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晉江獨發(1 / 2)

初秋的午後, 陽光並不耀眼,雲彩被鍍上了一層金邊,慢悠悠的搖曳在觀雲亭上。

一旁的薔薇花叢隨著風聲一陣, 落英繽紛, 幽香暗生,美不勝收。

隨著雲蕭的“激勵”之言, 學子們紛紛摩拳擦掌,勢必要在徐瑾瑜之後再度拿下一道葷菜才是!

畢竟, 被師信,宋真等同齡人壓也就算了, 可徐瑾瑜他才多大啊!

身為年長者的壓力,讓學子們紛紛凝眉苦思,師信仰頭看著天空,抿緊了唇。

他也想要得到一顆星。

瑾瑜似乎喜歡酸甜口的葷菜,不知那道鬆鼠鱖魚如何?

“信兄,信兄, 你在想什麼?”

徐瑾瑜喚了兩聲, 師信還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下意識道:

“想鬆鼠鱖魚。”

“噗嗤——”

徐瑾瑜笑了出來, 師信回過神,不由麵紅耳赤,徐瑾瑜卻笑眯眯道:

“看來信兄喜歡吃魚啊,那下次我們有機會試試啊!”

師信忙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搖搖頭,道:

“不知方才瑾瑜尋我想要說什麼?”

徐瑾瑜立刻拿起一張紙:

“是這樣,聽人說信兄有書櫥的雅稱, 想來一定對眾多書籍涉獵良多,方才我一時有感而發,作詩一首,不知信兄可否幫我參詳一二?”

“自無不可。”

師信一聽徐瑾瑜這話,二話沒有說便點頭同意,隨後雙手捧起那張徐瑾瑜作詩的紙,仔細端詳起來。

而徐瑾瑜這會兒卻有些緊張的摩挲了一下指節,方才那腦中的靈光,驅使著他立刻寫下了這篇詩。

而那文字像是自然而然,自他筆下流淌出來的一樣,讓徐瑾瑜幾乎懷疑自己寫的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水詩”,所以想要讓師信先幫著瞧一瞧。

而師信起初麵色平淡,但越看臉色越來越嚴肅,徐瑾瑜見狀,覺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什麼:

“好了,信兄,我知道了,這篇詩不過是我信筆塗鴉罷了,我重新寫就是了……”

“瑾瑜,你在說什麼?”

師信終於將眼神從紙上挪開,他皺眉看著徐瑾瑜:

“為何重寫,這樣的好詩,已經可以稱得上佳作了!你竟然還不滿意,簡直……非人哉!”

師信憋了許久,終於憋出了他今日午時在膳堂聽到的那位仁兄的感歎。

瑾瑜他,簡直不是人!是人怎麼能說出這樣喪心病狂的話?!

師信幽幽的看了徐瑾瑜一眼,隨後像是生怕徐瑾瑜毀詩滅跡一樣,疾步走到了雲蕭身旁:

“雲先生,您看這篇詩如何?”

雲蕭本在負手觀雲,聽了師信的話,才緩緩轉過去,他雙手接過紙張,細細看了起來。

徐瑾瑜跟在師信身後走了過來,一時無言,他就是腦子一熱,信兄就這麼急急拿給先生看,實在是有些心急了。

不過,若是不成,他再寫就是了。

徐瑾瑜這會兒心態穩如老狗,甚至還跟著雲蕭一起看,唔,看來這三個月的練字也是有用,不然隻怕這字就要先被雲先生打回來了。

徐瑾瑜心裡胡亂想著,隨後便聽雲蕭輕輕將他方才所作的詩念了出來:

“閒聽野客穿風聲,

坐看昌光連煙起。

花開花落曾相識,

卷舒開合終不似。”

徐瑾瑜聽著忽覺得一陣麵紅耳赤,這應當不亞於話本作者本人聽到自己的話本被擴音公放了!

這讓徐瑾瑜有些適應不來,偏偏雲蕭讀完後,唇角含笑:

“倒是不錯,徐瑾瑜,你來說說,這詩好在哪裡?”

徐瑾瑜:???

徐瑾瑜懵了一瞬,隨後咽了咽口水:

“好在,好在真情實感?”

真情實感的腦子一熱。

雲蕭聽後,笑容一頓,訝然的看著徐瑾瑜:

“你隻看到這些嗎?且不說首句描景之言,渾若天成,如詩亦如畫,隻看尾句——卷舒開合終不似,終不似什麼?”

“終究不是當初那片雲啊。”

徐瑾瑜直接回答,雲蕭卻一臉痛心的搖了搖頭:

“怎麼能這麼說呢?不似,不似當年,不似過往,詩作者以景抒情,薔薇花開花落之景總是一般無二的,可那天上的雲卷舒開合終究不似當年,乃是作者對世事無常的感歎啊!”

