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素來是個溫文儒雅之人,沒想到幼子竟如此善騎射,這份灑脫之氣倒是難得。”永靖帝誇獎了一二句,便將目光轉向另一人。
想到安樂郡王曾於眾人麵前毫不吝嗇對這侍衛的誇獎,段桓倒是凝神仔細瞧了瞧,沒想到這一瞧卻讓他眉心一跳。
不知是否有燈火恍惚的緣故,那齊忱的樣貌竟酷似年輕時的外祖,隻是側臉多一分柔和。
永靖帝微不可察地沉了眉頭。
“……安樂郡王的近侍中,朕似是從未見過你。”
“奴才是前幾日才調來小郡王身邊伺候的。”
齊忱雖然地位低下,回話時的儀態卻是不卑不亢。
雲渺心道不愧是主角,接著往嘴裡塞了口嫩魚片繼續看戲。
“嗯,有今日這般心性本領,伺候小郡王倒也得當。”永靖帝微微點頭的樣子似是敷衍,下一秒卻又話鋒一轉大加賞賜,“侍衛齊忱,於冬狩第一日表現出眾,賞黃金百兩,海東青一隻。”
這海東青曆來是皇子帝王的愛寵,不但狩獵,於行軍打仗也是好幫手。庶民素來無權蓄養海東青,永靖帝此舉也算是抬了抬對方的身份。
“謝聖上。”
齊忱麵上倒也沒多少喜色,隻是餘光打量了一眼小郡王。見對方聽到“海東青”時多了幾分興趣,便也覺得這份賞賜合心稱意了起來。
永靖帝:“至於秦逸,賜黃金弓一把,封其母為一品誥命夫人。”
右丞屁股有些坐不住了,明顯覺著自家小兒得的賞賜重了些。以他的官職品級,妻子誥命二品也就到頭了,雖說並無實權卻也是實實在在領俸祿的。
不知聖上此舉是何意……
段桓察覺到了右丞坐立難安的表情,淡淡作出了解釋。
“這不僅是賞你們少年英勇,敢以區區肉身同黑熊搏鬥,更賞你們……”永靖帝餘光不經意瞥向正避開宮人伺候,在自顧自斟酒的段霖,道:“於野獸攻擊下,合力救朕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第七子脫困。”
……
帝心難測。
眾人是如何也沒想到,素愛騎射的永靖帝非但不嘉獎七皇子勇武,反倒於大庭廣眾下給對方沒臉。
很多人頓時將“虎父無犬子”的恭維話咽下了肚子。
段霖倒是並不意外,他飲儘杯中殘酒起身請罪,還有空衝一臉茫然的雲渺笑了笑。
堂堂一個皇子不顧身份同奴才比試也就罷了,沒能壓倒性取勝反而平手則是萬般不該。
圍獵黑熊一事中,永靖帝越是大加賞賜其餘二人,越是在打這個兒子的臉。
眾目睽睽之下,這位最有可能承繼大統的七殿下俯身請罪,許多平日裡微賤如泥的奴才卻站直身子,無數道目光看著熱鬨。
小郡王也將目光聚在了這位表弟身上,似是不解為何,又似是同情自責。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他呢?
你究竟同情我什麼,又自責什麼……
難道自責你清清白白高座金屋,便有人將他們爭奪覬覦許多年的位置拱手送上嗎?
段霖突然很想把小郡王也拉下水,對方也不是全然無辜,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