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她與吳複沒有過一次目光接觸。
散會後,臨時擔工的那個新人文案,在微信上跟岑矜簡明扼要說了下進度,準備將任務歸還。
岑矜回:不用了,我不跟了。
他很驚訝:你不想跟了?他家對我們很滿意的,成為他們的固定合作agency(固定代理)不是沒可能。
岑矜:他家對誰都這樣,提案時和藹可親,沒出效果馬上判死刑。
同事:啊?
岑矜:醇脆這個項目撐死一個月。
同事:那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岑矜:所以送你啦,好好乾。
男生感激不已,岑矜淡淡一笑,叉掉了聊天框。
她清楚自己已不屬於這裡。
晚上回到家,斟酌許久,岑矜發了條請辭消息給老板。
老板第一反應是不解,極度不解。
他說:我們可沒有臨時添加“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公司製度。
岑矜笑了下,並無隱瞞打算:剛好相反,是我要離婚了。
老板問:跟丈夫沒有冷靜期,跟公司也沒有嗎?
這話有幾分情意,瞧得岑矜眼熱欲潸:我們必須走一個,你想留哪個。
那邊沉寂良久,權衡出答複:我讓軒軒跟你交接。
岑矜破涕為笑:謝謝你了。
—
李霧晾完衣服,又坐到桌前溫書。
男生黑睫半斂,在眼底壓下兩片灰影。他的側臉浸於冷白光線,有種與外界割離的寡情。
室友各玩各的,寢室裡好像根本沒多出個人。
不多久,到睡點了,他們一齊留意起這位“與世隔絕”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使了好幾個眼色後,成睿重咳一聲。
李霧並未被打斷思路,隻虛瞥來一眼,像在看一麵沒有內容的白牆,旋即又回到書本裡,筆記上。
成睿挫敗地喊:“李霧!”
“嗯。”他總算回神。
成睿指指頂燈:“我們要上床了,你咋辦?”
李霧頓了下,啪得按亮台燈。
“……”
林弘朗仰天長嘯,猛搔後頸:“11點半了——睡覺吧。”
李霧想了想,說:“好。”而後合上書,放進背包。
這麼好說話的嗎?成睿微微張嘴。
四個男孩噔噔爬上床,躺回被窩裡。
短暫寂靜後,冉飛馳忽然開腔,“睡得著嘛?不如開新人臥談會吧。”
成睿嗤嗤笑起來。
林弘朗悶頭躺著,毫無反應。
成睿把自己的一隻抱枕丟過去,對麵床上的人當即扯掉耳機,杵起腦袋:“搞什麼你。”
成睿沒好氣道:“聊天了!彆一個人聽歌了行不?”
“聊什麼啊。”
“來嘛來嘛~林大爺來嘛~”成睿掐起嗓子,學古裝片裡老鴇撒嬌。
林弘朗忍無可忍:“滾啊,信不信我現在衝過去捏爆你的鴨嘴。”
“來呀~來呀~你倒是來呀~”
黑暗裡,李霧無聲揚唇。
笑意並未維持多久,矛頭調來到他身上。
他忽然聽見自己名字,來自成睿的致命發問:“李霧,你覺得我們班哪個女生最好看?”
李霧:“……”
“你秒睡了?”
李霧實誠回:“不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成睿明顯不信:“一眼看過去,陶婉文最好看。”
李霧解釋:“我還不知道我們班女生名字。”他初來乍到,誰是誰都對不上號。
“放屁,下午陶婉文還跟你說話了,她沒跟你說她名字?”
“什麼時候?”李霧努力回憶。
“英語課之後!你是人嗎?”成睿語氣誇張:“暴殄天物。”
他裝泫然欲泣:“交際花陶婉文,太傷我心了。”
冉飛馳忍不住了:“你他媽能不能彆給自己加戲?再說她哪好看了,還沒我女朋友好看。”
成睿嘖了聲:“戀愛的人果然眼瞎。”
“我女朋友哪裡沒陶婉文好看?”冉飛馳去cue林弘朗:“朗狗你說句公道話。”
安靜幾秒,林弘朗氣定神閒拉仇恨:“都不怎麼樣,就彆五十步笑百步了。”
“操。”
“靠。”
男寢罵戰一觸即發。
李霧無可奈何,翻了個身,半邊臉陷入枕頭,他悄悄摸出枕畔手機,按亮。
屏幕上並無新消息,他心沉下去一些,夾雜著些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空落。
他想起白天還未完成的計劃,果斷打開瀏覽器,搜起“皇馬”的意思。
結果網頁剛一跳出,一條短信提醒陡然浮現。
李霧提氣,匆忙切進去看。
岑矜:今天怎麼樣,還適應嗎?
李霧心緒得以平息,快速打字回:嗯。
岑矜:好,早點休息。
沒了麼?他手指搭在手機邊緣,無端心煩意亂,在想要不要回個“晚安”。
“李霧!”成睿注意到他床上有光,忍不住控訴:“你怎麼能偷偷玩手機,還有沒有點參會素質啊。”
李霧手一頓,正要滅掉手機,那端又蹦出一條消息,好像在問一個入園第一天的小男孩兒。
岑矜:有沒有交到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