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次振翅(1 / 2)

狙擊蝴蝶 七寶酥 11195 字 8個月前

兩袋水, 掛了近四個小時,岑矜也陪了李霧一上午。

因為有用快速退燒的地塞米鬆,臨近中午, 岑矜招呼護士來測了下,李霧的體溫已經恢複正常。

岑矜鬆了口氣,將筆記本闔上塞回包裡,問他早上吃飯沒有。

李霧頭小幅偏了下, 隨即頓住,改換點頭。

岑矜瞥著他,神色洞悉:“到底吃了沒?”

“沒有。”這次他如實坦白。

岑矜說:“我下樓給你買點吃的, 你在這等我, 彆忘了看藥水,就快結束了。”

李霧頷首:“好。”

岑矜起身就走。

女人身姿窈窕, 行動如風,李霧目送她拐出玻璃門,挑起了唇,不料她忽的轉過臉來,衝他這掃了一掃。

李霧極速偏轉視線,好一會才再去看正前方。此時此刻,人流如織的走廊裡,哪裡還見岑矜的身影。

可這並不影響李霧繼續開心,因為知道岑矜還會回來。他垂眸看著藥水一點一滴滲入血管, 祈禱它可以慢一點, 又希望它能夠快一點, 心情複雜而糾結, 沒一會,輸液袋還是到了最底。

李霧剛要叫人, 旁邊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已經高呼出聲:“護士阿姨,這個哥哥水沒有了!”

李霧:“……”

護士聞言,走過來替李霧拔針。

旁邊小男孩立即捂眼,還從指縫裡偷窺加安慰:“哥哥,拔針不疼的,比紮針好多了,你彆怕。”

男孩母親笑著念兒子多嘴;李霧眼睫半斂,唇邊小渦也跟著加深。

護士撤走東西,李霧道聲謝,按了會針眼,起身將棉簽丟進垃圾桶。

手裡的暖手寶早就涼透,他垂眸盯了它一會,不知該往哪擺合適,隻能握著一並揣回兜裡。

這一放,李霧的指節碰到了另外的東西。

他一怔,摸了幾下,心開始漏拍,馬上將衣袋裡的物品抽出來確認。

果不其然,是岑矜借他的那支手機。

他又去翻另一邊衣兜,裡麵線團纏繞,擺明是配套充電器。

少年挨向椅背,自顧自地思前想後了好一會,開始傻不愣登地笑,又懊惱自己發現得太晚。

等真正回過神,他匆忙開機,直奔微信,開始編輯消息。

……

同一時刻,岑矜正坐在醫院隔壁一間熱氣蒸騰的小麵館裡。

她打包了一份三鮮雞絲麵,後廚效率很一般,她百無聊賴地等了有一會了。

好不容易熬到店員喚她取餐,岑矜忙打開微信準備付款,卻瞄到好友列表裡有新消息。

是李霧發來的三個字:對不起。

時間,一分鐘前。

內容簡單,卻情真意切。

岑矜不由自主彎唇,付了款,拎上打包盒,切回聊天界麵多欣賞幾眼,才回過去一個敲木魚的佛係表情包,上附三個大字:沒關係。

……

走出店門,風似乎都輕柔了些。岑矜發消息問少年:下午幾點上課?李霧回:一點半。

岑矜查了下距離最近的甜品店,忙不迭找過去,從櫥窗中挑了隻插著馬卡龍的巧克力蛋糕,一道帶回了醫院。

回到輸液室,李霧還在座椅上老實安分等著。

岑矜走到他身邊,兩手把東西一股腦舉高給他看:“給你買了麵條和蛋糕,先吃哪個。”

李霧眼皮快速翕動兩下,有種幸福來得太突然太猛烈的懵懂:“太多了。”

“本來聖誕就打算請你吃蛋糕的,結果你那會脾氣大得很,錯過了,”岑矜坐回去,輕描淡寫說著:“幸虧現在也不算遲,畢竟十二月還沒過。”

李霧怔了怔,低聲:“你還生我氣嗎?”

