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晉江獨發(2 / 2)

徐瑾瑜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就發現床帳上貼著一張院規:

“第一條,每日辰時正訓走於前校場?!”

徐瑾瑜驚坐而起,他忙道:

“信兄,現在什麼時候了?”

“卯時四刻。”

徐瑾瑜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爬了起來,他素日習慣卯時六刻起身,可兩刻鐘可不夠他們慢悠悠的走到前校場!

之後,二人飛快的洗漱後,忙穿好院服出門,二人是新學子裡第一間舍館出來的,一出來就引得不少人的注意。

徐瑾瑜被那一片乙級舍館的學子那看稀罕的眼神看的隻覺得渾身寒毛都要豎了起來。

而他,還要頂著這樣的目光足足走了三刻鐘,路上,從舍館裡紛紛出來的學子越來越多,墨袍翻卷,星光璀璨,於初陽之下熠熠生輝。

書院人頭攢動,如河入海一般,彙聚於青磚大道之上,而竹林後,已經有數位先生等在校場。

日出東方,映紅了半片天空,一個穿著墨色長袍,衣擺上幾乎點綴滿星辰的老者,梳著一絲不苟的發髻,登上了高台。

徐瑾瑜差點愣在了原地,這不就是那天那個穿著邋裡邋遢,塞給他擇錄函的老者嗎?

而翠微居士似乎也發現了徐瑾瑜的目光,遠遠的走過來,衝著徐瑾瑜眨了一下眼睛,便慢悠悠的離去。

徐瑾瑜:“……”

而之後,所有學子,先生紛紛在校場上開始訓走,而也是在這一刻,徐瑾瑜才認識到了古代的訓走——便是晨跑。

所以,那書院中不得疾走的院規是怎麼說?

而很快,隨著眾人訓走了一圈後,新學子們尚來不及思考什麼,便被引至那一進來便可以一眼看到的孔夫子像前。

“請所有學子肅立——”

新學子們不明所以的現在原地,努力讓自己的身姿挺拔,徐瑾瑜聞言亦是略微繃緊的肌肉。

“正衣冠——”

伴隨著一聲唱詞,數名先生上前來依次為新學子們正衣冠,而徐瑾瑜麵前的那位先生也上前一步。

這位先生留著長須,一身墨袍看上去頗有幾分不苟言笑,他看著徐瑾瑜即使經過一番訓走後,除了臉色微紅,眼眸晶燦外,發絲不散的模樣十分滿意,抬手捋了捋徐瑾瑜的衣襟:

“好風儀,當需穩住,莫緊張。”

話畢,那先生便轉身向徐瑾瑜身後走去,待所有學子得正衣冠之後,便是按照規矩,拜孔像,敬六禮,以朱砂開智。

等這一通有些肅然的流程走下來,所有人額頭點著一顆大紅點,被其他學子偷笑。

其中以徐瑾瑜猶甚,他生的俊秀非凡,皮膚細白,這會兒眉心一點朱砂讓人恍惚覺得是神仙童子一般。

是以,大多學子的眼神是落在徐瑾瑜的身上,讓新學子們心裡紛紛感謝起這位大好人。

徐瑾瑜被看的隻覺得當初的看殺衛玠這句話真不是虛言!

終於,翠微居士在這一刻登台解了徐瑾瑜的圍:

“今日與諸君同聚於此,乃吾之幸,承蒙諸君慧眼獨具,擇東辰而入,往後時日漫漫,萬望諸君銘記學規‘恭勤不倦,博學慎思!學無高下,知行合一’。

吾東辰之學子,當有君子之風,彬彬之態……”

徐瑾瑜聽著翠微居士引經據典,雖然有些典故他還不太理解,但中心思想,便是在書院之中,一舉一動,都要有君子之風儀。

簡而言之,就是校場上可以隨便浪,男兒當熱血,可若過了竹林,君子風儀就得端起來了。

“什麼君子風儀,不就是前頭有東辰學子為官後禮數不周,讓外邦來使看了笑話那?現在倒是我們受罪嘍!

早知道東辰是這樣,還不如當初去西宿,我兄弟也在那兒……”

等翠微居士的講話結束,學子們紛紛朝膳堂而去,有人小聲嘟囔了幾句,引來不少共鳴。

“就是就是,君子之態,沒有經年累月的練習,豈是那麼容易,簡直是折磨人!”

“昔日隻聽聞東辰名冠京城,沒想到內裡竟是如此……書院之中,起居,飲食,讀書之所往來不便就不說了,還不可疾走,簡直荒謬!”

學子們滿腹怨氣,忽而聽到一聲清朗的笑聲:

“何處荒謬?若無君子之態,待他日入朝為官,爾等以為自己可於何處勝過滿朝文武?

學識?翰林院的狀元,榜眼,一抓一大把!能力?初入官場,爾等何來能力?

君子之態,最起碼可以讓爾等於外在不遜色於他人且優於他人,隻需要日常費些心思罷了。

讀書雖苦,可若因失態於聖駕前而遭貶斥,此生賦閒,二者何苦?更何況,你們這些新學子裡,也不都是些榆木腦袋嘛!”

那學子說著,然後就朝徐瑾瑜走去,滿眼欣賞:

“小兄弟,又見麵了!方才你在校場之上訓走的風姿實在非凡,改日我定要如畫以記!”

