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普通高等學校統一招生考試, 簡稱高考，在萬眾矚目中正式開考。
村長知道，特地給知青和要去考試的都放了假, 從七月十九號就開始，放到了七月二十三號, 總共四天時間。
得知薑晚要出發去考試，村長還特地找了拖拉機，載著考生們去了縣城。
全縣的考試全都集中在縣城，薑晚他們還早一天去了。
考試的賓館介紹信，也是早就開好的, 錢是薑晚和知青們自己付。
原本薑晚要給趙時付的，被趙時拒絕了，他覺得自己不該花女人的錢。
薑晚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這是一個普通人的自尊，沒什麼值得說的。不過填報誌願方麵, 因為考慮到薑晚測試後他的成績, 薑晚給他做了一定的建議, 優先考慮師範類, 這類補助搞。雖然他堅持想填報薑晚想填的學校, 但還是被薑晚鎮壓了。
薑晚填的都是國內最好的大學, 以他的分數根本不會被錄取，薑晚並不想在人生大事上和人玩什麼過家家的把戲。
為此，兩人還冷戰了。
似乎是意識到薑晚對自己沒意思，趙時是住宿在朋友家的, 沒和其他人一起在旅館居住。
薑晚自認為儘了義務，隻叮囑他去考試就行。
最後如果考上，薑晚拿出一些錢, 給他做路費和生活補助就行。隻用度過最開始的沒有補助的時期，後麵就可以擁有補助了。
一般來說，月收入人均低於五十元家庭出來的學生，都是有補助的，學雜費住宿費等等都是全免，還有飯菜票補貼。但窮家富路，路上的路費吃喝外加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些都需要花一下。
當然，過得苦一點，也能過去。
隻是送佛送到西。
而且畢業之後包分配，出來就是有正經工作的人。
這是改變戶口的大好機會，所以競爭極其激烈，考上就是極為榮幸的事。
薑晚自認多管閒事了，不過誰叫這是原主的任務。她害死的是一條人命，還人家一個光明的前途和一些忍讓是必要的。
再說趙時長得實在養眼，薑晚也不想苛責。
處理完這些，薑晚開始靜心準備考試。
第一個科目是語文，臨到頭在複習的不再少數，一個房間有好幾個人，大家全都爭分奪秒複習著。
在感染下，薑晚也默默複習，
一般來說，他們一個考場，能考中兩個都是大概率。
可有時候就是這麼巧，薑晚和寧舒月以及顧林都是一個考場，兩人臉上滿是幸福和自信的表情。身為主角，該有的複習思維是肯定的，薑晚沒在意，坐下便開始答題。
為了防止考生作弊，監考老師有兩三位，還有其他老師不斷巡邏。這相當於第一次高考，要是傳出什麼作弊的醜聞，那真是要全國聞名。
題對於薑晚來說不算難，薑晚即使自信，也會仔細審題後答題。
考場內年輕的有，中年人也有，甚至進來的人群還有零星的老人。
薑晚自然是選擇理科，理科考五科，語文數學政治物理化學，每科都是一百分。
薑晚回憶，最低錄取分數線在三百分左右。分數線看似很低，但這些年複習資料極其稀缺，有些人連初中都沒讀完。
加上題目不簡單，這難住了不少人，六百萬中四十萬考中。去年五百多萬，二十幾萬考中。
比例很低，含金量極高。
還好，薑晚的知識儲備不局限於教科書。即使沒參加過高考，也不是毫無準備。
考場很安靜，隻有淺淺的踱步和筆尖劃動指尖的聲音。
作文不算難，薑晚略微思索後便上手了。
寫完過後，薑晚還做了檢查。
然後便是等待，等待時間到來。
考試結束時，薑晚甚至能聽到啜泣聲和哀歎聲，顯然是有些問題還沒有答案。
休息過後，所有人繼續考試，這個科目是數學。
數學是薑晚的強項，也是她回答最快的科目之一，很多時候薑晚甚至會無聊到繼續看題目。
考官最開始還覺得薑晚有點紮眼，看完試卷後沉默，覺得人家紮眼是正常的。
畢竟那張試卷他沒看出錯誤的地方。
顧林坐的地方距離薑晚不遠，看著考官的表現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有些不明白的是，薑晚這一世竟然沒有因為身體原因缺席考試。
之前他也有想叮囑薑晚注意的意思，但上次因為旱災事件後，他就歇了心思。
依照後世的說法，那就是給薑晚一個毒打，讓她知道這個世界天高地厚。
沒想到，薑晚這一世，竟然沒有發生任何問題。
這不由得讓顧林思考，薑晚到底是不是重生者這件事。薑晚表現得太像了，可她的眼神又不像那回事。
最主要的是，重生前的薑晚挺迷戀他的，如果真的重生了，她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才對。
心緒翻飛，最後歸於考試，低頭考試。
寧舒月注意到了顧林看薑晚，心底微酸。低頭看著試卷，心裡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事實也是如此，她立刻反應過來，趴在課桌外乾嘔。
