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起身, 響起兩道抽氣聲。小太子看過去,匕首不知何時到了公孫敬聲手裡,昭平君捏著一撮毛發放在匕首上,口中念念有詞, “再試試, 再試試, 剛才沒看清。”
趙破奴揚聲說道:“你沒看錯,吹發可斷。”
昭平君多少有點震驚:“竟然不是傳說?”
趙破奴好笑,虧他還是太後的外孫:“這又有何稀奇?大將軍的寶劍也有這般鋒利。”隻是不適合隱藏和近身搏鬥。
昭平君驚得朝衛青看去。
昨日昭平君來到府上,衛青夫人看他走時的神色感覺他還會再來。昭平君走後, 衛青夫人問奴仆對其了解多少。那時衛青也在, 看到奴仆搖頭歎氣地說:“那就是個魔星。”
衛青相信他不理昭平君, 昭平君敢拽著公孫敬聲進屋翻找。太後的親外孫, 打不得罵不得, 衛青歎了口氣,把掛在書房裡的寶劍拿出來。
昭平君迫不及待地試一下:“大將軍, 你的寶劍不如這把匕首鋒利。”
衛青心說,這小子真不討喜:“我看見了。”
“那你的匕首呢?有這把鋒利嗎?”
衛青又歎了口氣, 把匕首拿出來。
昭平君親自試試:“這兩把匕首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衛青:“看匕首鞘的雕工像,但我想沒人會做好幾把乍一看一模一樣的匕首。鍛造匕首的匠人大約師出同門。”
昭平君看看他的寶劍又看看匕首:“大將軍,我覺著匕首這麼小, 配不上大將軍的英雄氣概——”
衛青伸手奪走匕首,連同寶劍放回屋裡。
昭平君愣了愣, 反應過來禁不住問:“誰說大將軍脾氣好?”
趙破奴:“脾氣再好也分什麼事。常言道, 君子不奪人所好。”想起什麼,停頓一下,“我忘了, 你不是君子。”
昭平君瞪他:“我是小人也不是你可以說的。”
小太子聽夠了:“我可以嗎?”
昭平君噎住。
趙破奴牽著小孩去他房間。
先前霍去病部迷路,由於人少不敢在匈奴腹地逗留,每到一處殺了匈奴就挑貴重物品帶走。趙破奴在匈奴貴族帳中看到裝飾用的白花並未上心,還忍不住譏諷幾句:“邊關百姓被匈奴嚇得成天寢食不安,匈奴竟然有心思插花。”
趙破奴忽然想起他以前沒有見過匈奴用花瓶。匈奴和漢人不一樣,衛青身為大將軍看到園中的花開了,也有心思剪幾支放入花瓶中。衛青夫人在外遊玩看到野花養眼也有可能帶回家。茹毛飲血的匈奴人斷不可能有這種小情趣。
匈奴貴人帳中不放鑲滿寶石的器皿擺件,竟然放幾支白花,這花肯定有些來曆。急著趕路,趙破奴沒時間細想,就把這些白花收起來,路上慢慢琢磨。
霍去病見他收花,問他是不是要送給太子。趙破奴不解其意,跟太子有何關係。霍去病解釋,這兩年冬日裡吃到的菜,夏天吃到的胡瓜就是張騫給太子種子,小太子種出來的。匈奴帳中寶物不拿先拿白花,不準備給太子,難不成他想自己種?他也得有時間。
這話提醒了趙破奴,寶物雖然貴重,肚子也重要,尤其沒有什麼菜可以吃的寒冬臘月。
趙破奴原計劃回去就給太子送去。
天氣炎熱,人心浮躁,歸途漫長,趙破奴到長安已經把此事忘得一乾二淨。
小小年紀得封侯爵,趙破奴高興的愈發不記得那些種子。
霍去病的近千人搜刮到的財物劉徹隻要了挑象征匈奴貴族身份的物品。趙破奴人在大將軍府,常常出入皇宮,好東西見多了,不稀罕匈奴的物品,回來之後他也沒收拾,都堆在一處。
趙破奴找出兩個皮袋,倒出裡麵的東西:“殿下喜歡什麼隨便挑。”
小太子芥子空間裡還有許多物品,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麼,但肯定有。他活了幾千年,十年扔進去一樣也有幾百樣。所以他並不稀罕塵世間的物品:“我不要。我有。”
聽到這麼不貪心的話,趙破奴很是欣慰:“忘了種子放哪兒了。殿下等等,我再找找。”
霍去病一行回來的時候人身上和馬背上都掛滿了。要不是實在帶不動,他們得繼續迷路。這話是公孫敖等人說的。說歸說,但沒人嫉妒,隻是感慨“初生牛犢不怕虎”。不足一千人也敢迷路。
趙破奴又翻出三個牛皮袋才找到他塞在最裡頭的種子。
“殿下,有沒有見過這些種子?”趙破奴倒在地上叫他挨個看。
前世修真界和凡間的植物不一樣,哪怕靈麥和小麥都有一個“麥”字,麥仁也不一樣。前世他多在修真界,不清楚凡間植物,今生他才六歲,去的最遠的地方是甘泉宮,哪認識匈奴腹地的植物。
小太子搬到宣室隔壁倒是時常可以看到張騫,他聽張騫說過一些匈奴部落的事。小太子根據他的描述猜測:“我認識這個,好像匈奴的大麥,可以喂牲口。”
“用糧食喂牲口?不會吧?”趙破奴搖頭,“草原上最不缺草。”
“冬天呢?”
趙破奴被問住。
小太子:“匈奴冬天不喂乾草喂他們的大麥,一定是好東西。”
“那殿下種出來試試牲口愛不愛吃?”
小太子的院落跟宏偉的未央宮比起來像蝸居,其實比城中很多人家寬敞。東方朔嫌棄地表示,隻比他家大幾倍。可是像他家的宅子,城中尋常百姓也住不起。單單院中的空地就夠蓋幾十間房屋。
小太子想想還可以再開一片地,點著小腦袋應下。
趙破奴把種子裝回去,隻留白花:“殿下,這個要不要也試試?”
小太子總覺著在什麼地方見過,摸摸白花,軟軟的,這個感覺他前世肯定見過。小太子仔細回想,好像他年少時跟師兄師姐四處曆練,隨手救的凡人身上穿的冬衣。
小太子拿起一朵,扯出一撮白花,趙破奴解釋:“這東西我看過,裡頭有個黑黑的東西,像種子。可是也不該啊,哪有種子長在花朵裡。”
“喇叭花。”
趙破奴愣了愣,心說這是什麼花。抬眼看到院中角落裡的小花,趙破奴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我怎麼忘了。牽牛花落下開花的地方就長種子。不少野花好像也是。”
小太子仔細把白花和種子分開。趙破奴見狀幫他一起分。白花綿軟不好分,兩人在屋裡熱一頭汗才分完。小太子把花放到一起,用布包起來拍平:“奴奴,你看像什麼。”
趙破奴不懂小孩的心思。
小太子無奈地瞥他。
趙破奴失笑:“臣不如您聰慧,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