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027(1 / 2)

尋找衛雲疏之事已成解不開的心結。

可找到了衛雲疏之後呢?要詢問她什麼?衛雲疏的過往同樣充斥著晦暗與陰翳,為什麼偏偏就她能夠那樣淡然?洛泠風的心中團著凶猛燃燒的火焰,可麵色卻冷得厲害。衣擺在風中吹拂,仿佛一團赤焰,而殘餘的淡淡痕跡,仿佛烈火灼燒後的餘燼,漸漸地消失不見。

在執掌雲中城後,她周身的那股冷意並沒有消散,隻是臉上偽裝的柔和徹底褪去,眸光變得冷銳而又森戾。此時,她沒有掩藏那壓著的極深的恨意,“轟”一聲響,那股磅礴的氣機宛如罡風氣浪,狠狠地撞擊著山體。巨大的石塊滾落,揚起了漫天的煙塵。而等到煙塵消散了後,洛泠風已經沒有了身影。

離穀外。

成群結隊的血色飛蟲好似無頭蒼蠅一般轉動著,試圖捕捉著其餘的氣機,隻是無功而返。它們一頭撞入了素塵紗的靈光裡,然後被那股靈機徹底地抹殺殆儘。而邪修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最開始的時候心中有些緊張,可見著那雲霧彌漫、邪氛濃鬱的山峰,他們又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就算雲中城這些弟子有幫手,那又怎麼樣?周真人已經在黑籠山做好了準備,隻等著這幫人陷落。

“雲師姐。”眼睜睜地看著同門被吸走元靈,雲中城的弟子嚇得不輕。等到發現邪修無法攻克素塵紗,才慢慢地定下神來。隻是瞧著圍攏在一邊的邪修,仍舊心有餘悸。他們以為素塵紗是雲淡操控的,故而這一聲“師姐”喚得還算是真心實意。“洛真人何時能抵達?”有人問。

雲淡有些煩悶,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可她不能跟這些人直說自己已經失去了對素塵紗的掌控。她撫了撫鬢發,努力地擠出了一抹溫和卻又蒼白的笑容,安慰同門弟子道:“快了。”

一件素塵紗隔出的銀河玉帶讓仙門與邪修形成涇渭分明的兩端。眼看著這幫“肥羊”在前頭,邪修們有些心癢癢,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嬉笑道:“你這女修,手中有真器,可一開始卻不舍得拿出來使用,現在覺得它能夠改變局勢嗎?”

雲淡眼皮子一跳,萬分惱怒地瞪了邪修一眼。這話教她怎麼回答?她一開始的確是故意的。她走這一步分明是為了配合罪惡長廊的同道,可偏偏此時的身份不合時宜。各種各樣的目光投落在她的身上,她在心中想著回複的話語,然而沒有人順著邪修的話去問。

山峰上。

衛雲疏一雙眼眸無比清亮,仿佛月光下一池盛滿星光的粼粼池水。

她始終關注著雲中城弟子那處,隻不過知道此刻的自己要做什麼。她得替謝知潮護法,至於雲中城的弟子……隻能這樣暫時護住他們,好讓他們有時間等待救兵的到來。

這幫弟子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

天際的遁光伴隨著宏大的水潮聲響起,仿佛一條浩浩長河滾蕩而來。在這一時刻,雲中城弟子與邪修同時抬眼,雙方的眼眸中有著不一樣的驚喜。

“那位真人還真是在乎這名與雲中君相似的弟子。”邪修噙著一抹

淡淡的微笑,他扭頭看了眼黑霧彌漫的山峰,心想著這樣的動靜,周真人怎麼都能夠聽見。可作為手下,還是得發送一道訊息。這般想著,邪修從袖中摸出了一個細長的、一尺長的竹筒,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一股粘稠濃鬱的黑煙衝天而起。

坐在黑籠山中等待的周玉霄驀地睜開了雙眼。他疑惑地朝著外頭看去,沒有仙門修士也沒有邪修的蹤跡,更彆說是洛泠風了!難不成那弟子做事情失敗了?他麵無表情地思忖道,沒有任何移動身軀的打算。如果是那些蠢笨的家夥被仙門所擒抓,他不可能去救。

真人怎麼沒有動靜?難不成還要等待嗎?邪修有些緊張,那股磅礴的氣機奔湧而來,他仿佛被大棒敲擊,整個腦袋中都是嗡嗡地疼。他是惜命的,可不想葬送在那位的手中。他的麵色很是難看,將細長的竹筒一扔,又取了一枚光芒暗淡的玉符來。一臉肉疼地朝著裡頭輸送著靈力,等到光芒綻起,他才拔高聲音道:“周真人,我們已經到黑龍山外了,那位現身了。”

得到消息的周玉霄:“……”他左看右看都不見蹤影,心中也有些慍怒,懷疑是那些邪修故意戲耍他的。他麵無表情地掐斷了通訊,可驟然間,看到一道長河倒懸在高天之上,心中頓時一驚。他猛然站起身來,朝著水潮彌漫的方向望去,那兒分明是離穀方向。他運起法訣,雙眸中閃過了一道靈光,除了奔湧的水潮,隱隱看窺見了一座邪氣肆虐的山,而山頭依稀坐著一個麵目不分明的人。

離穀是邪魔出入之地之一,有人試圖橫插一腳,奪取他的獵物!這個念頭如電光石火掠過,周玉霄越想越是惱怒,也不管著黑籠山了。起身化作了一道血色的煙氣,向著前方遁去!

