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仁點頭:“聽說白鹿皮幣其實是他的主意。”
“張湯膽子不小,或許是他的主意,但四十萬錢這個價不是他定的。張湯此生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韓子仁想想張賀平日穿著,春季的衣裳秋季繼續穿,一塊玉飾用許久:“禦史大夫也是位妙人。”
吳琢送來點心,聞言忍不住說:“也是位狠人。”關上紗窗,“殿下,秋風涼,不要對著窗吹。關上紗窗屋裡也不悶。”
“絮叨!”小太子拿根肉條,“他又借機打壓誰了?”
吳琢:“奴婢也是聽說,並非特意打聽。”
“不怪你。直言便是!”小太子很是無奈,“
這裡隻有我和你們三人,你還擔心隔牆有耳?”
韓子仁生火煮山泉水。
給藥封蠟那日劉徹見兒子喜歡山泉水,後來上林苑再給他送水,劉徹就給兒子一半,左右他也喝不完。
吳琢先問:“殿下還記得大農令顏異嗎?”
小太子點頭:“你們說過,顏回的後人。他怎麼了?”
“大農令其實不反對陛下做白鹿皮幣。他反對陛下令藩王用白鹿皮幣包蒼璧。可是不賣給藩王賣給誰?一百多年前時興的東西,如今誰還把皮幣當成貴重禮物送來送去?若不是陛下做皮幣,恐怕館陶大長公主那個年紀的人都不知道皮幣是乾什麼用的。”
小太子:“顏異博學多才,想必知道皮幣是以前貴族間相互傳送的禮物。他乃顏回的後人,說不定家中就藏有皮幣。他認為公卿世家會買吧。小人認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心胸狹隘,正直懂禮數之人也會認為天下也有不少像他這樣的人。亦或者恨不得所有人都同他一樣,好比父皇或張湯。”
吳琢仔細想想,很是讚同:“大農令確實待人有禮。奴婢有次碰到他同他見禮,他還回一禮。換成旁人就算知道奴婢是太子宮的人也隻是微笑頷首。有人甚至會認為奴婢卑躬屈膝小人行徑。”
小太子好奇地問:“你遇到過這種人?”
吳琢不想給他小主人招惹麻煩:“聽同僚說過。他因為敬其人品,碰到他的時候笑著行禮就被當成喜歡媚上的小人。還被鄙視了。”
小太子感覺此人做派似曾相識。既然吳琢不想說,小太子就說:“說回顏異。”
“大農令的意思蒼璧隻值幾千貫錢,陛下卻令藩王用四十萬錢的白鹿皮幣包裹蒼璧,呈上來的時候皮幣甚至墊在蒼璧下方,此舉乃本末倒置。”
小太子:“父皇很生氣?”
“陛下確實不快。不過朝中惹陛下不快的人多了,不止顏異一個。前有東方朔,後有汲黯,他們也活得好好的。聽說東方朔已經回來了。陛下令他和主父偃在家休養,體諒二人在邊關多年辛苦。”
小太子懷疑老父親一時不知如何安置二人。
“繼續。”
吳琢:“正直的人很容易得罪人。有人就誣告他,說他詆毀什麼,奴婢也沒聽清,反正跟陛下有關。大農令乃九卿之一,罪名尚未核實,不能交給廷尉審理,就令張湯主審此事。”
小太子頷首:“禦使大夫監查百官,確實該交給他核實。”
“以前禦史大夫提出的很多建議就是前丞相李蔡也不敢公然反駁。大農令卻不止一次反對張湯。張湯如何不惱?”吳琢禁不住說,“聽說他已把人收監。”
小太子:“你們都知道是誣告,想必張湯也知道。”
吳琢點頭。
“那他把人關起來做什麼?”小太子擰眉,“捏造罪名,還是查他以前有沒有犯過事?”
吳琢也不知道:“奴婢叫人打聽打聽?”
“不必。你們以後還得同張賀共事。大農令身為
九卿之一無論給他定什麼罪都得上奏父皇。我明日去宣室殿看看。”
翌日,午時左右,小太子帶著廚子給他炸的雞肉條前往宣室殿。
太子宮的廚子認為隻有小孩子才喜歡炸的小巧的東西。所以同膳房廚子交流廚藝的時候不曾提過他炸雞肉條,用炊餅炸圓子等等。
小太子拿一個就往老父親嘴裡塞:“香嗎?”
早飯後劉徹一直在忙,甚至顧不上用水。突然吃到外酥裡嫩的肉條,劉徹精神大振,不由得點頭。
小太子用他油乎乎的小手翻奏章。劉徹伸手擋開,瞪他:“擦手!”
小太子拿老父親的手帕擦擦手,翻他批好的奏章。
劉徹令宮人備茶。
小太子往四周看看:“霍光呢?前幾日孩兒過來就沒有看到他。他也跟昭表兄學會偷懶了?”
“瞎說什麼呢。霍光現在是禦史兼尚書令,跟敬聲在一處整理各地送上來的奏章。”
小太子奇怪:“既然有人整理,怎麼連深山裡的女妖怪,東海夜明珠這種奏章也往上報?”說完他一副了然的樣子,“孩兒懂了。”
“你懂的太多了!”劉徹瞪他。
小太子笑嘻嘻道:“跟父皇開玩笑呢。父皇,群臣送上來的奏章也會通過他們嗎?”
春望解釋有機會麵聖或參加廷議的官員不會勞煩尚書令。
小太子懂了,張湯的奏章會直接呈給父皇:“父皇,那麼多奏章一定需要很多人整理,為何不叫昭表兄過去幫忙?”
“令他為禦史?”劉徹問。
小太子點頭。
劉徹拿起奏章朝他腦袋上敲一下:“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