她捏著筆的手指捏得發白，瞳孔微縮，她猛地意識到什麼。寧舒月心神巨震，上輩子結婚那麼多年才懷孕，她當時已經熬成了高齡產婦中的高齡產婦。
而現在，她竟然可能懷孕了！
寧舒月捏緊筆，頂著監考老師的視線坐直身體繼續答題。
可在這個時候，那些墨色的字變成了另一副模樣，如同洪水猛獸一樣包裹了她。
寧舒月的手指輕顫，她十分想安慰自己的錯覺，但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確實可能懷孕了。
幾率極大。
她想了很多，比如未婚先孕這件事，比如要不要這個孩子。
她腦子昏昏沉沉，視線落在薑晚認真的神情上才回過神。
寧舒月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回過神，自己現在不該思考這些東西，自己應該考試考個好成績！
捂著劇烈挑動的心臟，寧舒月強迫自己開始答題。
直到十分鐘後，她才勉強讓自己安靜下來。
顧林在寧舒月乾嘔的時候看過她一樣，察覺她除了臉色難看外沒有其他不對，放下心繼續答題。
直到鈴聲和叫停聲響起，兩人才險而又險填完答案，這讓顧林和寧舒月都長舒一口氣。
薑晚神色如常出校門，以她的中醫造詣，光望就知道寧舒月懷孕了。
望著滿臉倉皇脆弱的寧舒月，薑晚緩緩搖了搖頭。
這對於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這個年代不是後世，大家對於婚前交往男女朋友大部分都是不接受的。何況是婚前x行為，未婚先孕對寧舒月來說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處理不好，對於寧舒月來不亞於社死。
是真正的社會麵死亡，汙點會讓她背負半生。
薑晚歎息一聲，有些感歎兩人前世今生加起來歲數不小了，怎麼還這樣幼稚。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薑晚能明顯感覺到顧林的情緒也變了。顯然他也知道了什麼，並且考慮到寧舒月會遭遇什麼了。
好在對於考試兩人是認真的，沒有出現什麼走神不解答題目的現象。
倒不是薑晚多麼八卦他人，主要是兩人市場互相望望。薑晚五感敏銳，能感受到這種頻繁的互相關注。
還好，對薑晚造成的乾擾有限，薑晚遊刃有餘做出自己的解答。
就這樣堅持到考試結束。
直到回去村裡之前，趙時才找到薑晚，鄭重向薑晚道歉。
之前是他想岔了，也自我以為和薑晚躺了一晚上，就有所不同了。直到考完試他才知道，薑晚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他也不是他認為的嬌俏小姑娘。
“是我一直以來對你有誤解，是我的錯，抱歉，”趙時垂著腦袋說道。
薑晚笑了笑，“沒事，我也選擇了視而不見，人生不止有愛情。人生不過須臾幾十年，不必把情愛看太重，它隻能是我們生活的調劑品，不應該是必需品。”
趙時點頭，嘴唇努了努，即使努力克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但沒關係，他會自我消化，那些道理和答案都是。
這點答案是他從住宿的人家長輩那裡得來的，對方是他認為縣城少有的文化人，據說早年家裡有錢還出國留過學。
也是從交談中，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坐井觀天不知道世界到底多大。
世界的廣大遠不止課本那些，世界的發展之快也遠超過現在的課本。
那人勸自己，放過薑晚，她眼中有的是整個世界。
趙時聽懂了，所以她選擇來和薑晚道歉，請薑晚釋懷。畢竟薑晚算得上是他的老師，為他做了這麼多。
或許是聊開了，也或者趙時想清楚了，兩人繼續聊了幾句。
回去是做小客車到鎮裡，薑晚他們早就買好了票等車。
車站內人員混雜，薑晚也不好多說什麼，說了幾句就各自坐下。薑晚掏出書本看，其他人各自聊著這次的考試發揮。
趙時想到，也詢問薑晚道：“薑晚同誌你發揮怎麼樣？”
“還可以，你呢？”薑晚從書本裡抬起頭，默默說道。
趙時撓頭，“有好些題都是你講過的，會的全部填了，不會的也估摸著填了。”
不留空隙這個傳統，已經是考生的經驗了。
薑晚頷首，垂眸繼續看書。
車站十分吵嚷，薑晚卻仿佛一點都沒有受到乾擾。
趙時望著都覺得佩服，他能看出來薑晚是真的認真在看書。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薑晚麵前，神色頹喪灰敗。他默默站到薑晚麵前，直到薑晚都注意到他。
一旁的趙時站了起來，眼神不善看著男人，“你來做什麼，不是說不打擾了嗎？為什麼又來找薑晚。”
趙時消息靈通，三人之間發生的糾葛他也一清二楚。明明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現在又這副樣子來礙眼。
