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殿試被毀(21) 夜審渣攻!……(1 / 2)

21

暮色四合, 宮燈昏昏,殿外忽然傳來許多人的聲音。

“陛下?陛下身體可好?”

祝青臣和皇帝轉過頭去,隻見朝中眾臣身著官服, 手執玉笏, 正浩浩蕩蕩地朝養居殿趕來。

幾位老學官走在最前邊,抹著眼淚:“小祝啊,小祝你在哪兒呢?你死了嗎?”

“天殺的敬王!你要是敢逼宮, 我就血濺朝堂!”

今日振威將軍回城,一回來便封鎖了整個永安城,他們都以為皇帝要被敬王逼死了。

祝青臣在宮裡侍疾, 自然也逃不掉。

所以, 在看清楚眼前的場景時, 他們都愣了一下。

滿地逆賊,正哎喲哎喲地叫喚,滿地打滾,有進氣沒出氣。

而祝青臣和皇帝好好地站在旁邊,一點事兒都沒有。

祝青臣還應了一聲:“我還沒死。”

嗯……

好像是他們多慮了。

柳岸與裴宣就跟在幾個老學官身後, 年輕沉不住氣,快步上前, 一左一右將祝青臣圍起來, 關切地問:“夫子可有事?”

“我沒事。”

祝青臣收劍入鞘, 乖巧地站好。

他沒殺人,都是陛下殺的, 他隻是在旁邊呐喊助威而已。

裴宣低聲道:“柳師兄差點就要帶著府兵,入宮搶救夫子了。”

祝青臣看了一眼皇帝,連忙捂住他的嘴:“你給我閉嘴。”

你怎麼敢在皇帝麵前提“帶府兵入宮”?他剛殺瘋了,等會兒連你一起殺了。

皇帝也瞧了祝青臣一眼, 拽過垂落在旁邊的帷帳,細致地將手上的血跡擦乾淨。

他眼中的殺意太過濃烈,還未消散,柳岸和裴宣都收回了手,離夫子遠一點。

皇帝隨口問:“狀元與探花如今在何處任職?”

柳岸與裴宣俯身行禮:“回陛下,臣等尚未任職。”

“正好。”皇帝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人,“你們兩個去大理寺任職,這些人交給你們,把事情查清楚。”

兩人領命:“是。”

敬王被暗衛控製住,陰毒地看向他們。

電光石火之間,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裴宣,你……是你拿走了那封信……”

裴宣不置可否。

敬王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脫暗衛的壓製,衝到裴宣麵前:“你怎麼敢?我這樣看重你、喜歡你,你竟敢出賣我!”

裴宣皺了皺眉,不可置信地問:“王爺騙我入府,叫做‘喜歡’?王爺對我動手動腳,叫做‘喜歡’?倘若我沒有聽夫子的話,勤加鍛煉,當日就被按在王爺身下,屈辱至極,王爺把這叫做‘喜歡’?”

不等他說話,裴宣便一擺手:“拉下去。”

敬王被人拖下去,一雙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著裴宣的方向。

原書裡,敬王就是在那天晚上,毀了裴宣的殿試,也毀了裴宣的一生。

現在,敬王沒有把裴宣拉進去,反倒自己把自己送進了死路。

報應不爽。

係統歎了口氣:“攻受關係完全崩了。”

祝青臣淡淡道:“這有什麼關係?他也跟裴宣一樣,去跳城樓,然後裴宣就可以‘火葬場’了啊。我們阿宣可是主角受呢,隻要小小地‘火葬場’一下就好了。”

“等一下。”祝青臣蹙了蹙眉,“他不會不敢跳城樓吧?連城樓都不敢跳,還說什麼喜歡?”

係統為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你,渣渣臣。”

*

一夜之間,敬王與振威將軍被生擒,送入大理寺。

皇帝從振威將軍身上搜出兵符,交給信得過的武將,讓他馬上前往邊疆,穩定軍心。

所幸敬王汲汲鑽營多年,隻結交了一群酒肉朋友。這群紈絝子弟,一聽說宮中生變,敬王被擒,馬上要和他劃清界限。

更有的家族,聽聞此事,馬上把人捆了,也要送去大理寺。

皇帝也不在意,不過是牆頭草,搖搖擺擺的,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若是追究到底,沒什麼可懲處的;若是這回放過他們,說不定他們還會感激涕零。

裴宣與柳岸自從殿試之後,便待在家中無所事事。

如今皇帝讓他二人官任大理寺,負責主審敬王謀逆一案,兩個人乾勁十足,壓著犯人就走了。

祝青臣悄悄打了個哈欠。

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熬得起夜,他不行,他要回去睡覺了。

他把佩劍還給皇帝,準備與其他朝臣一同退走。

皇帝卻道:“如今城中還亂著,恐怕有敬王亂黨流竄在外,你近來與朕走得近,暫且留在宮中,待事情平息了,再搬出去。”

“是。”祝青臣點點頭,“臣送幾位老臣出去。”

皇帝把劍拋給他:“劍也帶上,特許你帶劍行走宮中。”

“多謝陛下。”祝青臣抱著長劍,和幾位老學官一同退走。

離開養居殿,祝青臣挽住老學官們的手,走在宮道上。

兩邊宮燈明亮。

祝青臣眼睛彎彎,笑著說:“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很著急地喊我,‘小祝?小祝你在哪裡?小祝你是不是死啦?’是哪位老學官在擔心我呀?”

