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輝月是他在這個世界的錨點,是虞倦和這個世界的牽絆。
不過最近今天似乎很多夢。
睡夢中,虞倦聽到隱約的聲音,悠長清脆的樂器敲擊著,伴隨著不能聽清的誦經聲,還有飄飄嫋嫋的煙霧,虞倦仿佛置身於一艘搖搖晃晃的小船,看一場遙遠的、不真切的夢。
醒來後,虞倦試圖和周輝月描述這個奇怪的夢境,周輝月說夢都是千奇百怪的,無須在意。
他說的很平常普通,虞倦也沒過多糾結,畢竟要思考的事太多了,畫冊還有二十多張,他不知道是畫上草稿,還是附上照片,或是就那麼空白著戛然而止。
但無論選了哪一種,總是有遺憾。
虞倦又有遲來的後悔,或許當初該多努點力,早點畫完。
就這麼過了好幾天,有一天,虞倦起身去樓下曬太陽,周輝月替他拿外套,虞倦下了床,在桌邊看到散落的香灰,終於意識到他做的夢與現實相關。
杭景山說周輝月瘋了,可能是真的。
虞倦扶著桌沿,低下.身,費了很大力氣,指尖沾了一點那燃燒殆儘後的灰,他問:“周輝月,你請了什麼?和尚還是道士。”
周輝月手裡拿著虞倦的外套,似乎並不意外的虞倦的敏銳,虞倦是很聰明的,他之前是沒打算告訴虞倦,但好像也沒做被發現後的應急預案,這在他的人生中是很少見的。
他沒有隱瞞:“都有。找了幾個大師。”
虞倦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似乎還需要時間反應。
他很了解周輝月,即使因為身體原因,腦袋轉的很慢,思維還是很清晰。
周輝月不是一個會求神拜佛的人,他相信現代醫學,找了很多醫生,一直沒有放棄。他所祈求的心願必然是無法做到,科學不能解決的問題。
由此可以推斷出,周輝月不是祈求他的痊愈,而是希望他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虞倦站起身,他又眨了下眼,這次眼睫更為沉重,他的眼淚很多,溢出眼眶,他問:“你是希望我回去嗎?”
周輝月怔了怔,有片刻的失神,可能是沒有預料到,虞倦竟然會猜出他的願望——在醫學之外,他對神鬼之說的祈求。
“試一試,沒有壞處。”周輝月走到虞倦身邊,半垂著眼,回答聽起來很可怕的話。
虞倦的來到是一個意外,與科學無關,排除掉這個選項,周輝月選擇了或許神佛能做到的事,像將虞倦送入這個世界那樣,讓他再次離開,回到自己身體。
他的掌心很溫暖,貼著虞倦的臉頰,抹去那些熱的眼淚,平靜地說:“但沒什麼用。”
每次虞倦睜開眼,周輝月看到那雙綠眼睛,知道還是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原來那個,或許有一瞬難以忽略的喜悅,然後是更漫長的痛苦。
虞倦
猝然抬起頭,與周輝月對視,他很難想象周輝月會做這樣的事,甚至來不及細想這件事根本沒有任何依據。
他的嗓音似乎也被眼淚浸透了,很輕地問:“可我……不想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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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後留下的味道很沉,將這裡與外麵的春天隔絕開來,像是某種枷鎖,禁錮著這個房間,周輝月和虞倦也被囚禁其中。
他的眼裡有虞倦讀不懂的東西,是長久以來,沉澱在他人生中的痛苦。周輝月並未屈從於命運。
對於作者而言,他是筆下的一個人物,要有曲折離奇的人生。所以命運總是在玩弄他,即使好像是善意的,也會讓他失去一切。實際上隻是為了增加故事的戲劇性,而周輝月則承受這樣的命運。
虞倦的來臨是一個意外,他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在周輝月的要求下,畫冊的第一頁是虞倦的自畫像,真正的十八歲的虞倦,健康的、活潑的、天真的,有著無限未來的虞倦。
但是虞倦被卷入了周輝月的命運,也變得不幸,他病得很重,胸膛緩慢的起伏著,是與原來截然不同的人生。
周輝月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他決定報仇時,發誓要將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即使麵目全非,即使再無益處,他也不會放棄。
但在看著病床上的虞倦時,過去的人生準則似乎全都失效,他願意失去虞倦,寧願失去。
“我希望你活著。”周輝月是這麼說的。
隻要虞倦活著。在他無法接觸,無法看到的地方也可以,至少在那些道士與和尚讓他許下自己的心願時,他隻有這麼一個純粹的願望。
“我的運氣一直很差。”
周輝月平靜地說,他認為自己的人生不能算差到透頂,但也不算太好,過的很不順利。雖然說起來像是推卸責任,但在人生的每一個階段,他都竭儘所能了,那隻能是運氣不好。但他也從未抱怨,隻是覺得是人生中必經的磨難,沒有人能一帆風順。
虞倦含混地應了一聲。
周輝月低下頭,吻虞倦柔軟的唇:“唯一的好運是遇到你。”
“不想讓好運消失。”
明明是承諾了也不能做到的事,虞倦還是說了“好”。
*
春天過去,夏天來臨。
虞倦感覺到死亡的逼近,每天清醒的時間很短,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有一次想到周輝月曾經做過的事,知道毫無科學依據,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但如果能從幻想中得到幸福也可以。
在一次慣例的保守治療後,虞倦開口說:“我最近總是做夢,夢到小時候的事,又慢慢長大,現在夢裡的自己已經快要十八歲了。”
周輝月坐在他的床邊,聽虞倦說話。
虞倦沒什麼力氣,連說話都是慢吞吞的:“所以我想,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重回原來的身體裡。”
他仰著頭,看到周輝月緊繃的下頜,對方麵無表情,沒笑。
但幾秒鐘後,周輝月似乎是找回了情緒,他
附和般地說:“真的嗎?”
虞倦看著周輝月的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許是想調節氣氛,開個玩笑,似乎讓這一切都建立在虛幻上,他說:“嗯。你騙了我很多,我要報複回來,找那個作者,給他錢讓他寫第二部,報複回來。”
周輝月沒有生氣,反倒饒有興致:“那你想怎麼折磨我?”
虞倦沒說話,因為他發現自己開不了這樣的玩笑,即使自己和周輝月都知道是假的,還是說:“騙你的,我不會再讓他寫你的故事了。”
不會讓任何人再決定周輝月的人生了。
虞倦認真地說:“你的人生是自由的。”
而周輝月的人生早已改變了,虞倦是書寫周輝月下半生的人。幸福與不幸之間如此涇渭分明,擁有虞倦是幸福,失去是不幸。
周輝月似乎也陷入不切實際的幻想:“回去後成為健康的、不被任何人或事約束,無所不能的虞倦。”
“聽起來很好。”周輝月露出笑,為虞倦設想的未來生活也很滿意。
虞倦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他知道自己騙人的水平很差,無法判斷周輝月是不是真的信了,就聽到這個人說:“怎麼辦,我也想去有你的世界。”
虞倦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嘗試著起身,圈著周輝月的肩膀,雖然有點艱難,但還是抱得很緊。他想撫慰這個人的心,他希望這個人不要再傷心難過,即使……即使他快要死了,他不能再陪伴在這個人身邊。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