洛泠風抵達了離穀外,隻朝著雲中城弟子處瞥了一眼。她一身奔湧的氣機儘數收斂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宛如閒庭散步一般,慢悠悠地走向了邪修。邪修們的緊張並沒有消失,一邊暗想著周玉霄怎麼還不來,一邊思忖著脫身之法。深吸了一口氣後,兩個金丹期的邪修幾乎同時將法器向著前方一送,直指洛泠風的心口。洛泠風漫不經心地抬起手,衣袖在風中擺蕩,水潮化作了雲氣聚散翻動,將她襯得朦朧而出塵。她輕輕地一拍,那襲向麵門的邪光驟然消散,兩個金丹邪修倒飛了出去,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掙紮著起身的邪修心中警鈴大作,他們毫不猶豫地催動著金丹,好從此處遁走。可不管怎麼奔逃,水潮聲都如影隨形。他們驚恐地抬起頭,浩浩蕩蕩的長河仿佛一條分界線,將天幕撕裂成了兩半。兩滴洞淵重水從河中越了出來,毫不留情地將兩人砸穿。洛泠風淡然地一拂袖,像是拂去了衣裳上爬動的螻蟻。

“見過師尊。”

“見過真人。”

在看到洛泠風現身時,雲中城的弟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這位心性涼薄,能夠逃脫也是沾了雲淡的光,因而在行禮之後,紛紛對雲淡投去充斥著感激的視線。雲淡則是沒有在意他們,在洛泠風出現的時候,她的視線就追逐著洛泠風,沒有再挪開。素塵紗的失控感消失了,所以

之前就是洛泠風在暗暗觀察嗎?如果她選擇了顯露身份,恐怕現在跟那些邪魔一樣,成為屍體了。

洛泠風對上雲淡的視線,漫不經心道:“以你的修為操縱不了素塵紗,先前是誰在助你們?”

她的話語在刹那間打碎了雲淡心中的那點僥幸,使得她麵上的笑容都有些發僵。控製素塵紗的不是洛泠風嗎?那麼會是誰?她終於感知到了同門們投來的視線,身軀越發顯得僵硬。抿了抿唇,良久後才道:“弟子也不知。”

洛泠風似笑非笑地瞥著雲淡,一伸手便將素塵紗取了回來。她慢悠悠道:“你駕馭不了真器,此物於你而言,不過是一件累贅。等到回雲中城時,換些尋常的法器吧。”

雲淡低下頭,應了一聲“是”。借給她護身的,卻不是她之所有物。如果是真正的衛雲疏,洛泠風也會這樣待她嗎?雲淡暗暗地想著,在內心深處給自己鼓勁。這事情急不來,三年間,洛泠風已經找了許多與雲中君相似的人了,她並沒有那麼好取信。正想著,一股暗沉陰森的火光從視野的另一頭蔓延而來,漸漸地燒到了跟前。一位神態漠然的昂藏修士從火中踏出,陰沉地望著洛泠風笑道:“洛真人,彆來無恙。”

此人正是從黑籠山匆匆忙忙趕來的周玉霄。

他的視線在洛泠風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轉移到了那座籠罩在詭異黑雲中的山上。眼神晦澀而又凶惡,仿佛一種無聲的警告。

衛雲疏坐在了山頭,暗道了一聲好險。到底是相伴了數十年,她對洛泠風的氣機極為敏感,在她出現的時候便撤去了落在素塵紗上的靈力,抬起手連掐了數個法訣,遮掩自身的氣息。此時,她注視著前方,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周玉霄身上的氣機凝而不散,顯然是修到了元嬰巔峰了,是在落日墳丘中遇見的修為最高的邪修。有這樣的危險人物在此,洛水宮怎麼沒有半點動靜?還是說,他們刻意如此?隻想將洛泠風的這道元嬰化身留在此處?

陰雲籠罩,黑色的日輪邊沿流動著一縷縷了暗沉的、宛如水流下淌的黑焰,將空氣灼燒得扭曲。

另一側,則是負手立在長河中的洛泠風,她的周身洞淵重水環繞,騰挪間不住地摩擦,發出了宛如雷霆般的聲響。

洛泠風朝著周玉霄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隻有你嗎?”話音落下,洞淵重水如疾電般向前奔湧,砸向了半空中的黑日。無數罡風氣浪滾動,轟轟大響間,山搖地晃,落石滾動。離他們最近處的山嶽在連綿不斷的炸響中崩碎,聲勢極為宏大。

雷霆交響,不絕於耳。

衛雲疏凝神看著崩碎的山石,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不管是洛泠風還是那邪修,都是有意將氣機往這邊引。她扭頭看了眼認真布置陣盤的謝知潮,輕歎了一口氣。輕輕一抬手,朝著下邊一壓,便有一股靈氣升騰起,宛如撫平浪潮般,將那迅猛的罡風與餘波壓了下去。

另一邊,周玉霄暗暗冷笑了一聲,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慨。可不管怎麼說,對方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一定程度上可以聯手對付洛泠風。

他避開了那滾蕩的洞淵重水,踏著一朵黑色的罡雲,放聲道:“道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洛泠風神色平靜,她不動聲色地望著周玉霄。在抵達這處時就已經感知到了山中飄渺的氣息。隻是那山體被一團濃鬱的墨色掩蓋,她一時間也分不清是敵是友。在周玉霄短暫地後退時,她也停了手立在了淵淵長河上,淡淡地望著周玉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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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雲疏端坐不動。在她動手時就知道,會被那兩人察覺自身的存在。可謝知潮的陣盤布置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她是不會出去的。墨色的煙雲隨著她的心意翻滾著,絲絲縷縷的邪氣間又藏著極為純正的靈機。周玉霄原本還以為對方是罪惡長廊的,可等感知到那股靈機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然而沒等他想明白,洛泠風已經一抬袖,將長河中的三百六十滴洞淵重水都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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