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也揚了揚手機:“記得看。”
春早:“好。”
抱花的少年終於轉身離去,沿路又回望一眼,才沒入人流中。
全程圍觀他倆你儂我儂戀戀不舍美好得不像話,春暢羨慕嫉妒恨繼而控訴起自己老娘:“我當初為什麼不談一場校園戀,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怨懟的話語氣洶洶湧來,春初珍隻當耳旁風,恍若未聞地跟春早說話:“包給媽媽拿著吧。”
春早墊起腳尖,讓背包在背脊後顛動兩下,而後推拒:“不用,一點都不重。”
是啊,一點都不重了。
這是她整個高中以來最輕盈,也最清透的一天。
而她終於盼來也迎來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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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家四口人在周邊一家商場的海底撈為女兒舉辦家庭內部慶功宴。
沿途春暢還下車取了隻漂亮精致的四寸蛋糕,半個月前,她就為這一天提前定製,款式自然是妹妹的摯愛,由奶油和糖霜布置出來的海浪與星月。
意外也不意外的是,整間餐廳座無虛席,周邊幾桌同樣有青稚未褪的,一看就是同齡人的麵孔,臉上均充盈著卸去包袱的快意和閒愜。
甫一落座,對角的春初珍就從提包裡取出一樣東西,交給春早。
春早接過,發覺是自己的手機。一時失語。
“電給你充滿了,”春初珍淡著聲,也淡著臉:“我沒打開過。有空也給自己辦張電話卡,老用彆人的像什麼樣子。”
又說:“你爸說要給你買台新手機的,過陣子讓他跟你去店裡選。”
春父快眨兩下眼,他還真沒提前知會允諾過這事兒,但仍一口答應:“好、好,這是一定,老爸一定儘快安排好伐。”
春早心緒複雜,“唔”一聲,開機,看到熟悉的信號欄跳出來時,往日光景複現,心頭微微潮潤。
春暢抿著大麥茶,四處觀望:“真好啊,我好像都回到十年前那個夏天了。”
繁蔭,熱浪,澄藍的天,風吹過樟葉,翻飛的書頁。
是一首爛熟的歌,是這個國度多數人都擁有的,靈魂深處的協奏與回響;有酸,有苦,自然也有甜。
春早打開扣扣,指尖霎時滯停在屏幕上。
好友列表置頂欄裡,有數字提醒,點開來,是多條有來無回的信息,沒有遺落每一個他們未曾共享交賀的瞬間:
1月1日
原也:春早,新年快樂。你是最棒的。
1月5日
原也:春早,生日快樂。你是最棒的。
2月12日
原也:春早,春節快樂。你是最棒的。
4月30日
原也:春早,一模而已。你是最棒的。
最後一條6月6日。
僅兩個字。
原也:等我。
神思開始陷落,視野開始濛朧,怕被家人察覺,春早迅速傾低腦袋。
水珠急墜在屏幕上,模糊了字眼,她用拇指抹開,迫切地敲下三個字,給予遲來的回應:你也是。
屏幕上方幾乎的輸入狀態幾乎是秒出。
原也:拿到手機了?
春早咬著下唇:嗯。
原也問:回家了嗎?
春早控住淚意,靜音拍一張近處的桌麵拍過去:沒,跟家裡人在海底撈吃飯,你呢。
原也回來一張燈火初明的街道和紅綠燈後夕夜交替的天。
春早臉頰微鼓一下:你怎麼還在外麵?一個人嗎?
原也說:嗯。彆擔心,我爸有來接我,我說還有事,讓他們先回去了。
見他獨自待著,春早心疼又困惑:什麼事啊?
原也:找房子,我假期打算搬出來一個人住。
春早微愣:需要這麼快嗎?
她想說,才大考完,好歹休息幾天吧。
原也不回,隻無由問:方便發個你家定位給我麼。
春早找到自家小區的位置,傳過去。
原也:OK。
原也:以此為圓心,五百米以內。謝了。
春早微彎起嘴角。
見春早一直盯著手機,神色千變萬化,春初珍沒忍住道:“你和那個小原啊……”
春早抬眼。
春初珍嗬氣,儘量不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像數落:“一考完試就手拉手出來像什麼樣子,你倆是一分鐘都等不了哦?”
春早哽了哽,平靜回:“我已經考完了,而且考得應該不差。”
這回換春初珍無話。
咬著西瓜片的春暢皺眉,拿起手機給媽媽發消息,提醒:“媽,看手機。”
春初珍瞥她一眼,狐疑打開。
大女兒發來一條微信鏈接:【古人雲:“飲食不責”!警惕!飯桌教育毀了孩子!】
春初珍:“……”
剛要擱回去,春暢又發來消息,還挑釁:小心春早十年後變成現在的我,就不戀愛就不結婚略略略。
春初珍懶得聽她貧,看了看苦儘甘來的小女兒,不舍得再多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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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宜中許多同校生的空間狀態被一張投稿到校園牆的照片刷屏。
大家交相點讚轉發祝九九,也有主動認領男女主人公的同學。
天邊夏夕似晃漾的金色水波,年輕的少年少女於人流中相擁,像是青春插繪裡最動人的一頁。
而匿名投稿人對此隻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誰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