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地方說?”
許婠:“嗯。”
她轉身, 朝樓梯安全通道走去。
身後,正邁步往電梯口準備帶許婠去吃飯的餘時年:“?”
他一時有點啞然, 愣頭小子似的摸了把頭發, 又想到什麼似的,本能性地左右掃了兩眼。
身後腳步聲響起,許婠並不清楚餘時年此時微妙的心思。兩人走到安全通道, 臨近正午的太陽是璀璨的亮黃色,微微泛起的細風從高懸的窗口偷摸溜進來。
餘時年跟在許婠身後, 他個子本就高, 寬肩細腰,漏在短袖外的手臂青筋微凸,寬大的影子落在地上, 與許婠重合。
然而他的心氣是虛的, 與身高體型無關, 莫名低了一截。
“餘警官。”許婠轉身,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半步,才抬眸看著麵前的男人。
前幾日男人的話猶然在耳——
“不要再管7.24襲擊案的事……查案子抓人是警察的事。開好你的店, 過你的日子,才是正事……”
今天對方卻主動打電話給她……
安全通道依稀還能聽見病房此起彼伏的呼痛聲,剛才餘時年在電話裡雖然沒跟她提太詳細的情況,但從電梯口出來時的恍然一瞥, 她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是爆炸?還是起火?”
病房裡外都是被煙熏得灰頭土臉的人,不少人身上還帶著血肉模糊的傷。她沉默一瞬,從餘時年的反應裡得到答案。
“又是爆炸。所以你才改變主意的找上我?還是你以為我現在有什麼線索?”
提到爆炸,許婠用的是肯定句。
不知為何,餘時年從周宇接到電話就莫名不安的情緒,突然鬆了幾分。
“是。”他回答, 正想說“不是以為你有什麼線索”,卻突然反應過來,“你查到什麼了?”
因為牛建平的原因,許婠雖然受到警方保護,但行蹤並不會向餘時年報備,畢竟她不是犯人,沒有人有權利乾涉她的行蹤。更何況這幾天餘時年忙著查幸福小區的案子,還沒歇口氣胖哥麵館就發生了爆炸。
他不清楚許婠這幾天做了什麼,卻很快從對方的話裡發現端倪。
“你還在查是嗎?”餘時年肯定道。
他早該知道,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雖然他並不清楚,她對這些案子執著的來源是什麼,卻隱約覺得並不僅僅是張明濤的原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餘時年不準備深究。
“爆炸地點是我們那天去的麵館。”餘時年沒有等許婠回答,畢竟剛才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爆炸原因呢?還是意外?”許婠問。
餘時年:“還在等化驗結果。”
有時候意外一多,未免顯得太過巧合。雖然爆炸的最終結果還沒出來,兩人卻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
太巧了,像是提前在勾勒好的畫布上塗好顏色,每一步都是精心搭配的色彩,完美得讓人看不出違和感。但也正因為太過完美,反倒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地上的影子因著剛才許婠後退半步的動作早已分開,卻又在窗外的光影變幻中再度重合。
許婠嘴唇微抿,她想到自己在快遞站外那一閃而過的念頭。
“你能給我看看葛東的購物記錄嗎?”
……
原本應該是和周宇一同前往的路程,再次踏上去幸福小區的路,此時副駕駛上卻換了一個人。
許婠的請求其實算不上合理,但她少見的自覺——
“超出原則要求外……”
“不能多問。”餘時年默契的補出下一句。
兩人心照不宣,很快達到幸福小區門口。
十多二十年的老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場,所有車輛全都停在小區內劃分好的停車線上。
大門的保安給餘時年開門,流程式的問道:“找誰?”話落,卻在看見副駕駛上許婠的臉時反應過來,“找鄒瑤是吧?”
聽見這話,餘時年眉尾微挑,看了許婠一眼。
許婠點頭:“對。”
保安笑了笑,想著早上小姑娘還那麼大方地給他送了一包煙,語氣熱絡起來:“你們吵架和好了?”又在反應過來許婠坐在車上時,不覺往駕駛位上一望。
這一看,嘴邊那句“找到朋友陪你去看她了”在嘴裡囫圇打了個轉,他瞪大眼,指著餘時年:“咦,菜籽油?嗐,不對,不對,什麼菜籽油……”
“嘴瓢了。”保安伸手在嘴前揮了揮,嘴巴終於恢複正常運轉,“上次我給你發的那個消息有用嗎?跟你妹妹逃婚那個渣男抓到沒?”
幸福小區的案子發生那天太過混亂,餘時年出警時並未穿警服,也沒和保安正麵打過交道,因此對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保安也隻記得餘時年十分大方的跟小區外麵的超市定了幾十桶菜籽油,讓他在業主群裡幫忙問一問,提供消息還送菜籽油哩。
嘿嘿,他也得了一桶,說是幫忙的報酬。
保安笑得咧出大牙:“原來你們認識啊?”
一個給他送煙,一個給他送菜籽油。
“這世界也太小了……”
許婠側頭,聽見“菜籽油”時,不覺側頭看向餘時年,又從保安嘴裡蹦出“妹妹、渣男”的字眼裡,不覺恍然大悟。
她嘴角不自覺勾起,許婠不是第一次遇見餘時年睜眼說瞎話,此時兩人同時被人認出來,一時竟不知是該感歎這孽緣的奇妙,還是該露出笑來。
然而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想笑就笑。”大門欄杆打開,汽車重新啟動,餘時年眼裡也染上笑意,“這位和朋友吵架的女士。”
……
502號門,鄒瑤早在餘時年給她發消息時就等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