周輝月將輪椅停在花叢旁,靠得很近,但距離把控得很好,沒有碾壓任何一隻。
可能是不久前下過雨,又或是什麼有什麼動物經過,這種野外的花又無人保護,斷掉的很多。
最後,周輝月拾了很多,變成了一小捧,很小心地打理了。這些花枯萎的程度不一,有些已經折斷很久了,花瓣失去水分,蔫蔫的垂著,但是很特彆。
周輝月將花束遞給了虞倦。
虞倦沒有猶豫地接過來,或許是因為真的很喜歡,又或許是知道不會有蟲,他將花捧在懷裡。
周輝月問:“以後玻璃花房裡要種這個嗎?”
嘗試給虞倦送花的人有很多,但接受是頭一次,虞倦捧著花,若無其事地點了下頭。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了,虞倦回望這裡的一切,心中生出些許留戀不舍,但還是說:“回去吧。”
很快,天就黑儘了。
虞倦打著手電筒的燈,和周輝月一同穿過小路,回到平坦的大路上。
今天是個晴朗的月夜,高大的喬木肆意上漲,繁密的枝葉遮擋住了月亮的光輝,兩人在明與暗之間穿梭著,像是一場漫無目的的遊蕩。
“虞倦。”
周輝月叫了虞倦的名字。
虞倦回過頭,他迎著月亮,看向周輝月。
周輝月背著光,神情模糊不清,他說:“我本來很討厭這裡。”
算起來,不愚山承載了周輝月不堪回首的過往,他的殘缺,他的失落,他的鮮血和痛苦,或許還有短暫時間的認輸。
他在這裡失去一切。
“不過現在不了,有了很美好的回憶。”
周輝月的語調有些漫不經心,虞倦知道他說的是真的,矜持而含蓄地說:“我也是。”
周輝月很輕地笑了。
其實和虞倦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在覆蓋他過往的記憶,但他必須要忍耐,謹慎地控製住對虞倦過分的好奇和欲望,否則會嚇跑安靜湖泊裡的一條遊魚。
至少在他將整個湖泊變成自己的魚缸前,他得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