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出意外地跑了第一,剛越過終點線,班裡眾人就齊刷刷擁過來,裡三層外三層地將他包住,集體歡呼。
張宸希又是開瓶蓋,又是遞毛巾:
“還好嗎,兄弟?”
原也搓兩下濕漉的劉海,光顧喘氣,一個字都沒講,而後接過礦泉水瓶仰頭灌一口,撥開人群。
“我回看台了。”他背身揮揮手。
張宸希追上這位大功臣:“沒問題,我給你留了最佳觀景位。”
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本想抄近路護送他橫穿操場去另一邊的本班觀眾席,然而原也恍若未聞地沿著草坪邊緣線繞道而行。
理由無他。
那樣可以經過三班的觀看席。
張宸希忍住多嘴的念頭,納悶跟緊。
晌午日光正盛,原也眯起眼,找到高處的春早,女生還站在那裡,隻是不再留神賽道,而是垂著眼睛撥弄手機。
他走上觀眾席,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
前座回過頭來:“原哥牛逼!我短跑的神!”
原也瞥他一眼:“塗文煒呢。我手機還在他那。”
前座這才想起,雙手抄進左右褲兜,同時摸出兩塊手機:“他去跳高了,還讓我把他手機也給你。”
又補充:“哦,還有,他讓你拍一下他跳高的精彩視頻,說要發朋友圈。”
原也:“……”
他把兩隻手機分彆抽來手裡,疊握著:“行了,我知道了。”
應完又回身觀察,女生已經坐回去,手機還是沒放,視線跟黏在上麵一樣。
到底什麼內容這麼好看?
原也打開扣扣,給她發消息:這麼大太陽也不怕傷眼睛。
收到信息提示的春早驚訝抬眼,衝一班看台位置眺了眺,原也不知何時已回到觀眾席,黑發蓬鬆,兩條長腿屈在空間拮據的走道裡,旁邊地上還擺著礦水泉瓶。
他也單手托握著手機,紋絲不動。
有沒有可能……
就停留在跟她一樣的界麵上。
春早因自己的腦補而彎唇,同他解釋:沒玩多久,隻是在看剛剛拍的照片。
說完發去一張自己精挑細選的白衣少年奔跑圖,用以佐證。
春早的手機款式偏古早,攝像頭捕捉動態人像的功能也相對落後,所以那張照片質量很一般,隻能算矮子裡麵拔將軍。
但點開大圖後,原也旋即唇角上揚,放大又縮小,將這張模糊到幾乎看不出正主的照片保存進手機。
這是他近幾年來收到的,關於他的最佳攝影作品。
春早說:就是沒拍好。
原也說:我的問題,是我跑得太快了。
春早:……
春早:你在凡爾賽嗎?
原也否認:沒有。
實話實說而已,怎麼能算臭屁。
思及剛剛的加油稿,他想多問兩句,下一秒又及時刹住這念頭,他再次回頭,看台的女生已不見蹤影。
男生眉頭略挑,給她發消息,明知故問:你不看比賽了?
她回複:不看了,乾活去了。
原也:什麼活?
春早:寫通訊稿。本該屬於我們班的奪冠熱門項目被個彆人搶走一個,就隻能在文化積分上麵找補了。
她話語中的“個彆(有心)人”會意而笑:嗯,那是得多加油。
等待片刻,確認對麵再無回音,原也喝了口水,忽而陷入無所事事的空虛。他再次把照片翻出來看,唇線時而浮起,這種難以抑製的自嗨狀態持續到塗文煒大汗淋漓地歸位。
“喂。”
他在原也身邊坐下。
男生迅速按熄屏幕,正色看過去:“乾嘛?”
塗文煒攤手:“哥的跳高錄像。”
原也頓一秒:“忘了。”又把從頭到尾沒摁開過的另一隻手機還給他:“抱歉。”
塗文煒開啟狂暴模式,對著他右耳持續炸雷:“我他媽服了!你是人嗎!我千叮嚀萬囑咐!我的英姿啊!你知道我剛才過杆的樣子有多帥嗎!!!”
原也被吵得蹙一下眉,心起較量和炫耀的惡趣味。
他把自己手機解鎖,翻轉屏幕,對準怒不可遏的同桌:“沒關係,我有就行,我們兩個誰跟誰,我的就是你的。”
塗文煒定睛一看,更來氣,狠捶他肩胛。
避免塗文煒更多的拳腳相加,原也不再多待,踩著台階離開看台。
人高馬大的少年出現在廣播站時,兩位同年級的播報員都有些詫異,當中那名男生問他什麼事。
原也停在桌前,瞥了瞥大小不一累疊的稿件:“可以看看我們班今天的加油稿嗎?”
“我們還沒細分,”他們都認得他,那個女廣播員就沒有多問,隻推來手邊一遝紙片:“高二一到五班的應該都在這邊。”
原也拿起來,逐個掀看。
片刻,他鎖定當中一張,抽出來:“這張我能拿走嗎?”
女生接過去瞄了瞄,有些猶疑。
原也不提緣由,隻是微笑:“讀過的應該就統計過了吧?不算影響你們工作?”
女生在他難以拒絕的明媚笑容裡微微恍神,妥協:“是這樣……好吧,你拿走吧。”
—
上午項目結束,操場和大道上的學生們均鳥獸散。
早上還一身綠衫輕盈如小鹿的童越,已經奔碌成淩亂的海藻團,她累到直不起腰,還要被春早和丁若薇一左一右架著拖回教室。
剛步入教學樓的樓體陰影,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青蔥男音。
春早和丁若薇回頭,隻見陸景恒快速奔來。
她倆立刻識趣鬆手,退開半步,好讓這位正牌男友接管童越:“你還好嗎?”
童越白他一眼:“我看起來像還好的樣子嗎?臉曬得像猴屁股一樣。”
“沒有啊。”男生的目光直勾勾停留在她臉上:“比你周末化的妝還好看,天然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