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好奇兒子又乾嘛了,讓他發出這一番感慨:“你又被他騙了?”
“臣吃一塹長一智。”衛青道。
劉徹嗤笑:“自己信嗎?”
衛青不想回答,改說兩個兒子已經被太子哄得不知道姓什麼。
劉徹令他詳細說說。
衛青從兒子回家就想太子外甥說起,一直說到他在博望苑看不下去,回到家中碰到夫人病得起不來。
劉徹:“她知道嗎?”
衛青微微搖頭:“我勸她睡一覺就好了,她也以為跟以前著涼生病一樣,病氣出來人就痊愈了。”
“你當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劉徹不希望因為一粒藥失去一位他一手培養的肱股之臣。
衛青:“臣明白。沒有陛下的允許臣和去病不會告訴任何人。頂多叫親人到府上吃頓飯。”
這種想法同劉徹不謀而合。劉徹露出輕鬆愉悅的笑容:“孩子還小,你夫人精力不濟,朕就不留你了。”
“臣告退!”衛青退下,劉徹前往椒房殿,提醒衛子夫此藥慎用。
衛子夫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包括三位女兒。她和衛青的想法幾乎一樣。劉徹很是意外,意外她如此謹慎。
夫妻“撕破臉”的好處就是衛子夫懶得裝,無奈地送他一記白眼。
劉徹沒有因此不快,反而忍不住笑出聲。衛子夫無語,拿出兒子送她的圍棋,看向劉徹。天氣炎熱,劉徹不想下棋,可他一看圍棋是兒子送的,不由得接過棋罐。
冰涼的玉入手,劉徹感慨:“據兒的眼光好啊。”
殿內宮女宦官都被劉徹打發出去了。衛子夫放心詢問:“陛下送妾身的六粒藥也是據兒給您的吧?”
劉徹的手抖一下,棋子落到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必回答。”衛子夫明白兒子為何這樣做,“妾身隻是想確定一下。”
劉徹:“不想知道他給朕多少粒?”
“倘若那六粒藥被女兒用了,妾身無藥可用的時候陛下還能見死不救?”
皇後病重,劉徹敢見死不救。兒子的母親病重,劉徹不敢不救。
衛子夫見他沉默不語:“既然這樣那藥由陛下收著和在妾身手裡有何不同?”
劉徹露出笑意:“下棋!”
卸下防備的劉徹在椒房殿過得很是舒暢。
博望苑一群孩子過得很充實。
衛青夫妻二人心情極好,衛家小公子看到母親鮮活的樣子也不哭鬨了。
漠南沒了匈奴,邊關百姓這個夏日也很踏實。
朝廷承諾今年到秋跟平民換胡麻種子,平民對未來充滿希望,安心勞作,遊俠和奸猾之人被劉徹整頓後暫時不敢鬨事,以至於這個炎熱的夏季當真四海升平。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
三伏天過後,藩王該收拾行囊準備秋覲禮了。今年秋覲的藩王都比去年多出十幾輛車,車裡裝的
不是兵器甲胄,而是收藏白鹿皮幣的財物。
難得今年藩王沒有拖延,仲秋月圓前陸續抵達京師。劉徹一看叔伯兄弟們難得齊聚一堂,大發慈悲留他們在京師過中秋拜月節。
藩王們心裡發苦,因為擔心他們吃飽了又被皇帝宰一刀,不約而同地上報封國有要事急等著他們回去處理。
劉徹駁回,理由是可以交給相國。相國無用他可以召回京師換有才之士。
藩王巴不得封地沒有朝廷的人。他這樣一說誰還敢說有事。隻能慘兮兮等著宮中家宴後出血。
劉徹收拾兒子的時候都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何況是有兵卒、又很富有的藩王。
劉徹確定明年藩王呈蒼璧時所用的白鹿皮幣錢都交上來了,家宴那日劉徹感慨白鹿皮幣工藝繁瑣,很是昂貴,不止四十萬錢。話音落下,有藩王氣得臉紅脖子粗,若非怕死真想反駁,四十萬錢還少,他乾脆殺了他們吃肉喝血得了。
劉徹話鋒一轉,以後不做了。
有人歡喜,有人嘴賤故意問他,難不成以後呈蒼璧的時候用手拿著。陛下不是說此舉很失禮嗎。此言一出,他鄰座的藩王想把他的嘴堵上。
劉徹笑嗬嗬表示,可以用尋常鹿皮。由他們自己做。白鹿珍貴,又是上天賜予大漢的禮物,不可年年宰殺取皮。
嘲諷他的藩王被前後左右瞪的不敢接茬,暗暗嘀咕去年殺那麼多白鹿也沒見你心疼。
雖然這次家宴非鴻門宴,以後也不必出血,多數藩王還是擔心他一天一個主意。吃飽喝足回到住所就令家奴收拾行囊,翌日一早,藩王前後離京。
劉徹得到這個消息嗤笑一聲,以前這麼怕他他何至於頒布“推恩令”。
小太子乍一聽說取消白鹿皮幣很是意外,細想想又覺著合理。不是每個藩王封地都有礦。沒礦的藩王如今可以用存錢或賣收藏。若讓其他年年拿出四十萬錢換白鹿皮幣無異於要人命。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換成小太子他不會謀反,隻會花重金請人暗殺他或老父親。
反正如今最不缺恨天子的遊俠或奸猾之人。
“父皇不愧是父皇。”小太子感慨。
韓子仁:“奴婢也曾想過陛下不擔心把藩王逼到一起又來一出清君側嗎。”
“張湯?”小太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