雖然薑晚已經明確拒絕他了，但他可不想薑晚以後繼續跟這樣的人糾纏。
“走開，我沒心思跟你說話，”顧林身為男主，也不是一團軟麵任人壓扁捏圓的。加上本身心情不好，語氣裡帶了一絲怒火和幾分不耐。
趙時脾氣也不是好的那掛，聽到便冷笑一聲懟道：“誰想和你說話，我隻是不想你打擾到薑晚而已，不然你以為你是誰，要上杆子和你說話。”
一旁的知青們和車站乘客看了過來，目光從兩個人到看書的薑晚，眼中滿是八卦的色彩。
“你……”顧林臉色變化，眼中滿是怒意。
隻是還沒等他說完，薑晚這邊猛地合上書本，聲音打算了顧林的怒氣，讓他立刻安靜下來。正經事重要，現在不是和人置氣的時候。
看停了下來，薑晚把書本放在大腿上，抬頭望向顧林，“你找我？”
“是……”顧林從咬緊的牙關裡擠出一個字，然後低眉順眼道：“我、我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說完顧林還看了看四周，示意事情不能在這裡說。
薑晚都不用仔細思考，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想了一下，她還是站了起來，把東西放好看向趙時，“我去去就來。”
趙時還想開口說什麼，被薑晚一個眼神看了回去。
趙時聳聳肩，默契伸手抱住薑晚的包，順便看好座位。
顧林望著薑晚，眼底閃過一絲感激，然後帶著薑晚去了車站外一個小賓館。這是寧舒月居住的地方，考完試兩人碰頭便知道可能懷孕了。
但這裡不是後世，沒有滿大街的藥店可以買驗孕棒，要知道懷沒懷要去醫院。可現在兩人根本沒錢去醫院，最重要的是去醫院一旦碰到熟人，那絕對會是災難。
思來想去，顧林想到了薑晚，想請薑晚幫寧舒月看看。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被冷嘲熱諷還請不來薑晚的準備，沒想到薑晚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還選擇了幫忙。
甚至在路上都沒問到底是什麼事。
房間裡的知青們都走了，隻剩下寧舒月一個人。
薑晚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寧舒月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眼底一片倉皇茫然。唯獨看不出喜悅，顯然是知道這個孩子來得不及時。
進門關好門後，顧林才麵向薑晚道：“我想讓你幫我看看舒月，我們想知道有沒有……懷上。”
在顧林看來薑晚畢竟是年輕小姑娘，所以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薑晚沒說話，她隻是把麵前的人當成患者來看待而已，她走向寧舒月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伸手我把脈。”
寧舒月低著頭不敢看薑晚，因為在曾經的情敵麵前這樣丟臉，她實在是難以抬頭。不過對於薑晚的話，她還是乖巧聽從了，伸出手腕等待薑晚號脈。
這幾個月大家都知道，薑晚在醫學方麵天賦驚人，附近都稱呼她為小神醫。
不然兩人也不會想要薑晚來把脈。
薑晚沉默號脈，沒說什麼廢話。
過了十幾秒，她睜大眼睛看著兩人，“兩個多月了，胚胎健康。”
現在還是胚胎狀態，薑晚不會把它稱呼為一個孩子。再說兩人也不一定要這個孩子，總不能寧舒月邊上學邊生孩子吧。
當然，也不一定，萬一寧舒月頂著壓力生了呢。
畢竟上輩子，兩人懷上孩子極為艱難，夫妻十年才有一個孩子。
薑晚這邊發散思維，顧林和寧舒月對視一眼，眼中情緒極為複雜。內心確實生出了一絲高興，畢竟兩人前世子女緣分淺。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這輩子不過的同過兩次房就懷上了。
可回過味來，是滿室沉默，因為他們也不得不需要麵對現實。現實就是兩人年紀不大，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未來還需要上學。
公婆上輩子無法接受寧舒月，這輩子又會如何。
難點擺在兩人麵前，因為未婚先孕，因為沒錢，家裡還不支持。
“怎麼辦？”寧舒月望向顧林。
顧林目光望向寧舒月的肚子，那裡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是前世他沒見到的孩子。
想了想，他上前擁住床上的寧舒月，“既然來了，就是我們的福氣，我會負責的！”
寧舒月眼淚不斷湧出，回抱著顧林想著自己破碎的家庭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