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問:還喜歡我嗎?
枕臂躺在床上的少年顱內一轟,一下子坐起了身。他筆直端正地盯著這條短信好一會,才搓了下頭,熱著耳根敲過去一個字:嗯。
岑矜捏了下眉心,斟酌著輸入:接下來的話你好好聽我說,不要像上次在宿舍那樣激動。
李霧繃唇:嗯。
他仍在後怕:你又要說不讓我喜歡你了嗎?
岑矜回:不是。
她說:我剛剛考慮了下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發現自己暫時還是沒辦法接受超出姐弟的關係,所以我今天想認真跟你談一下這件事情。
李霧心口滯痛起來,但還是應:嗯。
岑矜也撐坐起身,直接彈了個語音過去。
對麵旋即接起。
他們隔著一堵牆,都靠在床頭,姿勢幾乎一致。
岑矜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才不疾不徐開口:“李霧,就我個人而言,能被你這種內外兼優的年輕男孩子喜歡,是很榮幸,也很能滿足虛榮心。但你想過嗎,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是需要麵對很多問題的,比方說你在學校我在公司,我們所處的環境注定了我們交集甚少,而閱曆差距也會讓我們代溝很大,還有我們要怎麼向父母解釋這一切呢。”
她勾了下頭發,有條不紊:“你還記得我那個同事嗎,就是在Meet調戲你的那個同事,她就經常跟一些年紀比自己小的男生維持一段時間的男女關係,或肉/體上的,或精神上的,合則聚不合則散,是很快樂,也沒有任何壓力。但如果這件事放在你我身上,你能接受嗎?你這麼一個自傲的孩子,也不會願意吧。更彆提那天你跟我爸說的選擇F大的原因,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考量與規劃,說明你也是想跟我長遠發展的,不是嗎?”
那邊氣壓低沉地傾聽著,到此刻才“嗯”了一聲。
岑矜嗬了口氣:“我知道我現在說的這些很現實很赤/裸裸,但不攤開來講對我們雙方都有害無益,尤其對你更是不負責任。你剛成年沒多久,少年心氣還很重,對許多東西還沒有足夠理智的判斷力,僅憑一腔熱血很容易迷失自己。”
“我不想帶著什麼過來人的優越跟你說感情的事,但我的確經曆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最起碼我是翻開過這本教材並全心學習過的人,而你還沒有,你是真正的初學者。情情愛愛這些東西,說到底還是虛無縹緲、變幻莫測的,一開始很激烈像火一樣,但火也會有燒儘的時候,不是誰都能永保春風的。我剛剛也反思了一下,可能因為是我帶你走出大山的,也是我一直在資助你念書,所以對你有種控製欲,有種理所當然,其實現在我們已經兩清了,我就不應該再帶著這種畸形的念頭去看待你,去處理我們的關係。”
“以前你除了在宜中念書就是跟我待在一起,對你並不公平。不妨到大學再看看吧,這個暑假結束,會有個更大的世界等你闖蕩,讓你見識,你的身邊也會出現各種各樣優秀的人,包括優秀的異性,也許到那時候你反而發現,岑矜姐姐好像不過如此。我不想當那片葉子,那口井,它們都太狹隘了,我不想成為這種存在。不要讓我遮住你的視野,圈住你的天地,李霧,跳出去看看,看看森林,看看高山,看看大海,看看外麵那些更豐富更美好的東西,再來做選擇。”
話畢,那邊沉寂良久,才有了聲響。
少年鼻頭阻塞,嗓音微哽:“姐姐,不會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他說的是人,不止是女人,聽上去更深也更沉。
岑矜胸腔裡難以抑製地隱痛起來。
可即便真切感受到了這種赤誠之心帶來的鈍疼,她還是要溫和撫慰:“不要把話說太滿,我們都給自己一點時間。”
“如果明年這時候你還像現在一樣這麼喜歡我,我也沒有喜歡其他人,那麼我們再考慮這件事,趁此機會我接下來也改變心態跟你相處看看,行嗎?”
岑矜說完就自嘲一笑,她居然能做出這種讓步,將條件放寬至此,願意用二字打頭最寶貴的年華尾聲去進行這種根本無法預測結果的實驗。
少年聲音一下子亮堂了:“真的嗎?”
岑矜肯定道:“真的,”她微微莞爾:“也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我後天可能要去醫院拆石膏了,但暫時還是不能正常走路,接下來這個假期還要多多麻煩你,就當是學前曆練吧。”
李霧毫不猶豫回:“好。”
岑矜想了想,確定沒彆的需要補充的了:“那,晚安?”
李霧“嗯”了聲,又疾疾問:“我還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岑矜回:“你請便。”
似得到承諾,少年笑意刹那間漫過來,還分外篤定:“我不會不喜歡你。”
“哦,”岑矜輕描淡寫地應:“我暫時相信了。”
李霧說:“晚安。”
岑矜垂下了眼:“好,晚安。”
掛斷語音,岑矜舒了口氣,看了會李霧的微信,剛要按滅手機,才鬆緩下來的心又一瞬絞緊。
聊天框裡是一句話。
像賭氣,像立誓,又像給自己下死咒。
李霧:我到死都會喜歡你,並且隻喜歡你。
恪…到底年輕人,岑矜歎口氣,剛要直接關掉,手指又頓住,移至輸入欄,噠噠飛過去倆字:出息。
見她回複,他膽子大了幾分,得寸進尺:從今天開始可不可以不要隻把我當弟弟?
岑矜哼一聲,回:那當什麼?
那邊思慮半晌,給過來一個二字答複:男人。
岑矜被逗笑:早點睡吧,男人,都還沒過長身體的年紀呢。
李霧:……
再次互道完晚安,李霧聚精會神,又麵帶微笑地把這幾條消息反反複複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都快把手機屏幕看穿,才戀戀不舍躺下去。
想想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打開手機搜了下“男性多久停止發育”,想明天借此來反駁她一下。
網頁給出的答案是:22歲左右。
他不爽地滅掉屏幕,搓亂劉海,想著岑矜會不會也知道這些,不由心煩起來。
過了會,還是摁亮手機,直奔微信,重讀自己與岑矜的聊天記錄,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若狂,繼而嘴角上挑,一直笑,確認自己要徹夜難眠了,他又猜隔壁的女人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便小心翼翼發出問候:姐姐,睡著了嗎?
岑矜:閉嘴。睡覺。
李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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