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大清早,徐氏便在韶方院裡張羅布置起來。看得出來女兒依著她的習慣將這院子都複原了。可這兩年流落北疆,夫妻兩人的習慣早就有所變化。原先那些太過雅致的,如今看起來反倒有些多餘。

徐氏差遣了家中小廝,將那些精致些的擺設,都往女兒的靜如齋裡送了過去。她自己又去了府中廚房裡看看。吃食飲茶,是一家人的大事,最不能怠慢。忙活了快一個晌午,徐氏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方見得阮安遠從外回來。她忙迎了過去,問起來朝堂上的情況。

見阮安遠一臉凝重,徐氏還以為朝堂上給了他什麼不好的差事,稍微打聽了兩句。卻聽阮安遠說,“倒不是朝堂上的事兒,官職的事兒還未有一個說法兒。”

徐氏幾分奇怪,“可我看老爺臉色不好?”

阮安遠這才鄭重其事望了望自家夫人,“你昨日說,長卿可是有些不大對的地方?都是哪兒不太對,再與我說說…”

徐氏這才將昨日夜裡的疑惑,一一與阮安遠再說了一遍。夫婦二人一路行回來韶方院,徐氏方正提起來長卿的身形…

“女兒的身子好似遲緩得很,旁邊那舒嬤嬤也一直叮囑著,老爺可也發現這事兒了?”

阮安遠方才還是若有所思的模樣,眼下已然一片驚訝。“該不會是…”

二人正入來韶方院的小堂,長懷卻早早候著這處了。見得二老回來,長懷忙迎了過來,“阿爹從朝堂回來了?長懷來給阿爹阿娘請安的。”

阮安遠還顧不得兒子,淡淡道了句,“好。”方又跟徐氏說起來,“這,要不要尋個大夫來給她請個脈象?”

“到也好。”徐氏低聲念念,歎氣道,“昨日裡問起她這兩年的經曆,這孩子說一半不說一半的,真也不知這兩年是如何過來了。”

長懷一旁聽著,倒是聽出一些所以然來。“阿姐可是還沒來得及和阿爹跟阿娘說呢?”

“你知道?”夫婦二人齊齊看向兒子…

長懷笑了笑,“外祖母都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將阿姐從江南接回來京城的時候,還是淮南王殿下去徐府上提的親事…”

阮安遠背手沉聲不語。

徐氏忙多問了一聲,“那、那長卿…”她說著用手在身前比劃了個弧度,到底是小姐家的事情,不大好直接開口…

長懷望著阿娘,笑著頷首,“阿姐懷著小皇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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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這一夜睡得不深,四更天殿下起早去上朝的時候,她便被驚醒了。依著往日在東宮的規矩,本是要起身來侍奉殿下更衣早膳,殿下卻沒讓。昨日夜裡殿下下手雖輕,可孕身承歡也並不輕鬆。

此刻日上三竿,她便還未起得來。還是舒嬤嬤端著早膳進來催促,不可餓著了腹中小皇孫,她方才被舒嬤嬤扶著起身來梳洗。

舒嬤嬤卻見得長卿從床榻上下來,揉著腰身的小動作,不由得抿嘴笑了一笑。她剛侍奉顧過世子妃的孕身,算著長卿肚子裡這個月份過了四月,昨日太子殿下那般過來,該是“疼愛”有加…舒嬤嬤在照顧孕身的事情頗有些經驗,直讓朝雲去熱了個鹽石芯兒的枕頭來。

等長卿用完了水,舒嬤嬤方又扶著人坐回去了床榻上。“姑娘不舒服,便在床上用這早膳。今日不好多動。”

朝雲遞回來那個枕頭,舒嬤嬤方才將那枕頭墊去了長卿腰後。

長卿覺著一股子暖意在後腰上升起,那些酸疼便全散開了去。她這才知道舒嬤嬤的好,“舒嬤嬤果真是會照看人的,這般便好多了。”

舒嬤嬤端著早膳來,正伺候長卿在床邊上用著。朝雲卻從外頭回來,與長卿道,“方才韶方院那邊來了婢子通傳,夫人和老爺正過來,來看看小姐。”

“阿爹從金鑾殿回來了?”長卿幾分欣喜,該是朝堂上阿爹的官位也有了著落了。她忙起了身,吩咐著朝雲和舒嬤嬤給她梳頭,穿衣。

正是仲夏,天氣熱得很。與阿爹阿娘做新衫的時候,長卿也給自己做了幾身略微寬鬆些的衣衫,正好這個月份能穿。襦裙綁帶係著胸前,腰身上便就輕鬆了許多,隻是這些時日來,她那處著實也豐腴了不少,昨日夜裡殿下碰著的時候,便有些疼。

朝雲來與她係胸前的粉帶,下手重了些,便聽得她“嘶”地一聲。舒嬤嬤忙接了活兒過來,又囑咐著朝雲:“再過幾個月,該還得再疼些。得要輕一點兒。”

長卿笑著將朝雲拉了過來,“到底舒嬤嬤經驗足,朝雲還沒嫁人呢。”

襦裙外頭再罩了一件薄衫,長卿怕熱,便從妝台上拿起一麵絲麵兒的團扇。扇子上石榴滿樹的圖案,正是多子的意思。發絲全由得一根玉簪盤著腦後,到底是在自家府中,也不用盛裝出席。長卿就這麼被舒嬤嬤扶著,從屋子裡出去了。

阮安遠不動聲色,正襟坐在堂裡。徐氏卻是坐不住的,見得女兒進來,忙湊近了將人扶著,上上下下又將女兒再打量了一通,這身新衫襯得她的長卿越發動人出挑,隻是徐氏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女兒的腰身上。

雖是一身襦裙,卻真是隱約能見得那處的弧度的…

徐氏歎了一口氣,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你說你這閨女,怎的不早說呢?”

