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後悔(1 / 2)

快到期末了,大多教室都不在上課,但複習的人太多,圖書館擠不下,就在空教室裡自習。虞倦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人都沒有的,最後停在五樓拐角處的那間,裡麵人不多,前排有三四個人。

他拎著包,走到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給周輝月發了消息。

等人的十分鐘裡,他往前排看了四次,主要是看周輝月來了沒有,那一對小情侶親親我我了七分鐘。

這到底是複習還是談戀愛啊?

虞倦托著下巴,麵無表情地想。

他才不會這樣。

過了一會兒,周輝月出現在教室外。

隔著窗戶,虞倦看到他的身影。

周輝月穿了一件黑色風衣,身材高大,腰背挺括,可能沒有人會想到這個人不久前還必須依靠輪椅才能行動。

他從後門走進來,停在虞倦身邊,坐在一旁的位置。

虞倦看著他英俊的臉,想起方才發生的事,那些或好或壞的言語,莫名有些酸澀。

他沒打算把論壇裡的帖子告訴周輝月。

沒什麼意思,很無聊,不想周輝月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隻會讓心情變差。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虞倦眨了下眼,低下頭,在草稿紙上寫:“教室裡有人。”

往左邊推了推,給周輝月看。

又寫:“我要複習。現在不能出去,明天要考試。”

周輝月拿過筆,在虞倦的留言下麵寫:“你學你的,不打擾你。”

字都很好看,風格卻大不相同,一眼便能看出是兩個人的筆觸。

從北寧回來後,周輝月一直很忙,明麵上是加班加點為周恒做事,私下還得解決公司的事。有時候虞倦半夜起來,都能看到周輝月還在開會乾活。

周輝月沒抱怨過累,就像他也不會說痛。

周輝月寫:“我看著你就行了。”

虞倦看著他,忍了忍,沒忍住,到底顧忌這是在教室,握住周輝月的右邊手腕,拽到了桌肚子裡,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牽著手。

周輝月任由他握著,掌心有點冷,但兩個人的體溫很快就都熱了。

牽了手後,虞倦隻剩下右手能用,不太方便。而周輝月的存在感又過於強烈,虞倦不能集中精力,總是會不由自主注意到身旁的人。

心癢癢的,裝作不在意地看周輝月,又飛快收回眼神。

他好像明白為什麼大多數高中生談戀愛後成績都會下降了。

虞倦心不在焉地想,但自己也不是高中生了。

所以談了就談了,念書的時候和男朋友在一起又怎麼了?

周輝月就像說的那樣,沒有打擾虞倦,反而充當了他的左手和學習助理。為虞倦翻書,提醒他前文忘掉的定律和知識點。

虞倦的複習效率變高了,某種程度上彌補了注意力不能集中的缺陷。

就這麼過了兩個小時,虞倦將後麵的小半

本書複習完了,合上書後,在稿紙上隨意地寫:“你沒工作嗎?”

在此之前,他們也不是沒在一起待著過,虞倦念書,周輝月工作,不會像現在這樣靠得這麼近。

而這次出來,周輝月連電腦都沒帶。

明明還有彆的筆,周輝月非要等虞倦寫完了,接過他手裡的那隻寫:“放假。隻想看你。”

落在紙上的字是一筆一劃寫的,算不上好看,但很規整。

虞倦有些疑惑,他們的手還牽著,這個人是怎麼寫的?

用的是左手。

察覺到虞倦疑惑的目光,周輝月繼續寫:“之前出過事,右手有段時間不能用,所以練了左手。”

“有段時間”,虞倦想,不是這次車禍,應該也不是以前,那就是二十二歲以後,在消失的十幾年裡。

在漫長的十五年裡,在外人眼中,周輝月東山再起,做成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事業,他又付出什麼呢?

周輝月一無所有,隻有時間,磨難、痛苦和汗水交織成了那些過往——不為人知,連作者都沒有寫下的經曆。

虞倦問:“什麼事?”

周輝月不太想提,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乾活難免會有意外,沒什麼大事。”

虞倦感覺自己的心臟抽了一下,很痛。

他鬆開周輝月的手腕。

周輝月穿的不多,裡麵是一件單薄的線衫,大衣是寬鬆的款式,勉強能塞得下另一個人纖瘦的手臂。

虞倦的手慢慢往上挪,指腹貼著周輝月的手臂,能感覺到結實有力的肌肉。

每往上幾厘米,虞倦都會停下來,他皺著眉,那雙清澈的綠眼睛能夠表達感情,眼眸對視時都是在詢問周輝月,受傷的是不是這裡。

他想觸碰那道不存在的傷口,撫慰周輝月曾經經曆過的痛苦。

一點一點,虞倦以這樣的方式,問了周輝月很多次,多到數不清。

越往上,下麵的袖子越窄,兩人的手臂緊挨著,擠在一起。

周輝月的半垂著眼,喉結上下動了動,他的體溫升高,不是不想給虞倦碰,而是不能讓他繼續摸了。

於是,周輝月反手抓住了虞倦的手臂,沒控製好力度,虞倦微微皺眉,似乎是感覺到了疼。

但也隻是一瞬間。

虞倦抬起眼,不明白是怎麼了。

周輝月靠得很近,近到用氣音說出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話:“我安靜了很久,沒打擾你。男朋友能給點獎勵嗎?”

周輝月做任何事之前都確定努力能得到什麼,他從不會期待彆人的獎勵,太虛無縹緲了。

虞倦除外。

虞倦一怔,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忽的暗了下來。

周輝月偏過頭,掐著虞倦的下巴,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個很輕的、稍縱即逝的吻。

虞倦的臉驟然燒了起來。

頭暈目眩中,他想幸好自己選的是後排,不會像前麵兩個人那樣打擾到彆人。

一個簡單的吻過後,好不容易熱度才散去,虞倦不想再和這個人對視,他若無其事地翻開下一本書,繼續複習。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漸漸黑了,前排的幾個人也都陸續離開。

教室裡隻剩下虞倦和周輝月兩個人。

終於不用像高中生偷偷摸摸傳紙條那樣在草稿紙上寫來寫去了。

這門課倒是不難,就是知識點太多太碎,得對著隨堂筆記和老師給的重點整理後再複習,很麻煩,虞倦的耐心又一貫不太夠,有點不耐煩了。

周輝月笑了笑,抽出一支筆,打算幫虞倦解決這件小事了。

虞倦索性放下筆,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但沒一會兒,腦袋就被人搬起來,懸在半空中,手臂被挪開,另一個人的手臂塞了過來。

虞倦心安理得地枕著,看著周輝月拿著自己的手機,裡麵有老師傳的重點,他對照著書本,整理複習的內容。

人生的前十八年裡,虞倦從沒想過會有人為自己做這樣的事。

因為他討厭彆人麻煩自己,所以也從不會麻煩彆人,何況是這樣瑣碎的小事。

但周輝月做的時候,他沒想過拒絕。

可能是太多次了,從夏天開始,每一次虞倦都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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