幾個老學官都有些害臊,擺擺手,彆過頭去。

“不是我,不是我,大概是老高,老高還哭了。”

“狗屁,哪裡是我?我一向鎮定自若,泰山崩於前,而喜怒不形於色。”

“我們幾個來找你,說要進宮探探消息的時候,你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難得碰到小祝這麼合心意的忘年交,他要是死了,你找誰一起上香。你就說你是不是哭了吧?”

祝青臣露出欣喜的表情:“真的嗎?”

高老學官還嘴硬:“放屁,我那是被風迷了眼睛。”

其他學官笑著道:“當然是真的。”

祝青臣很高興:“再來點,再來點!”

讓我聽聽我在大家心裡有多重要!

“老徐一聽說你要死了,馬上去找他以前的學生。”

祝青臣問:“徐老學官的學生是朝中大臣嗎?”

“不是,不過他是道士,會煉起死還魂丹,老徐想等敬王把你殺死了,再把你的屍首偷出來救活。”

“……”

有沒有可能,人被殺,就會死呢?

聽起來不太靠譜的樣子。

不過心意很好,祝青臣心領了。

他在宮裡侍疾,不能泄露消息,所有人都以為皇帝病了,要倒台了。

如此危急時刻,他們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能冒險進宮來救他,祝青臣很感激。

祝青臣親親熱熱地挽著他們的手:“那其他大人呢?他們也擔心我嘛?我的人緣竟然這麼好!”

老學官淡淡道:“想太多,人家又不認得你。”

祝青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敬王平素隻愛遊獵,與陛下並無二致,若是任由他攪弄風雲,豈能安穩?”老學官壓低聲音,“雖說陛下不靠譜,但是敬王更不靠譜。”

“雖說陛下沉溺歌舞,但是朝臣進言都會聽,敬王嘛……”

他們沒有再說下去。

第一好的皇帝是明君,第二好的皇帝是聽話的皇帝。

最差的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的皇帝。

敬王正好屬於最差的那一檔,沒人想保他上位。

祝青臣偷笑。

老學官繼續道:“況且,殿試前夜,他將裴宣扣在府裡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祝青臣抬起頭:“你們怎麼知道的?”

“裴宣那孩子自己跟我們說的。”

祝青臣震驚:“他……他自己跟你們說的?!”

“當時朝臣還有所猶豫,他出來說,敬王並非明君,把這件事告訴我們了。這樣嚴重的事情,他應該不會拿出來開玩笑。”

“他還說,今日若是不阻止敬王篡位,明日被敬王打得鼻青臉腫的,就是在座諸位大人。後日被敬王召進宮中欺淩的,便是諸位大臣的子女。”

“他說了這番話,那些朝臣才肯進宮來死諫。”

祝青臣垂了垂眼睛,有些感慨。

這件事情,原本知道的人不多,就連柳岸也不清楚內情。

畢竟,好好一個學生,被敬王那樣欺辱。

這樣的事情,說出去實在有些難堪,若是有人傳了出去,以訛傳訛,往後提起裴宣,便叫人想起敬王。

他與敬王怎麼都分不開。

祝青臣有意替他保守秘密,卻不想,他自己說出來了。

他確實也沒辦法,為了勸動群臣,證明敬王並非良善之人,他隻能這樣選擇。

老學官們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擔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祝青臣把幾位老學官送到宮門前,扶著他們上了馬車,目送他們離開。

*

回到房間。

祝青臣把皇帝給他的佩劍掛在床頭,簡單洗漱一下,就準備睡了。

他枕著手,躺在床上。

大約是剛剛經曆了一場變故,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

係統停在床頭,和他聊天:“你們這裡的權謀都這麼快的嗎?皇帝提著刀殺殺殺,就完了?”

“還沒完呢。”祝青臣道,“生擒敬王與振威將軍才隻是剛剛開始。他二人,一個是王爺,一個是軍功卓著的將軍,若是陛下給不出恰當的理由、穩不住他們手底下的人,反被扣上‘殘害手足功臣’的名頭,今夜種種,就全完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所以皇帝連夜派人去安撫西北士兵,又特意派裴宣和柳岸去查此案,他二人剛入朝堂,不可能徇私,不會被人詬病。”

“嗯……”係統想了想,“我還以為要籌謀部署好幾年呢。”

祝青臣疑惑:“好幾年?”

“小說裡都是這樣寫的啊。”係統說,“皇帝一般要籌謀好幾年,期間要為了振威將軍的兵權,把他們家的兒子納入後宮,雖然不喜歡他,但是不得不裝出寵愛他的樣子。”

“然後皇帝趁機奪回兵權,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把振威將軍一家下獄。皇帝拉攏整個軍營,日夜操練,在另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們一起包圍敬王府,控製敬王手下的同時,活捉敬王。”

“皇帝雖然得到了天下,但是卻永遠失去了振威將軍兒子的愛。噢,我最愛的‘追妻火葬場’,這才是完美的權謀!”