“哈,無涯郎君。”

徐瑾瑜乾乾一笑,看著高無涯三言兩語為自己又吸引了來自新學子火力,一時無言。

高無涯也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妥,引著徐瑾瑜從一條小道離開,有些歉意道:

“是我方才見獵心喜,一時衝動。”

徐瑾瑜擺了擺手,感歎道:

“無妨,隻是我……覺得同窗們的目光實在是有些過於熱情了。”

高無涯聞言一笑,勾出腰間的折扇點了點自己:

“不才當初都被諸位同窗看了整整一月,小兄弟你還有的磨呢!”

徐瑾瑜:“……”

這可真是一個噩夢!

高無涯引著徐瑾瑜抄了他當年躲避人群目光的近道,去了膳堂。

等一頓素菜配饅頭過後,徐瑾瑜抿了抿唇,平日尚不覺得饞肉,可在這東辰書院一來,便覺得這素菜總是少了些滋味。

也是,昨日那已經有些放涼的葷菜,哪裡有今天新出鍋的來的東坡肘子,紅燒肉,糖醋小排等等葷菜來的鮮香勾人呢?

徐瑾瑜不由摩挲了一下指尖,也不知道從先生手裡得到一星好不好得。

思索間,徐瑾瑜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教學齋——丙字一號齋。

還未進入教學齋,便聽到一陣陣熱烈的談話聲,而這聲音在徐瑾瑜進去的一瞬,直接靜了。

“來這裡。”

師信不管周圍如何,隻招了招手,示意徐瑾瑜過去。

徐瑾瑜走過去一看,原來自己和師信不光是同寢,還是同桌!

“嗐,原來他就是那位被山長用擇錄函錄入書院的人啊!”

“是啊,沒看到人家和師信同桌嗎?不過師信的文章我著實佩服,不知道他如何?”

“又是山長,又是那位乙級學子,他看著那麼小,不會是被看中臉了吧?”

“東辰書院不至於這般膚淺吧?”

閒言碎語,嘰嘰喳喳,師信聽了都忍不住皺眉:

“背後妄議他人,非君子所為!”

“嘖,師信,你真要與他為伍?他的才學我等一無所知,猜測一二又如何?”

“院規第三十六條,若有違背君子之行者,經監察者核查無誤,當給予抄書,悔過之處罰。若在大庭廣眾之下者,加重處罰。還望諸位慎言才是!”

徐瑾瑜的聲音響起,清脆悅耳之餘,卻讓一眾學子紛紛一頓:

“什麼,院規有這條嗎?”

“不清楚啊,院規那麼長,誰能把它背下?”

“……我記著,是有的。”

人群中,一個麵容清冷的少年站起身,讓眾人不由驚呼一聲:

“是宋真!就是這次擇生試的屈居師信之下的宋真!”

“宋真都這麼說了,應該是真的吧?”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畢竟,昨個監察使的凶殘他們可以才見識過的!

徐瑾瑜隻覺得耳根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一旁的師信也不由小聲問道:

“真有那一條?”

“有。”

師信一時眼神複雜起來,他怎麼記得,徐瑾瑜隻是睡眼朦朧間看過兩眼呢?

徐瑾瑜卻沒有注意到師信的目光,他正打量著新課本,手抄版的四書五經。

這是他未曾在文辯之時看過的,也是他這段時間還沒有學習到的。

所以,東辰書院一開始就玩這麼大嗎?

還不待徐瑾瑜仔細思索,那位不苟言笑的先生便自門外走了進來,他有些詫異於一號齋的安靜。

“諸位懂得於授課前勤學,實在難得,萬望諸君再接再厲,吾乃經講先生:林濃熙。”

眾學子:他們那是被監察使搞怕了好嘛?!

“學生等見過林先生!”

隨著一陣呼聲,林濃熙落座,他的行事頗為雷厲風行:

“好,在本課開始前,請諸君能熟背眼前所有經書者起身。”

林濃熙隻是慣例一問,沒想到真有人起身。

“嘶!是師信,果然不虧他書櫥的美稱!”

“好,請你前排,不,原地就坐即是。”

“接下來,請可以熟背眼前三本以上經書者起身。”

之後又站起來數位學子,林濃熙眼中閃過滿意之色:

“請你們前排就坐。”

“請可以熟背一本……”

“請你們中排落座。”

“請可以通讀……”

眼看著整間教學齋的學子們紛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徐瑾瑜看著最後一個位置,拿著東西走了過去。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學習一些啟蒙書籍間或練字,倒是沒成想東辰書院的進度如此之快!

“看啊,他竟然去了最後一排!”

“嘿,我就說他隻有一張臉能看吧?沒有見到文章,果然不可信!”

“都說文無第一,可一個沒有讀過四書五經的人,我等才不服他!”

徐瑾瑜對於這些議論充耳不聞,靜靜坐在原位,對師信偷偷轉身投過來的擔憂目光微微搖頭。

他不擔心,隻看這位先生,他的目的應該是激勵學子熟背四書五經罷了。

可,背誦,他最不怕!

果然,接下來重新排好座位後,林濃熙道:

“接下來,諸位需誦讀經書《易》一個時辰,之後吾將請幾位學子來抽背經書,通過者可得一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