岑矜看他,蹙眉故作不解:“我好像已經在微信上回答過你了吧?”

李霧低頭笑,高興到失語,講不出一個字。

“先吃麵吧,都要坨了。”估摸著這小孩一時半會都無法完成這道選擇題了,岑矜擅作主張,替他決定。

“還是先吃蛋糕吧!”旁邊的小男孩瞅他們半晌,忍不住咧嘴插話。

他轉頭央求起自己老媽:“媽媽,我也想吃蛋糕!我想吃哥哥這種蛋糕!我也生病了,打吊針了,為什麼我沒有蛋糕獎勵!”

李霧回頭看他一眼,跟著附和:“好,那就先吃蛋糕。”

他取過蛋糕盒,又望向岑矜,眼睛誠摯明亮:“可以分給他麼。”

岑矜抬高嘴角,無奈:“這也要問我啊。”

李霧開蓋,僅摘下那顆馬卡龍叼進嘴裡,剩餘的便連同叉子一起,全部送給了身邊那個小男孩。

男孩母親忙說:“彆光顧著吃啊,還不快說謝謝。”

小孩舔舔滿嘴的巧克力渣與白奶油,眼笑成縫,高亢響亮道:“謝謝哥哥!謝謝阿姨!”

李霧本就被一整塊馬卡龍J著,結果這兩聲輩分亂套的喚法一出,更是直接將他噎住,腮幫子都不敢再動。

岑矜麵色稍有凝結,撐膝歪頭,越過李霧看那小孩,皮笑肉不笑:“小朋友,怎麼我就是阿姨了啊?”

小孩狼吞虎咽,從蛋糕裡抬起頭來,振振有詞:“你沒穿校服呀。”

岑矜也理直氣壯分析起來,一副勢必要糾正他觀念的認真架勢:“著裝並不能代表什麼哦。你叫他哥哥,而我是這位哥哥的姐姐,哥哥的姐姐該叫什麼?是阿姨嗎?你再好好想想。”

小孩被她一連串饒舌一樣的稱謂說懵,呆在原地,回頭小小聲問自己媽媽:“是……什麼啊?”

“姐姐。”母親輕輕提醒。

“噢――”小孩恍然大悟,中氣十改口:“謝謝姐姐!”

這還差不多,岑矜可算滿意收眼。

一聲不吭目睹全程的李霧,眼中溢笑,將口中糕點儘數咽下,快被甜傻。

一點,岑矜開車將李霧送回學校。

停在校門前,李霧沒忙著下車,猶疑幾秒後,還是側過臉來叫岑矜:“姐姐。”

這個稱呼被他咬得極其標準,又挾著少年嗓音獨有的清冽質地。喚得岑矜心猛一提,好似要被賦予神聖使命。

岑矜問:“怎麼了?”

李霧握著那袋退燒藥:“以後每周末我自己回家和返校,可以嗎?”

岑矜並未深究,幾乎沒有遲疑地頷首應允。

李霧微詫。

岑矜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索要:“手機先給我一下。”

李霧忙交過去。

岑矜低頭,熟練地在他微信上設置開通好交通碼,又掏出自己手機,轉過去一些錢,才物歸原主:“以後坐公交跟地鐵直接掃碼就行。”

同時不忘添上叮囑:“路線你記得弄清楚,彆坐反了。”

她多言幾句,隻是不想麵麵俱到手把手教。

李霧應了聲好,開始查詢周邊的交通設施。

車內熱風汩汩,溫暖如春。

岑矜瞥李霧一眼,湧出一絲難以形容的欣慰。

這種情緒並不意外,從李霧提出無需接送的那刻起,她就理解了,他的做法並非慪氣疏遠,而是一種寬解與訴求。

他不願麻煩自己,亦是在征求親近和探索這座城市的許可證明。她早該交予他這些機會的,而不是稍一脫離掌控,便自亂陣腳,傷人傷己。

但岑矜還是好奇那個她毫不知情的深夜與早晨:“你上周日怎麼回學校的?”

李霧說:“走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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