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思教育信息爆炸的一晚, 峰值時高達幾百萬的成交量在直播結束後退單一半多,還有新老家長拿錄屏在群裡質問,討要說法和真相。
老師和顧問們焦頭爛額地逐個私聊, 以“誌願填報產生分歧引發父子矛盾”為由做應急公關。
等處理得差不多了,原屹才有空去找兒子算賬。
怒不可遏地撥出電話,那頭冰冷冷顯示關機狀態。
而原也目前住在哪裡,他更是一無所知。
剛剛血全往大腦湧, 男人的頭又緊又痛。此刻滿腔火氣和奇恥大辱不知往哪使, 他隻得狠扣一下方向盤,取出一根煙來抽。
同一時刻,春早正與原也在外麵壓馬路。
男生拋下那枚重磅炸彈砸場後, 就迅速從集體傻眼的明思總部離開。
解開最上麵那顆襯衣紐扣, 潛入清新的夜氣,直播間門遺留的窒悶感才消退一些。
他給春早發了條“二十分鐘到你小區門口”,關閉手機,將所有紛擾提前隔絕。
彼時春早家裡就她和爸爸在。
老媽收拾過碗筷就去棋牌室趕今天的第二輪晚班麻將。
目測她十點半前都不會歸家, 春早便壯起膽子走出臥室, 跟全神貫注看球的老爸知會一聲, 下了樓。
一出小區, 她就望見了樹影下的原也。
男生的白襯衣過於招眼, 潔淨得似浣過月光, 或者說是, 自成一束月光。
他偏頭看過來, 搖了搖手。麵色如常。
春早快步走過去。
她心有餘悸,還沉浸在他不久前的壯舉中:“你居然跑得出來。”
“怎麼,”原也居高臨下看過來,半挽的袖口下方露出結實分明的小臂:“我成功脫逃, 你很失望?”
春早嘴角微抽,半擠兌半讚賞:“隻是欽佩,佩服,五體投地。”
原也卻聳肩遺憾:“可惜原屹在自己辦公室看直播,沒能現場目睹他顏麵掃地。”
春早後怕:“你也不怕挨揍的。”
原也一臉無所謂:“他找得到我麼?又打得過我麼?”
春早故作鄙夷:“所以,大晚上叫我出來乾什麼?不會是無家可歸過來求我收留你的吧。”
原也微眯起眼。
他這女朋友。
最近講話有點囂張欠收拾啊。
想著就上手掐住她兩旁的腮幫子,虎口收力,將她嘴巴捏得鼓到一處。
春早扇他胳膊,他也堅決不放,還加大力度。
女生反抗不得,口齒不清:“乾末(嘛)啊。識(鬆)手啊。”
原也上前半步,低頭印下一吻,換來女生黑亮亮的瞪視後,又不怕死地二次貼近,才自得撒手:“陪我去個地方?”
春早揉臉,沒好氣:“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遠嗎?”春早指指不遠處窗戶亮堂堂,招牌顯眼的【劉姐棋牌室】:“我媽可能十點半就要回家了哦。”
原也瞟眼手表:“那我們就快一點。”
話音剛落,春早手腕被捉住,迎風猛奔。
金色流沙般的城市燈火,肆意擺蕩的樹枝花葉,都從兩邊往後瀉去。仲夏夜風鼓起二人衣衫,春早半濕的頭發也飄散開去。約莫跑出去幾百米,她強硬地拉停原也,叉腰大喘氣:
“哥!我已經洗過澡了!這是夏天!晚上氣溫都有28度!”
原也喉間門溢出笑:“回去再洗一次不就好了。”
春早裝耳聾,一副現在立刻馬上要去路邊找台階花圃休息的架勢。
原也:“你前陣子天天跳操半小時,都練到哪去了。”
春早撂挑子坐下:“反正我要休息,堅決不跑了,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跑。”
著黑色長褲的腿行至她跟前,板鞋一百八十度大掉頭,接著視野就被雪脈般清潔而寬厚的背脊盈滿。
麵前單膝跪地的少年回頭:“來,公主。”
春早唇角挑高,不自在地扯兩下劉海:“不用了吧。”
也……不太好吧。
這人才剛與世界為敵逃亡到她身邊來,投靠她,她還這麼“恃強淩弱”,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春早裝出立刻來了精神的樣子,原地起立,跳兩下:“我休息完了,現在乾勁十足。”
原也跟著站直,笑問:“你快充啊?”
春早:“對啊,節能長效綠色環保,你第一天知道嗎?”說完顛顛地朝前走,競走似的。
原也追過去,從後麵挾住她頸項,將上身重量自然而然地俯靠過去,“這麼厲害?那你背我好了。”
春早步伐微滯,呼吸困難:“走開啊。”
……
嬉鬨間門,春早不知不覺被原也帶入一道曲徑。
她注意到靜且暗下來的路況:“要去哪?”
“喝酒,去嗎?”
春早眼光微閃:“啊?”
原也垂眸:“你這個‘啊?’是什麼態度,想去還是不去?”
春早想了想:“五五對半吧。”
她捏出一個小小縫隙:“我隻喝一點點。”
原也輕笑:“嗯,還兩百米就到了。”
「食分」字眼出現在眼前時,春早的興致一下子被拉高了。她向來喜歡這種風格雅致獨特的小店,遑論它還隱匿在世外一般的地方。
原也上前掀高卷簾,示意她先入內,自己隨後跟過去。
吧台後身著金紫花色旗袍的女人掃來一眼,一下定住。
原也跟她對視:“老板,還有座嗎?”
秦姨微笑:“有的,”她多看兩眼春早,指個地方:“那邊坐。”
少刻,女人將餐單帶過來。
這家酒品單一,基本是精釀啤酒。想到原也此時不方便開機,春早一拍胸脯,闊氣發言:“今天我請客,你想喝什麼?”
原也抻高上身:“你選好了?”
春早回:“我估計就……果味鮮打。”
原也說:“那我喝騎士小麥。”
男生招手喊人,春早在這兩種酒品後麵打鉤,又選出三樣鹵製配菜,才將餐單交還,拿起手機:“我掃碼還是?”
“不用啦,”身段窈窕的中年女人莞爾:“我請你們。”
春早驚訝:“嗯?為什麼?”
女人下巴歪向原也位置:“你男朋友長得帥。”
說完翩然離去。
春早:“?”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原也:“還能這樣的嗎?”
對麵的男生還在演戲,抵唇正色:“知道自己跟著沾多大光了吧。”
“……你少得意。”
秦姨很快將兩份清澈金澄的紮啤端上來,杯口泡沫雪白綿密,滋滋上湧。
原也不再掖藏,禮貌喚人:“謝謝秦阿姨。”
女人放杯子的動作驟停,一臉不儘興:“這麼快就殺青了?”
原也失笑,瞟了眼持續懵逼的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