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星闌從出生起便是以人造血液為生, 早已對他所賴以生存的血液味道熟悉透頂,而這就像是一個被他認準的品牌,也是母親一直教導他的屬於他的食物的味道, 一旦入口血液變味,就立刻停止進食。
因而他毫不猶豫給母親打了電話,可是, 母親那邊卻一直提示信號不佳,無法撥通。
一種難言的恐慌彌漫上心頭,他又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電話打不通,就給母親發消息,將自己這邊的情況說清楚, 並讓她看到後第一時間回複。
等待的時間裡, 他想起五六歲的時候因為小朋友罵他是怪物不跟他玩他就鬨脾氣不肯喝血,他母親也不慣著他, 就放任他,直至他餓……
那種饑餓的感覺他至今記憶猶新, 人類不吃飯或許會胃難受, 但血族不吸血,則會變得暴躁瘋狂,想要將一切破壞, 牙齒恨不能撕碎眼前一切, 更想要將尖牙刺進人類的血管中, 為此,他差點傷害到被媽媽帶著來家裡做客的一個小朋友。
也是那一次,他深刻體會到了饑餓的滋味和痛苦。
自那之後,他每天喝血都非常積極。
可是現在, 他卻因客觀原因麵臨了斷糧的危機。
該怎麼辦才好?他不知道自己長大後能夠忍多久,但他清楚,一旦自己失去理智,殺傷力絕對是幼時的數倍不止。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嶽星闌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家裡轉了兩圈,繼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母親曾說過,血族一旦餓過頭,自製力幾乎等同於零,不能傷人,就必須遠離人群。換言之,在母親那邊給出回應前,他不能去學校。
在校學生請假須得由家長請,嶽星闌第一個想到的是後媽岩崎玲奈,但按照她後媽的性格,很有可能,不,是一定會在聽到他說生病要請假時會第一時間趕來看他。
所以,他能找的隻有那位算是相看兩厭的父親。
嶽明群聽到他說生病想請幾天假時第一反應不是關心他身體,而是懷疑他是不是裝病想去玩,被他一句“我生這麼多年病您心裡沒數嗎”堵了回去。
和嶽明群結束通話後沒多久班主任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是關心他身體並叮囑他好好休息的,有時候人真的不能和彆人比,一個老師都比自己的親生父親負責,也不知道是該感歎他母親看人看走了眼還是怪他自己太強,吸收母體那麼多力量才出生導致不得不從一開始就日夜顛倒給父親留下神經病的念頭從而失去耐心。
算了,想太多沒用,現在最危險的是他才對。
一天,兩天……
一直到第三天時,母親那邊才打來了電話,而嶽星闌卻已經有些扛不住。
“媽媽,我好難受……”他說話時口齒並不清晰,獨屬於血族的尖銳的獠牙抵著下唇,奇癢無比,身體中對血液的渴望讓他瞳孔變成更醒目的赤色,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照亮一切。
白雀一聽心臟劇烈一縮:“星闌,你再忍一忍,給你打電話前,新鮮的血液已經上了飛機,最多三天,最多三天就會送到你手上。”
“可是媽媽,我現在真的好餓……”嶽星闌手指用力地扣著地板,原木的地板被他摳出深深的指痕。
白雀也經曆過饑餓時期,她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放任兒子去傷害他人。
“星闌,寶貝,聽媽媽說,你已經13歲,不再是沒有自控力的孩子,即使你還是半血族,但你有90%血族的基因,饑餓不會讓你死亡,在你的身體到達臨界點時,你可以通過意誌強迫自己進入休眠期。”白雀聲音平穩,“星闌,媽媽教過你如何控製自己的力量,但媽媽因為不想讓你承受饑餓難耐的痛苦選擇放棄鍛煉你,所以這一次,星闌,你必須靠自己。”
嶽星闌沒說話,他的意識已經模糊,腦中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頭緒。
儘管如此,他還是用著最理智的聲音說:“媽媽,我會努力。”
雖然承諾了會努力,可當身體精神上對鮮血的渴望一陣又一陣傳到大腦時,他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本能從窗戶躍下,隨便抓起一個路人,咬上他的脖子……
他竭力克製著,一秒鐘、一分鐘、一個小時……
他的意識逐漸迷離時,他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眼睛猛地睜開,手按在地板上借力彈起。
“星闌,你在家……”開門的是幸村,而他在看見屋內人影並走進屋裡時卻在一步後猛地停下腳步,口中的話也戛然而止。
幸村後背被抵在冰冷的門上,嶽星闌瞬息間從五六米外的客廳出現在他麵前,嶽星闌兩手臂撐在門上,呈現將他圈住的姿勢,鼻尖抵著他的鼻尖,兩人胸口也完全貼合,他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卻非因為此刻的曖昧,而是一種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懼。
嶽星闌望著近在咫尺的人,他能清晰聽見幸村的呼吸聲,幸村的心跳聲,以及……幸村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多麼誘人的聲音,多麼……讓人想要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