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能展開詭域,什麼能限製它?”鄭豐提出疑問。
“隨便什麼。”伊戚抱臂,輕描淡寫地帶過了目前不好說出的真相,“重要的是,盧雲珺一脫離血藤,就迫不及待地去教訓那三個男人。”
“顯然這個詭異認為他們有用,阻止了她殺人。”阮和生接話道。
詭異阻止詭異殺人,初聽上去有夠荒謬的;而基於詭異的危險性,又印證著一個更為麻煩的事件。
莊錚小聲插話:“溫苑說……她覺得我被引過來了,那個詭異,應該也是想讓楊旭文他們抓人過來。因為詭異好像要血肉也能變強。”
“有可能,隻是不知道開沒開始。”薑召秋皺眉,“但楊旭文和那兩個應該已經被殺了。要是出去調查的話……”
“我沒殺他們。”
一個女聲冷冷地接住她的話。
隨即,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物被丟到走廊上,死了一般毫無聲息。
眾人一驚,扭頭看見趴在門邊的盧雲珺。
由於死前很長一段時間雙腿殘缺,即使成為詭異後,她也不能站立行走。
當她黑發白裙地爬在地上,如同一個人形蜘蛛,一眼過去嚇人得緊,姣好的容貌反而更添驚悚。
“這個……是楊旭文?”莊錚看著地上的模糊物,遲疑地顫抖發問。
“對。”盧雲珺麵無表情,瞥過地上東西的眼神憎恨無比,“我要他活著,成為為喪家之犬,成為殘廢,被所有人唾罵後再死。”
她盯著薑召秋和鄭豐二人,顯然是知道他們是官方人員,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讓人會做噩夢的生硬笑容:“就算你們專門處理詭異,也可以做到的吧?”
薑召秋和鄭豐沒有猶豫,點頭道:“可以。”
盧雲珺微微舒了一口氣,她朝溫苑招招手,道:“你過來。”
溫苑四處看了看,下意識瞥了眼伊戚,指著自己:“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盧雲珺不耐煩了,“快點,小心時間不夠。”
溫苑:“什麼時間?”
“阮!和!生!”萎縮堆疊的碎藤蔓之下,爆發出一聲充滿怨恨的怒喝,似乎要對名字的主人拆皮去骨,吞噬入腹。
被這樣叫名字的年輕人眨了眨眼,旁邊的伊戚拍拍他的肩膀,愉快道:“耍了那麼長時間的帥,現在也該輪到我了吧?休息一下,接下來,看我的!”
說完,還不等其他人反應,他便越出欄杆,指揮著黑霧,朝著碎藤蔓堆呼嘯而去。
“欸?”突然被搶了活的阮和生發出疑惑的聲音,然後怒了,“伊戚,你怎麼能這樣!說的再好聽不也是搶人頭嗎?!”
他也直接翻過欄杆,和同伴你爭我搶起來。
被留下的幾人和非人:“……”
那可是有詭域的詭異啊。
能製造出怪物的家夥,你們當是在搶足球嗎?!
盧雲珺複雜地看了那邊一眼,抓住靠過來的溫苑的手,平淡道:“那個詭異很不對勁,它是突然來到這間公館的,我在三個月前被喚醒,本想殺了楊旭文,但它阻止了我,並讓我不正常地成為詭異,受它控製。”
溫苑蹲下來,雖然困惑,但識趣地沒有開口打斷。
另外三人也收起分散的心思,專心聽她說有價值的重要信息。
“在一個月前,它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接觸活人,但在操控你的那之後,楊旭文接觸到了它。”盧雲珺凝視著溫苑,視線卻像看往虛空,“那個人渣之前一直在進行人口販賣、情.色和器官交易,是這個城市中,關於一個犯罪組織的中轉站。”
“而這個詭異,通過楊旭文接觸了那個犯罪組織。他們的計劃問題很大,楊旭文都不清楚。”
三人還在消化簡短卻信息量爆炸的這幾段話,被折磨致死而並不意外這一切的溫苑看著盧雲珺,聲音發緊:“你為什麼……突然告訴我們這些?”
簡直就像垂死前,想要將重要的事說出來的叮囑。
盧雲君微笑了一下,這個笑不再生硬,反而如同活著一般富有生機。
“你是唯一被詭異喚醒的靈體。”她不回答,隻是語氣平淡地道,“這個來找你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嗎?真好啊。”
被提到的莊錚驚了一下,閉著嘴,知道不是自己出聲的時候。
溫苑沒有否認,她感覺抓著自己的力道在慢慢消失,有另一股力量從被抓住的地方湧入體內。
“你們之間有著某種聯係,或許是活著時定下的契約。”盧雲珺暗示她不要動,淡淡道,“畢竟熱戀時總會有向什麼祈求永遠在一起的行為。”
莊錚尷尬地咧了咧嘴。
“就這樣吧。”盧雲珺輕輕地說,“活著太累了,死了也不安生,不過能報仇也算好。”
她閉上眼,想起被自己的愚蠢害死的父親。他死前還在為自己擔心,現在也會欣慰的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而眾人隻見她的身形漸漸淺薄,並很快地消失在了原地。
薑召秋和鄭豐看見了莊錚的前女友,溫苑。
她是詭異了。
他們麵麵相覷,無奈地發現彼此都沒見過這樣的事情,資料上也沒見過啊!