徐瑾瑜:“……”

雲蕭感歎的說著,隨後對這篇詩越看越滿意,本想要提筆寫評語,但隨後神情一頓,取出一顆星星放在了紙上:

“看來今日的佳作已經決出一篇了,徐瑾瑜,你……再好好體會體會這首詩吧。”

徐瑾瑜再度哽住,隨後低聲道:

“可是先生,原作者他就是我那麼想的啊。”

“胡鬨……等等,師信,這首詩是何人所作?”

師信這會兒也不由輕咳一聲,向來冷淡的表情難得多了幾分尷尬:

“正,正是徐瑾瑜所作。”

雲蕭:“……”

雲蕭那張溫和有禮的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崩裂,但到底是先生的原因,他很快穩住,低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徐瑾瑜。

真真是年少無煩惱啊!

雲蕭如是想著,不動聲色的將紙折起來收好,不能隻他一個被學生麵前失了麵子!

“咳,這首詩確實是一篇佳作,吾欲與諸位同僚共賞,不知徐瑾瑜你意下如何?”

“還,還是不要了吧?”

他以前也沒做過詩啊,這要是被其他先生都看一遍,那他真的要沒臉見人了。

但下一刻,徐瑾瑜隻覺得自己手裡被塞了什麼,就看到雲蕭彎唇淺笑:

“可是,徐瑾瑜你已經收了先生的星星了,按例,佳作可在書院門前展出——”

“咳咳,雲先生,我覺得還是您自行管理比較好,學生就不摻合了。”

雲蕭聞言,眼中笑意愈發深了。

徐瑾瑜第一次覺得這星星拿的那麼燙手,如果可以,他……還是會要的!

是他的,憑什麼不要?

不過就是從被各級同窗盯著外,再加了幾個先生……罷了。

徐瑾瑜提前完成了任務,隨後半倚著觀雲亭的柱子,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周遭的風景。

其實,方才那首詩確實也算有感而發。

曾經的自己,也在高樓之上,看過一場這樣的雲。

時隔一個時空,徐瑾瑜真情實感的覺得,雲不一樣了。

……

詩賦課結束的時候,將詩作交上來的學子也不過寥寥無幾,而即便交上去的也隻有徐瑾瑜一個人得了一顆星。

一時間,一號齋的學子們是心裡又自豪,又羞愧。

自豪的是,這樣的人在他們一號齋,不管是吹噓還是月考,他們都自信滿滿。

羞愧的是,他們曾經還心裡懷疑,鄙夷過徐瑾瑜,還曾當著他的麵兒不友好。

雖然,徐瑾瑜表示不計較,可是一號齋的學子們卻覺得臊得慌。

明明,徐瑾瑜年歲最小,該是如他們弟弟一樣的存在啊。

於是,在徐瑾瑜不知道的地方,一旦有人說徐瑾瑜的擇錄函不過是看臉,來路不正等話語時,就會被一號齋的學子們嗬斥一通。

以至於……徐瑾瑜覺得其他齋的學子們看著他的眼神是愈發奇怪了。

想想高無涯說的一個月,徐瑾瑜不由繃緊了臉。

忍吧。

不忍咋辦?

他又不能打人!

而另一邊,雲蕭下了詩賦課後,也是步子悠閒的朝先生們的舍館而去。

和學子們兩人一間不同的是,先生們都是一人一間一進院子,獨門獨院。

不過先生們的喜好各不相同,有好竹的,有好梅的,有好桂樹的。

是以即便是院子都長得一般無二,但隻看那牆頭探出的枝椏,便知道是誰的院子了。

雲蕭緩步徐行,如同散步一般,挨家挨戶的敲門過去。

第一家,雲蕭去的是有梅樹的院子,九月份的梅樹有葉無花,然這梅樹的枝條卻是被精心打理過,綠葉如瀑傾斜而下。

“篤篤——”

“何人……碧虛,怎麼是你,進來吧。”

林濃熙看到雲蕭的時候,有些驚訝,但隨後便請雲蕭進去:

“正好,前兩日山長送了我一些晚甘侯,一道品品吧。”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正好今日我得了一篇佳作,我等品茗共賞,也是一件樂事。”

雲蕭溫和淺笑,隨後二人臨窗對坐,捧著熱茶,雲蕭將自己著號揣入懷中的那張紙拿出來。

“耀兄,且來先看看這詩如何?”

林濃熙點了點頭,隨後認真的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林濃熙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意之色愈盛:

“以畫入詩,說的是,觀雲亭之景吧?尤其是最後這句,真真是世事無常啊……”

林濃熙感歎的說著,隨後將目光落在雲蕭的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雲蕭卻直接笑著搖了搖頭:

“哈哈,我就知道,果然如此!”

林濃熙被笑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雲蕭這才大笑著將徐瑾瑜的答複說了出來。

林濃熙:“……”

“碧虛,你莫不是再說笑?怎麼,怎麼可能……”

“可是人家原作者就是這麼想得啊。”

雲蕭笑眯眯的說著,林濃熙一時無言,半晌才咬牙道:

“是哪個臭小子寫出來糊弄人的?我就說這文風為何與碧虛你相差那般大!”

雲蕭再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