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雞瘟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1 / 2)

劉徹一瞬間想了許多。

小孩周歲那日, 劉徹一度懷疑兒子沒他手臂長,可縱然是這樣,小孩敢嫌棄對他而言宛如巨人的公孫賀和衛孺。他還敢咬霍去病。平日裡小孩敢嫌棄他。

小小一隻, 心裡頭什麼都明白,連霍去病多要幾顆菜他都知道偏心表哥的話,舅舅就沒有了。

這樣的孩子, 劉徹要說不必管他, 幼兒無知,他說不出口。

劉徹越是發現兒子不同尋常越心慌,不立太子不踏實,好像兒子不屬於他,也不屬於皇家。

這種感覺劉徹想想就荒謬。

既然早晚得立太子,提前幾年又何妨。

劉徹打定主意:“先令據兒為太子,太傅的事,朕再跟他商議。據兒乖巧, 善解人意, 一定會同意。”

衛子夫:“陛下, 妾身說如果, 據兒貪玩……”

劉徹至今僅有一子,不忍心苛責:“朕陪他玩。一旦發現變平庸的苗頭,朕立即掐斷。”

“陛下能這樣想妾身沒什麼可擔心的。”

劉徹微微搖頭:“子夫不必擔憂。朕知道事有可為,有不可為。如今還沒到那般田地。”

“據兒沒跟陛下一起來?”衛子夫一直覺著什麼地方不對勁, 總算發現了,眼前人說他才見過兒子, 兒子呢。

劉徹:“跟貓貓狗狗玩呢。”

立太子乃舉國大事。

百官不知,東宮也不知,劉徹得先去東宮, 再宣三公九卿等官吏。

劉徹步出椒房殿就令小黃門備車。

太後跟衛子夫態度完全不同。太後希望在她有生之年看到大漢有後,唯一的孫兒是太子,皇權不至旁落。

朝中許多人是劉徹一手提上來的,比如禦史大夫公孫弘,比如能打匈奴的衛青,比如提出“推恩令”的上大夫主父偃等等,這些人無不對他忠心耿耿。

劉徹又不是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是立太子。這些人自是無比支持。有些人認為劉據年幼,還得再看看,可他們一想皇帝僅有一子,隻要不是個傻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屬,這部分人就覺著沒有必要惹當今不快。

就這樣,翌日上午,在百官的擁護下,劉徹令術士挑選吉時。

未來太子殿下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他蹲在雞窩前仰頭問:“韓韓,雞雞怎麼不出來啊?”

韓子仁懂“啞語”,可不懂雞語:“是不是吃飽犯困?”

“是不是病了啊?”小孩的小手探到雞窩中。

小雞不怕他,老老實實由著他摸來摸去。小孩先摸摸小雞的腦袋,又摸摸它的身體:“好熱啊。韓韓,小雞病了。”

韓子仁臉色驟變。

這事可不小,據說雞瘟能傳人。

韓子仁二話不說抱起小孩。

突然身體騰空,劉據嚇一跳:“怎麼了?韓韓。”

“我——小雞病了,奴婢去請太醫,殿下到殿內等著。”韓子仁抱著他大步邁入殿內就喊枇杷等人。

劉據懷疑不是,但他沒有證據。劉據推推他的手:“我會啊。”

韓子仁腳步一頓。朝他跑來的枇杷等人停下。隨即一眾人齊刷刷轉向小孩,他說什麼?他們沒聽清楚。

前世劉據很少外出,不等於他天天閉關。一群愛操心的師兄師姐時常算他出關時間,經常一出房門就被拽走,煉丹、煉器、宗門內的交易市場轉個遍,還教他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醫理、藥性。

劉據跟許多宗門子弟不同,他們長大後憑天賦拜入宗門,劉據無父無母,他是出去曆練的師兄師姐撿回來的。宗門像他這樣的小孩有很多,有天賦就修煉,不具靈根就到宗門在民間的鋪子裡做事。

雖然劉據天賦極好,長輩寵他,但師尊不止他一個徒弟,自身也要修煉,無暇照顧他,於是把他交給把他撿回來的一眾師兄師姐。

師兄師姐是養父養母,劉據不想平白遭雷劈,不得不順著這些人胡鬨。

這一刻劉據禁不住感謝他們,要不然胡扯都不知道怎麼扯。

有時劉據甚至懷疑是不是師尊算過他即便渡劫失敗仍有一線生機,所以任由師兄師姐把他教的像個人,而不是冰冷的劍。

“我會給麥麥治病啊。”劉據指殿外。

韓子仁想起門外十二筐小麥:“莊稼和雞不一樣。”

劉據歪頭看他,怎麼不一樣啦。

“我覺著可以叫殿下試試。”枇杷給韓子仁使個眼色,韓子仁放下小孩,叫櫻桃陪他。等一大一小出去,他才小聲問:“想說什麼?”

“殿下不會給小雞看病,太醫就會?”枇杷不答反問。

韓子仁如夢初醒:“瞧我這腦子。”忽然想起什麼,“倘若真是雞瘟?”

“那也晚了。殿下昨日上午帶它們出去轉好一會,午飯前又蹲在雞窩前盯著小雞咯咯下蛋,下的蛋還叫他吃了。”

衛子夫和劉徹不想四更天就被雞叫醒,枇杷等人也不想,所以劉據的兩隻小雞皆是母雞。

劉據兩周歲前幾天,小雞頭一回下蛋,兩個雞蛋都像鴿子蛋那麼小。

前世劉據吃過雞吃過蛋,從來沒有見過雞下蛋。

也是那天劉徹才知道雞蛋不是一開始就是雞蛋模樣,而是慢慢變大啊。

枇杷等人難得見他很是感興趣,擅自做主,以後小雞下的蛋都做給他吃。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韓子仁也在,韓子仁瞬間就想到,昨日是他親自把蛋送到庖廚手上。

韓子仁:“這事得稟報陛下。”

枇杷:“不是呢?”

韓子仁:“我知道你的意思,多做多錯,少做少錯。可什麼都不做,就不是錯了,明年今日一定是你我忌日。”頓了頓,“你看著殿下。”

衛子夫乍一聽到“雞瘟”,好險沒坐穩。她撐著幾緩許久:“確定了?”

韓子仁:“奴婢不知。”

“不知?”衛子夫皺眉。

韓子仁不敢有半點隱瞞:“奴婢不知雞有沒有生病,但殿下說小雞病了。奴婢來的時候殿下忙著給小雞抓藥、煎藥。”

衛子夫長舒一口氣,頓時感到她方才身體發軟。她手肘撐幾,手抵著臉頰,無奈地說:“你就沒有想過據兒亂講?”

“殿下為何扯這種瞎話?”

衛子夫:“為了熬藥玩兒。”

韓子仁不這樣認為:“殿下知道那些藥材是您花錢買的。不會故意浪費。”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雞瘟傳人,那是不是指鴨鵝和貓狗也難避免?它們也病了?”

韓子仁想想,貓從昨晚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十有八/九在哪個老鼠洞旁吃飽了,不想動,原地休息。小狗一早就上下高台瘋個不停。鴨鵝在宮裡久了,清楚哪兒有水,不知誰一早起來打開籠子,那四個這會子在池裡暢遊呢。

“奴婢回去就仔細盯著它們。”

衛子夫抬抬手令他退下,衝蓮子招手:“馬廄有獸醫,叫他們過去看看。”

蓮子:“您不是不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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