***
而在他們用心記錄信息的時候,在阮和生與伊戚的通力合作下,藤女爆種了。
不管是碎藤蔓還是碎蚜蟲都彙聚到了藤女身邊,後花園重新裸.露出來,而它更加堅硬,攻擊時不再護著自己,帶著同歸於儘的猛烈。
但這也阻擋不了黑霧的吞噬。
在阮和生這個人型製冰機的影響下,它被厚厚的冰層瞬時間困在原地,而濃重的黑霧從下到上慢慢爬升。
比先前感受過一次的撕心裂肺,更加激烈的痛苦,久違地重現在它身體上。
“我饒不了你們!啊啊啊啊!”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不過是這樣一個世界的人,竟敢將它重傷至此!
暴怒的藤女尖叫出聲,聲波似乎穿過耳膜直擊大腦,震得走廊下的人搖搖欲墜。
畢竟是猛獸垂死前的掙紮,離它最近的阮和生,頭一次感受到了不適。
他踉蹌一步,皺著眉捂住額頭。
本身是詭異的伊戚受影響最小,他凝視藤女,按照設定沒有多動,隻是關心阮和生:“還好嗎?不好的話人頭的是我的了——”
他猛地去看藤女,黑霧的侵蝕被阻礙了!
隻容一人出入的黑色洞口在藤女身後張開,鬼哭神愁之聲隻是傳出片段,就令人心神巨震,似乎有深沉的恐懼被勾引而出!
走廊上的人和詭異幾乎未做抵抗,就各自陷入了恐懼,意識混沌,連符籙都毫無用處!
而花園裡的藤女忍著疼痛和同樣被影響到的痛苦,張狂大笑:“哈哈哈哈——我不信,麵對那個禁忌,你們還能活下來!”
那是比它更強、在詭異世界占了更多地盤的詭異,隻是一個注視都會讓詭異顫伏的禁忌!
就算是這樣一小段的通道開啟,這兩個雜種也一定會淒慘地死去!
阮和生彎下腰捏住手術刀,如果給自己來一刀,他倒還能堅持。
但那個通道給他的感覺太不妙了。
本體在此刻是累贅,繼續站立反而會影響馬甲發揮。
大腦在隱隱作痛,耳鳴目眩的人類因用力過猛被手術刀劃破掌心。
伊戚吞咽了一下,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掩飾性地一邊緊盯洞口,一邊朝本體的方向邁步:“阮和生,你沒事吧?”
而阮和生勉力看他一眼,下一秒,一頭倒下去,沒了動靜,白大褂化成灰霧從他身上散開,顯得先前的太陽黯淡無光。
衣袖沾上鮮血,新鮮的鐵鏽味讓藤女愣了一下。
它看向伏在花園裡的人類。
“沒有恐懼……但很美味——”它迷惑又驚恐地怒吼,“為什麼?!”
“抱歉,你好奇也沒用,這是我的朋友。”伊戚用黑霧包裹住阮和生,自己幾步跨過去擋在前麵,“禁忌?聽上去很有意思。”他笑著說道。
藤女又困惑了,:“為什麼你……”
不受影響?還能意識清醒地站在這裡?而且也沒有恐懼,甚至沒有對同伴昏迷的擔心——
不對!
它悚然一驚。
“你是人類嗎?!”藤女質問道。
而黑衣青年翹起嘴角,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微笑作為回應。
“你猜?”
人類的目光沒有停留在他身上的此刻,這個麵容昳麗的青年,漆黑的眼裡是霧氣般濃鬱的漠然,如同棺中蘇醒的亡靈,蒼白而陰鬱,毫無生機,連笑容都像極了貼上的假麵,空洞無比。
他依然在扮演人類,但違和感卻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來。
藤女目眥欲裂,身體崩毀得更為嚴重。它產生了恐懼。
這個東西……不是人類!!!
而它沒來得及思考更多。
從黑洞中伸出的一個蛇尾巴般的紅色粗繩,柔軟又靈活地將它纏住,拉進洞裡。
“吸溜。”
似乎有這樣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伊戚麵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幕,意識到那柔軟的紅色粗繩,是一條細細長長的舌頭。
打開通道的藤女被它口中的禁忌吃掉了。
洞口沒有縮小,隨著愈加尖利的鬼哭聲,那端緩緩亮起刺眼的、由小變大的橘黃燈光。
而伊戚神色一動,操控黑霧毫不猶豫地堵上去,並特意分出一小股,向著另一端刺過去。
——那是一隻巨大的眼睛!