祝青臣聽著所謂的權謀,嘴角抽了抽。

“這是你自己編的嗎?你知道整個軍營和整個朝堂有多少人嗎?”

“不知道。”

“也就幾萬個吧。這幾萬個裡,但凡有一個走漏消息,這個密謀就成不了。”

“是嗎?”係統恍然大悟。

祝青臣掰著手指頭:“皇帝這回裝病,除了我和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連楊公公和太醫都被排除在外,那些暗衛也是提前一刻鐘才知曉今日要抓的是敬王,根本沒有告密的機會,這叫做‘密謀’。”

“動不動就幾萬個人參與密謀,不如找幾個說書先生在大街上喊出來算了。”

係統哽住。

祝青臣道:“再說了,皇帝又不是小倌,怎麼還要賣身給振威將軍才能拿回兵權?振威將軍的兒子又不傻,皇帝可以隨便換,但是爹隻有一個,他不幫著自己爹監視皇帝,反倒幫著皇帝乾什麼?”

“因為……”係統說不出話來,“‘火葬場’的事情,怎麼能這麼較真?都是因為愛嘛。”

祝青臣笑了笑:“命都沒了還愛?敬王也是,裴宣都要審他了,他不趕緊求饒,對裴宣說他全都招了,求求裴宣不要對他用刑,還對著裴宣‘愛愛愛’的。”

係統震驚:“你好無情!渣渣臣,你一點都不懂愛!”

祝青臣撐著頭,悠閒道:“胡說,我可懂‘愛’了。‘愛’是每次外出帶回來的小零食和小玩具,而不是踐踏、□□和盛氣淩人。”

係統大聲說:“‘帝王之愛’就是身不由己、進退兩難的!你又沒當過皇帝,你怎麼知道?”

祝青臣比他更大聲:“廢話,我沒當過皇帝,但是我見過皇帝啊!”

“我還活著的時候,李鉞把私庫鑰匙給我保管,任我支取,這叫帝王之愛!”

“李鉞把兵符給我,鳳翔城一半禁軍供我調遣,聽我號令,這叫帝王之愛!”

“李鉞許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不在鳳翔城,以我為尊,這叫帝王之愛!”

“敬王對裴宣有什麼?不愛的時候毀了他的前程,愛上了逼得他跳城樓,這叫什麼‘帝王之愛’?這叫‘閻王之愛’吧?”

祝青臣皺眉:“要不是我認識李鉞,就真被你們給騙了。李鉞從來就沒有身不由己過。”

祝青臣想了想,回過神來:“你真的很喜歡編一些莫名其妙的火葬場故事,裴宣這本《陰鬱受》不會也是你編的吧?”

“那怎麼可能?”係統連忙反駁,“我隻是看過而已。”

祝青臣懷疑地看著它:“不相信。”

係統漲紅了整個球:“我隻是有一點點戀愛腦而已,快穿局有一個紅色的係統,比我戀愛腦多了!”

祝青臣看看它:“你現在就是紅色的。”

“不是我!”

“知道了,我先睡了。”

“都說了不是我了!”係統暴躁地按下《安眠曲》的播放開關。

祝青臣裹著被子,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到三秒鐘就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他的睡姿不太好,整個人跟個要起飛的小鳥似的。

係統看著他的臉,忽然明白,為什麼要找祝青臣做任務了。

隻有在各種愛裡泡著長大的人,才不會被“火葬場理論”牽著鼻子走。

與此同時,對麵的養居殿裡。

皇帝也準備睡了。

隻是他的反派係統沒有在旁邊放《安眠曲》,反倒在大喊大叫。

“你在乾什麼?你把主角攻抓起來了啊!你還紮了他一刀!你還讓主角受去審判主角攻!你瘋了嗎?”

皇帝挖了挖耳朵,假裝聽不見。

“我都跟你說了,你隻是個反派角色,隻需要混吃等死就行了,你現在把事情弄成這樣,劇情全崩了!”

皇帝理直氣壯:“不是你說的,反派就是給他們添堵?”

係統頓了一下:“我是讓你按照劇情走,把裴宣發配邊疆,給他添堵!”

“給敬王添堵也一樣,他也是主角。”皇帝睨了它一眼,“所以反派隻許給主角受添堵,不許給主角攻添堵?你雙重標準,見不得敬王受委屈?”

“我沒有,等以後敬王火葬場,就……”

皇帝冷笑一聲,拿了個痰盂把它蓋住,推到角落,翻身睡覺。

大反派都是無差彆攻擊的,包括係統。

*

另一邊,裴宣與柳岸連夜將犯人送進大牢。

振威將軍和敬王都受了傷,一個被砍了一刀,一個被砸了一下,今晚恐怕是審訊不了了,隻能先讓大夫過來看看,明日再審。

裴宣與柳岸便帶著手下衙役去了敬王府。

王府中人見狀不妙,收拾了東西想逃,結果才跑到偏門前,就發現門前都有人守著,院牆每隔一段,也有人守著。

他們根本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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