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宴會過後, 周輝月的事立刻傳開來了。
人口簡單、財產無數的周家,身世曲折的周輝月,態度不明的周恒,有著直接利益衝突的蘇儷, 一家四口之間的關係很複雜, 諸多猜測甚囂塵上, 連周家公司裡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理所當然的,周恒也知道了這件事。
周一的例行報告之後,周恒咳嗽了一聲,又要開始發表意見了:“你的腿不是好了嗎?”
與一般的下屬報告工作不同, 周輝月是坐在沙發上的, 挑挑揀揀, 將過去一周的進展說給周恒聽。
周輝月說:“目前還不能長時間站立和行走。”
周恒聽了這話不太高興, 主要是因為周輝月並未告知他這件事。
他像對待犯了錯誤的下屬, 強硬地說:“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你之前在外麵開小公司, 可能不明白,你的身體關乎到負責的一個組的工作, ”
比起一個健康的周輝月,他更希望周輝月能永遠坐在輪椅上,一個不良於行的人更好掌控。他甚至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當初不該那麼輕易地放周輝月去看病。
他看蘇儷所做的事,以為周輝月的腿已經好不了了。
周輝月表現得很平淡, 他隨意地說:“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不想我繼續, 我隨時可以把工作交接給彆人。”
因為周輝月這種沒太所謂的態度,周恒更加不敢試探。
等算法完成了,他不會再讓周輝月留在白城。
想到這裡, 周恒勉強笑了笑:“沒有的事。我是為了你高興。你是我的兒子,我隻盼著你好。”
對待康勉,可以用愛作為借口,當成束縛,可是周輝月不同。
周恒放下話:“周家的東西,有小知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你們兄弟倆齊心協力,才能讓周家越來越好。”
周輝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周恒從沒想過公司的繼承問題,周知或周輝月都沒考慮過。周恒覺得自己還年輕,能活到一百歲,直到入土之前,他不會把權力放手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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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本來是空的,但忽然說要開個班會。
宿舍的一行人走到班長說的空教室,虞倦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陳閒出去打水。
回來的時候說:“虞倦,外麵有個人,說是你哥。”
虞倦愣了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估計是虞淮,他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現在已經上課了,外麵很安靜,沒什麼聲響。
虞淮站在窗戶邊,打扮得倒是人模人樣,一見虞倦,麵上就帶著笑,和以前截然不同。
虞倦不知道和這個人有什麼好聊的,他本來就煩虞淮,更煩這個人來學校找自己。
虞淮壓低了嗓音,悄無聲息地說:“我知道那天晚上是周輝月。我們就聊聊他怎麼樣?”
虞倦是想直接把人打發走的,此時神情一頓,多了幾分認真,抬起腳步,往走廊另一邊走去,停在無人的儘頭。
他懶洋洋地問:“有什麼事嗎?”
虞淮像是發現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外麵風風雨雨的傳言說周恒放棄周輝月,應該是為了保護這個兒子,不受蘇儷這個繼母的影響吧。”
虞倦:“?”
虞淮是怎麼才能得出這個結論的?
虞淮篤定自己的猜測正確無誤:“周恒對周輝月是不錯,他或許能成為周家的繼承人。你也的確和周輝月也婚約關係。但你們兩個都是男人,虞倦,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還相信所謂的愛情吧,最後還不是要靠利益關係綁在一起。有了虞家的支持,周家和虞家綁的越緊,周輝月才越離不開你,你們的關係才能越發長遠。”
虞淮似乎穩操勝券:“我從前年紀也還小,看不慣你突然闖進我的家庭,必須一同分享父母的愛,所以對你不好。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不如握手言和。你和周輝月結婚,幫我得到公司,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虞倦:“……”
他可能腦子抽筋了,才覺得在書中都排不上號的十八線炮灰虞淮能說點自己不知道的事。
如果談戀愛是為了這些破事,虞倦還不如孤獨終老。
實際上在沒有遇到周輝月前,他甚至沒對某個幻想中的人動過心,更不可能會和某個具體的人接吻,對外人都懶得多看一眼的自己會從對方平靜的神情中感受到不同的情緒,並也牽動了自己的。
兩人站在靠窗的位置,窗戶開著,深秋的風吹進來,很冷,虞倦的臉卻忽然紅了一點。
他的皮膚太白,所以很明顯。
虞淮以為虞倦是在自己的勸說中有了危機感,所以緊張到臉紅。
實際上卻是……
虞倦冷冷地說:“彆想了,不可能的事。”
轉身就要離開。
在一個自己一貫看不上的人麵前低聲下氣,虞倦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更何況虞倦一點麵子都沒給他,是非說的這麼清楚,都沒考慮一下。
虞淮咬牙切齒地說:“虞倦,你彆不識抬舉。”
虞倦頭都沒回:“虞淮,我連戶口都遷出來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我和你們已經毫無關係了,以後彆來煩我了。”
虞淮僵在了原地,臉色被風吹得青白,像死人一樣。他沒想到,虞倦連戶口都遷出來了,他是真的不想和虞家有什麼牽扯了。
這樣情況就完全改變了。虞倦和周輝月在一起,反而會成為一個禍患。如果虞倦不是對家裡人,對母親和自己有厭惡和不滿,怎麼會這樣做?連一個體麵的身份都不要了。
“虞倦,你彆後悔。你以為自己有了周輝月,就能把虞家丟掉了嗎?”
虞倦沒搭理這人,從後門進了教室。
班長站在講台上,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在抽簽前,如果有自願的就更好了。”
全班鴉雀無聲。
班長歎了口氣:“那咱們還是抽簽吧。公平公正。”
虞倦問:“怎麼了?”
陳閒解釋,這周五就要開校運會了,有幾個項目的名額還是缺了個人,院裡隻能采取一些強製措施了。
班長的手氣又太臭,一下子就抽中了狗都不跑的五千米。
沒辦法,事先問了一遍,班上有一個已經報了,剩下來的沒人願意。
抽簽的箱子輪了一圈,停在了他們四個人麵前。
高一林難得這麼緊張,念念有詞:“彆抽到我,彆抽到我。”
他雖然長得高,但骨質脆弱,弱不禁風,高中生不小心還骨折過一次。
說是跑步對身體有好處,但對他來說太揠苗助長了。
全班這麼多人,高一林就那麼倒黴催的抽中唯一一張有字的。
虞倦的手一頓,將自己的空白紙條推了過去,不動聲色地說:“我去吧。”
孫帆在一旁感歎:“兄弟,夠義氣。我剛剛還在想抽中林子可怎麼辦,我要不要挺身而出,但想了想我那狗啃似的體測成績還是算了,還得是我們舍花!”
高一林像是找到了救星:“魚卷,大恩大德,來世銜草結環再報。”
虞倦沒忍住笑了:“不用來世,跑完記得給我送水就行。”
高一林連忙道:“肯定肯定,你想和點什麼,我給你買最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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