阮安遠也瞟了女兒的肚腹一眼,隨即又避開了目光去,輕微咳嗽兩聲,“我阮家雖是大難臨頭,可一家子也都是讀了些書的。你倒是好…”

長卿聽得阿爹話裡幾分責怪的意思,方也沉了麵上的神色下來。看來阿爹此行來,不是要告訴他新封的官位的。雖不確切的知道阿爹是在氣什麼,她也隱約有了些猜測,忙向立著一旁的長懷求救。

長懷正給她擠眉弄眼的,目光掃著她用團扇擋著的腰上。

長卿心裡便就全都清楚了,“阿爹…長卿還未來得及與你說呢。”

阮安遠歎了口氣,“女兒都是給人家養的…”

“……”倒也說的沒錯。長卿見得二老都沉著臉,忙讓朝雲張羅著,給二老上了茶水。她方才將這兩年來,她如何從官妓牌坊,流落道晉王手中,又被晉王培養著接近太子殿下身邊的事情,一一道了出來。

話說了兩盞茶水的功夫,方才講了個大概。阮安遠聽得卻是一時氣,又一時心疼。氣就氣他自己,護不了兒女,讓女兒吃了這般苦難;心疼便是心疼著女兒,輾轉流離,無處可安身。

徐氏一旁聽得,都開始抹了抹眼淚。她心緊著女兒的,可阮安遠這個一家之主還未發話,她也不好開口。隻等著阮安遠一旁道,“事情都落定了,也不好做其他的想。你這些時日便在屋裡抄寫經文,雖不是你的過錯,可於家法實在不合。你下頭還有個弟弟在看著。”

長卿昨日夜裡便受了累,此下腰身越發有些不是自己的了…聽得還得抄經,她正有些擔心自己心力不濟,身後卻忽的有人沉聲道。

“安遠侯可是想罰孤麼?”

阮安遠見得太子來,忙領著屋內眾人下跪行禮。長卿也由得徐氏和舒嬤嬤一左一右扶著轉身要跪。

淩墨擰眉將長卿扶了起來,又對阮安遠道,“這裡不是朝堂,不必多禮。”

阮安遠起身來,未敢多看太子臉色,又是一拜,“殿下政務繁忙,怎來了侯府。”還來了自家閨女兒的閨院,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正如早晨從這處出去的時候一樣…阮安遠雖是腹誹,其他的話卻都問不出口。

淩墨邊將長卿扶來自己身邊,邊道,“安遠侯,孤要迎長卿入東宮的事情,已經和徐家長輩說過了。媒人和聘禮都是有的,隻是那時候你和夫人都不在朝中。”

這話,阮安遠方才已經聽長懷和長卿各自說過一回了,隻是還有些難以接受,也有頗有幾分擔心起來。安遠侯府今非昔比,若長卿真是入了東宮,背後沒有一個好娘家,就算腹中懷了子嗣,寵愛怕是也難以長遠。當朝的攝政王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殿下,阮某實在是不敢啊。阮某協夫人將將回朝,阮家的女兒怕是高攀不上皇家…”

徐氏卻見太子扶著女兒去了一旁椅子上坐下,安頓好了,她這才過去拉了拉女兒的手,懷孩子的辛苦她是經曆過兩回的,徐氏忙細聲問著女兒,“累著了?”

長卿搖了搖頭。

淩墨直回了阮安遠的話,“安遠侯不必再說這些。賜婚的旨意已經在司禮監批審,安遠侯府隻等著聖旨來便好。”淩墨說完,又看了看一旁長卿,“這些時日,長卿和小皇孫正陪著你們夫婦二人住在侯府上,不可出了什麼差池。”

阮安遠隻好再對太子殿下一拜,“隻是,殿下若顧及著長卿的名聲,大婚之前怕是不好再在她這院子裡…”過夜了…

淩墨聽得明白這話,一口答應了。“孤知道。”說完又為了給未來嶽父些臉麵,補上了一句,“多謝安遠侯提點。”

阮安遠這才道,“多謝殿□□諒。”

長卿被徐氏捉著沒放手,卻見殿下來了她麵前,“孤來是與你說大婚之事,你也都聽見了。”

“嗯。”長卿抿起來一對笑靨望著他,“殿下行事周到,長卿是很放心殿下的。”

淩墨想抬手去摸摸她的臉蛋,卻看著一旁的徐氏,生生收了手回來。方才清了清嗓子,與她道,“孤還得回去勤政殿,你且好好休養。”

長卿忙要起身送他,卻被他扶回去了座位上,“你彆動。”

“下午,許太醫會來與你請平安脈。”

徐氏這才幫女兒謝了太子恩典,方隨著太子身後,將人恭送出去了小堂。阮安遠拉著長懷,隨著太子身後相送,小堂裡便剩得徐氏陪著長卿了。

徐氏見得阮安遠一行走遠了,方忙折回來拉起女兒的手,“你可好,跟我這個做娘的也沒個交代。這萬一照顧不好你肚裡這個,我們如何跟皇家交代?”

長卿笑著望了望一旁舒嬤嬤,“阿娘你可放心,舒嬤嬤剛侍奉過世子妃懷孕生產,很是會照顧女兒的。”

徐氏早就覺著這舒嬤嬤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果真不假。這才忙又問了問,“殿下昨日裡可是在這兒過的夜?”

“……嗯。”長卿答得幾分羞赧。

徐氏卻是波瀾不驚,“還算是對你上心的…”說著,方將女兒扶了起來,“你彆杵著小堂了,回屋裡躺著去。多休息。”

“嗯。”長卿確是有些乏累了,依著阿娘的意思往回去。

徐氏又問著,“這是幾個月的身子了?”

“剛剛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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