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運會那天,天氣很好,溫度適宜,秋高氣爽。
虞倦早下去簽到做準備了,宿舍其他三個人占了前排位置,準備近距離欣賞虞倦跑步的英姿,從第一名到倒數第一,每一個名次,高一林都給他編了個賀詞。
說實話,最後一名比第一名要更用心,因為他們覺得概率更大。
他們四個體育課選的都不是一個項目,沒和虞倦一起跑過步,對虞倦的體力了解不夠,而虞倦的外表又很有迷惑性。
他長得太漂亮了,身形纖瘦,皮膚太白,有一雙易碎的綠眼睛,看起來過於純粹,便顯得脆弱,很需要被人小心保護。
看台上的幾個人看到參加五千米跑步的選手正在操場上活動身體,虞倦的身後也被人貼上了號碼牌。
孫帆說:“都開始了,不去跑道旁給虞倦加油送水嗎?”
高一林說:“我早晨給學長發了消息。他應該來了。”
“水我都買好了,但是我去送哪比得上人家未婚夫。”
計劃通。
哨向過後,眾人起跑。
五千米所需的時間很長,觀眾的注意力也會被彆的項目吸引,直至最後的決勝時刻。
虞倦平時跑步很多,但比賽是第一次,之前在網上搜過一點亂七八糟的比賽訣竅,基本沒什麼用處,到了跑道上,一句話,跑得比彆人快就行了。
而賽場外的人則目瞪口呆了。
才入學那會兒,虞倦就出過一次風頭,那雙眼睛又太顯眼,很多人都認出來了。
但看他單薄的體型,都以為他是來湊數的。
事實證明,所有人都錯了。
快到最後一圈了,虞倦和另一個人的位置很接近,一前一後,差半個身位。對方人高馬大,明顯壓著後麵的虞倦,不想讓他超過去。
周圍全是歡呼和加油聲,虞倦聽起來很遙遠,忽然好像有個聲音很熟悉。
是周輝月。
虞倦以為是錯覺。
他又沒告訴周輝月,對方怎麼會來。
至於為什麼沒說,虞倦單純覺得這件事不重要,幫舍友的一個忙,他準備跑完就溜了。
但既然跑了,就不會沒想過贏。
虞倦開始衝刺了。
在熱切的歡呼聲中,第一個衝線的人是虞倦。
虞倦慢了下來,抬起頭,腳步一頓。
不是錯覺。周輝月真的站在終點處,正朝自己走來。
虞倦的呼吸還沒喘勻,剛跑完五千米,體力再好,也是會累的。
周輝月走了過來,握住虞倦的手腕,一層冷掉的薄汗。
虞倦問:“你怎麼來了?”
又反應過來:“他們給你通風報信?”
周輝月來的很急,衣服都沒換,西裝革履,在校運會裡很格格不入,他將虞倦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是很親密的動作:“男朋友參加運動會,我不能來看嗎?”
“拿了第一,我不能驕傲嗎?”
說的像是虞倦取得了什麼很偉大突出的成就。
虞倦:“你……”
好吧,有一瞬間,他後悔沒多參加幾個項目了。
然後又立刻否決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虞倦才以這麼大反差拿了五千米的第一,現在是萬眾矚目,很多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和他身邊的周輝月。不過他還是不太習慣這種注視,反握住周輝月的手,拉著他走出了操場。
操場外的路上就沒幾個人了。
周輝月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虞倦身上,秋天的氣溫不高,跑完步再吹風是冷的。
虞倦沒有拒絕。他穿周輝月的外套永遠大了。
周輝月裡麵穿著白襯衫,挽起袖子,抬起手,指腹貼著虞倦的臉頰,鬢邊還有點濕,他問:“累不累?”
虞倦這麼要臉的人,回答中是沒有“累”這個選項的。
但沒等虞倦說話,周輝月的食指已經頂起虞倦的下巴,坦然地看著對方的眼,說出自己的打算:“我想背你。”
一般人可能覺得虞倦是個很冷淡的人,他好像對周圍的事都不在意。
但對周輝月而言,不是那樣的。
虞倦的喜歡、討厭、煩悶、害羞、無奈,所有情緒都表達得很明顯,前提是得看到他的綠眼睛。
一片花瓣落在平靜的湖麵,再輕也會泛起漣漪。
就像現在,周輝月從虞倦的眼中看到心軟和動搖。
虞倦想到了之前的很多事。
在周輝月無法站立的時間裡,他似乎表達過很多次這樣的願。
生病的時候,周輝月說他不能抱起自己,還需要找彆人幫忙。
從露台上跳下來,落在周輝月的麵前,這個人說想接住自己。
是那時留下的執念嗎?
在周輝月麵前,虞倦感覺自己變得不同,他願意為這個人彌補過去的缺憾,無論是什麼。
於是吞吞吐吐地說:“可能,有點累。”
所以是可以背。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正是緊趕慢趕追來的宣傳部部員。
校運會太忙了,宣傳部裡一個人當三個人用。許孜雲才采訪完跳遠冠軍,就被部長安排了新任務,說是五千米長跑結果出來了,務必好好去采訪冠軍。
結果她去了五千米的終點,壓根沒見著人,問了周圍的同學才知道,虞倦和一個人走了。
又馬不停蹄地追了出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部長反複叮囑,校運會公眾號的kpi就靠虞倦的這次采訪了。許孜雲也聽說過虞倦的名字,長得好看,鋼琴彈得好,不參加任何活動和團體,獨來獨往,拒絕了很多人交友請求。
一個高傲至極的人。
而此時這樣一個人正在和另一個說話,虞倦沒笑,但眉眼是柔軟的。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前麵的人彎下腰,虞倦披著西裝外套,伏在那個人的後背。
氣氛太好了,讓人舍不得打破。
她本能地按下快門,拍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