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包子呢我包子呢我包子呢?”
重要的事情問三遍, 玄微眼看就要發飆。
陸晅隻能坦白:“我沒買。”
她如惡犬齜牙:“你竟敢騙我!?”
陸晅咳了一聲:“我不這麼說你會來?”
“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
眼看玄微又要重拳出擊,陸晅捉住她胳膊:“我現在帶你去。”
“買十個,再買些彆的, 你想吃的, 管夠。”他忙不迭補充。
玄微這才抽回袖子,撅了撅小嘴:“這還差不多。”
兩人往岸上走。
霧居然就這麼散了。
青柏蒼鬱,水如明鏡, 冬日的早晨清淨乾爽。陸晅都快忘了幾分鐘前, 他曾像個亡命之徒一樣無助掙紮。
他心有餘悸, 但還是故作淡定,波瀾不驚談起方才經曆:“那是什麼妖?跟你一樣都是水裡麵的?”
“去你的,他也配與我相提並論?”玄微嗤之以鼻:“就是個牡蠣。”
陸晅不禁想起燒烤攤上配著蒜泥鮮香四溢的某貝類:“是我理解的那個牡蠣嗎?”
玄微一臉不屑提起:“就長那樣, 不過他本名叫蜃。”
“蜃?”
“海市蜃樓的蜃。”
陸晅恍悟:“所以剛才那些都是他弄出來的海市蜃樓。”
玄微點頭:“他會造景,可以完美複製他所見過的一切建築,路段, 人物,植被, 但一切都是虛像, 並非實體。”
陸晅仔細回憶:“可我一開始可以觸碰到, 比方推門,坐椅子, 後來的確是穿牆過。”
玄微說:“因為你們凡人的大腦會自圓其說, 你信它們, 它們便是真的, 你若不信了,這裡邊的一切對你而言都不是障礙。”
陸晅問:“可我為什麼走不出去。”
“一般人極難逃脫蜃的境像,他的世界變幻莫測,迷失其中再正常不過。”
“如果你沒來,我會永遠困在這?”
玄微彎彎嘴角:“看他心情囉。”
她又說:“而且蜃擅長玩弄人心,你剛才不就把他認成了我?”
陸晅怔住,並不打算承認:“有嗎?”
玄微指著沿岸一株樹:“我一直坐上邊瞧著呢,你在湖邊瘋跑繞圈被耍得團團轉,笑死人了。”
陸晅:“你早就到了?就在那看戲?”
玄微毫無愧念:“對啊,”她唰一下從兜裡掏出半包薯片:“邊吃邊看,愜意得很。”
陸晅不想再和她多說一句。
玄微惡趣味橫生,非要挑他:“嘖嘖,真沒想到,你這麼依賴本神龜。”
“這跟依賴你有關係?”
“蜃就是這樣啊,”玄微得意地抬著下巴:“一旦被他攝取心神,他在你眼裡,就會變成你最信賴的人。”
陸晅選擇沉默,但嘴巴閉上了,耳輪還是會紅。他的心緒無處可藏。
“既然這麼信我,以後記得多供奉些吃的,我會多多庇佑你。”趁火打劫是玄微強項。
陸晅當即轉移話題:“依你所言,王天琦最信賴的人就是他父親?”
玄微頷首:“應該是。”
險些忘記這小孩,陸晅忙問:“王天琦去哪了。”
“能去哪,還在蜃那唄。”玄微置身事外。
“他會有意外嗎?”
“難說,不過你說他今早還能行動,應該沒大問題,”
陸晅眉頭緊鎖:“但我看他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因為他完全陷進去了,”玄微踢著地上一顆小石子兒:“蜃會給所有他想要操控的人編一個量身定製的故事,如果那人選擇相信,他就會成為他的傀儡。”
她偏頭看男人:“但你沒信,所以他氣的臉都歪了。”
“還挺聰明啊小砸。”她隨口誇獎,語氣卻高高在上。
陸晅腹誹,還不是你個人特征過於鮮明,怕是沒人能模仿出神韻。
他注意到她沒大沒小的稱呼:“叫誰小子?”
“叫你咯,不服氣來跟我鬥法,打贏我我就叫你爹爹叫你爺爺,可你會嘛——”
“……”他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妖。
玄微把那顆小石子踹遠,看向前方,眼光登時閃亮亮:“到了!美豐小吃!!”
——
陸晅端來一大籠包子,女孩一撈到手就大口往嘴裡送,接連塞了五個都不見停,更沒噎到過一次。
他懷疑她食道比水管還粗,就像她臉皮堪比地層結構。
陸晅給她倒了杯龍井。
玄微咕咚飲完,用手背抹了抹油潤的小嘴,才算吃完這頓。
陸晅問:“飽了?”
“馬馬虎虎。”玄微打了個哈欠:“回去了,我都沒睡好。”
陸晅無言,誰更慘?拜她所賜,他一夜未眠,還差點命喪人工湖。
他不跟她計較,不代表他不擔心老板兒子的狀況。
任何一位父親遇到這種事都會心急如焚。
他想到了自己父親,去世那天剛好是他高考,媽媽一直對他隱瞞病情,臨終前他們父子都未見上一麵,從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