轟隆隆的雷鳴聲從另一端傳來,蓋住鬼哭,像是巨大生物的的哀嚎。
而覆蓋在洞口的黑霧快速地吞噬,隻是幾個呼吸,在洞口徹底消失前,分出去的那一小股黑霧退了出來。
鬼哭聲消失,後花園恢複了平靜,好像那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而詭域也在消散,更加皎潔的明月出現在夜幕中,溫柔地將月華灑在花園中。
本體、其他人加上詭異都暈了,站著的伊戚環顧四周,無奈地歎了口氣。
本來還想吃一點……搶食的那家夥,無法原諒。
不過吃了那個通道,也算有收獲。
而無名書判定被吃掉之前的藤女確實被打敗了。
這個名為《九號公館》的故事結束,阮和生又有了一張可以扮演的詭異卡牌。
伊戚轉身,蹲下來查看本體的狀況,捏著手腕看了看掌心,發現之前劃破的地方已經自己恢複了。
看來作為扮演者,對自己的傷害可以被回收。
他抱著本體走出花園時,都在想通過黑霧看見的另一端的景象。
血紅的天空,漂浮著不明黑粒的荒蕪之地,人類文明的建築物來自不同年代,猶如強行拚在一起。
匆匆一瞥裡,除了這些,還有遊蕩的詭異,形狀猙獰,無知無覺,沒有人類存在,荒誕不經。
時間太短了,看見的這些不是全部,也不足以推斷另一端是什麼情況。
但可以確定,那就是入侵這裡的詭異世界。
他盯著走廊上橫七豎八的人和詭異,以及一個血糊糊的人形物,略為沉吟一下,愉快地跨過了他們。
本體都這麼累了,當然要放到床上休息!最好開個舒適的空調!
***
#企業家殺害嶽父,囚禁妻子,竟在公館中做那種事!#
#厲鬼報複?惡有惡報!楊某意外致殘,原因竟是這樣!#
#“楊某本來就是變態!”數名被迫害群眾衝入楊某住宅!#
#太荒謬!企業家楊某竟是鳳凰男,害人無數,關係網令人震驚!#
……
在半個月裡,當地的新聞和同城視頻都在瘋狂揭露楊某的罪惡行為,由於和他有利益往來的人太多、位置也比較重要。
這樣的谘詢由市及省,甚至向著全國各地擴散。
而楊旭文在簡單治療後,落下了終生不能治愈的殘疾,在法官判決他的資產都被封存拍賣、死刑立即執行後,他當場就瘋了。
“這樣,也算滿意了吧。”
山間清新的風帶來了草木清香,在楊旭文故作深情為盧家父女立起的墓碑前,溫苑輕輕地歎了口氣。
“一定會。”莊錚附和。
阮和生也放了一束白花,伊戚在他旁邊,百無聊賴地看著遠處漂亮的青山。
“說起來,伊戚,你為什麼不肯進特管局?”離開墓園的路上,莊錚好奇地問,“阮和生都進了,你們還一直在一起。”
“真失禮,你當我是追著人玩的小朋友嗎?”伊戚不高興了,“要是我也成為那什麼編外人員,有任務的話,就不能和阮和生一起了!”
莊錚&溫苑:“……”
你這話前後矛盾了啊!不過好誠實!
“哈哈哈,也沒什麼不好。”阮和生搭住伊戚的肩膀,笑嗬嗬的,“我覺得我和伊戚打詭,配合超好!”
在眾人醒來的那天,阮和生清清白白什麼都不知道,和其他人一起,聽站到最後的伊戚說那個黑洞消失的突然,大概是藤女白費力氣。
薑召秋和鄭豐相信了這份說辭。
他們一邊愁眉苦臉地打報告草稿,一邊不厭其煩地邀請三人成為同事。
莊錚因為溫苑成為了詭異,沒有太過掙紮就答應之後去特管局分部走一圈,了解一下現在的詭異情況再作打算。
這個算是跑不掉了,另外兩個人表現很無辜,態度很堅決。
不想放過這樣兩個厲害的人,薑召秋在大家做完筆錄分散之前,爭分奪秒地聯係上級,給他們爭取了編外人員的待遇。
結果隻有阮和生同意了。
“特管局還很年輕,而且要考慮到民眾的意願,偶爾要靈活變通嘛。”薑召秋轉述上司的話,欣慰地和阮和生握手,“以後請多指教!”
她和後麵的鄭豐對視一眼,目光飛快地掠過旁邊正在看平板的黑衣青年,笑得更真誠了。
伊戚不答應,但他和阮和生玩得來啊!
要是有事,一個人的待遇可以讓兩個人來解決呢!
時間回到現在。
伊戚哈了一聲,得意道:“當然!我超中意阮和生你的!”
莊錚&溫苑:“……行啦行啦,不用強調,大家都已經清楚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