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剩餘的5名玩家也陸陸續續進來,他們每人從箱子裡取了一瓶水,同葉藹和劉飛道了謝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華安然用力地握著礦泉水瓶身,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鼓起勇氣說:“我知道大家對我的意見最大,但大家有沒有想過,我……我也是受害者。”
“我之前好麵子不想承認,但從老板給的資料、還有大家剛才給我的科普來看,我一直當做事業來做的這些事情……也許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他唇邊泛著苦笑,無奈地看向劉飛:“劉飛,你為你媽打抱不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被他們的花言巧語哄騙去的受害者?隻不過你的母親醒悟的早,而我醒悟的晚。”
“事到如今我清醒了,不想再繼續嘴硬下去,我、我做的確實是傳銷,是龐氏騙局。這些年我做了無數個品牌,但除了第一個3P資金盤我賺到錢之外,其餘所有的項目全都在賠錢。”
“因為我第一次接觸3P這個項目就賺了錢,嘗到了甜頭,才會深陷泥潭而一發不可收拾。剛才我也在想,如果當初我做3P的時候也跟著賠了錢,我會不會也會像你母親一樣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上當受騙,從而離開這個泥潭?”
“這些年我越做越窮,所以當老板邀請我過來做有償內測的時候,我為了這2000元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劉飛“哼”了聲,彆過腦袋不看他,“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悔過。”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後悔了。你說你媽做傳銷被騙了錢是吧?我不止搭上了錢,我還搭上了前途和一生中最寶貴的時間。”華安然抹了把臉,語氣悲哀。
“3P資金盤倒閉之後,我被一起做資金盤的大叔拉著又做了一個新盤,這個盤讓我幾乎把在3P盤裡掙的錢都賠了進去,我之前做3P盤建立起來的信心也悉數崩塌。”
他越說越難受,狠狠錘了下腦袋,“眼見著賠了這麼多錢,大叔也怕我抑鬱,就拉著我一起聽了幾節成功學課程,現在想起來那些課程確實洗腦,我居然還自以為在課程中汲取了力量,重新振作了起來。也正是因為這些課程,我在大四那年毅然決然的退了學,全身心投入了所謂的事業中。”
“其實我早就意識到我做的這些事情可能不如我的上線們告訴我的那樣光鮮亮麗。可是我不能認下,我為了做這個付出的太多了,如果我認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成了笑話。”
陳天祿也替他可惜,“沉沒成本就是這樣,越是優柔寡斷不舍得放下,陷得越深。”
華安然低下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韓江雪也覺得他可憐,努力安慰他:“你還年輕,彆灰心,一切都還有機會。”
劉飛不鹹不淡地嘟囔一句,“我媽沒繼續拉人頭,你可沒少拉人頭。”
話是這麼說,但他看華安然的眼神比之前要緩和多了。
陳天祿一條一條的總結:“華安然是傳銷受害者。”
“我和柯承沒犯法,隻是犯了一些道德層麵上的錯誤。”
“葉小姐堂哥那事兒解釋清楚了。”
“柴小姐是在上學期間對彆人造成校園霸淩,但她當時也隻是年紀小不懂事,現在肯定知錯了。”
“韓小姐與父母斷絕關係是不對,可她是被吸血鬼大哥逼的,也情有可原。”
“劉飛隻是跟風蹭流量罵日月萌的博主之一,把日月萌的死完全歸結在他身上也挺不公平的。”
陳天祿總結完,看向眾人,“我們確實都犯過錯,但罪不至死。要是真的對誰有意見等出去私下解決,現在咱們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團結一致以所有人都平安出去為目的,第一輪全都投自己。”
眾位玩家紛紛點頭認可。
“對對,第一輪先投自己試試,看看是不是真像老板說的那樣,大家隻要都投自己就能活下來。”
“沒錯。要是這個方式可行,我們完全可以三輪都複製這個模式,先讓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出去再說。”
“大家要是真有什麼矛盾,出去了之後約個架打一架都行,千萬彆用大家的生命開玩笑。”
“可不,大夥無冤無仇的,這點小矛盾叫個什麼事兒?”
“彆的不說,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見有誰突然死在我麵前……太可怕了!”
“投自己吧,都投自己吧。”
“反正我肯定會投自己!”
“……”
葉藹支著下巴,興味索然地聽著這些人聊天。
拉他投陳天祿的人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投自己;讓他小心華安然的人對華安然的觀點讚不絕口;建議她在陳天祿和華安然中二選一的人表示他們之間的矛盾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活著出去才是王道。
這群人啊,人均800個心眼。
也不知道距離投票還有多長時間,玩家們表麵上和和氣氣的,閉口不提之前的矛盾。
眼見著這些人幾句話翻來覆去顛三倒四的說,葉藹開始不耐煩了。
她呷了口茶,重重放下茶杯,掀起眼皮環視眾人。
“提醒一下大家,大家最好說到做到真投給自己。不然要是因為你們的投票真的導致有人死亡……等出去之後警察和受害者家屬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話說完,原本熱烈的氣氛驀地一下冷卻了。
麵對眾人的沉默,葉藹“噗嗤”一下笑出聲。
“不會吧?你們不會都忘了我們還處在一個法治社會當中吧?不會以為手上握著這個所謂的投票權利就真的能決定彆人的生死了吧?拜托,法律還沒死呢,無論直接還是間接殺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人家老板肯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了才這麼做,他能承擔這件事情的後果,那你們呢?你們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了嗎?”
“葉小姐,我們沒有這個意思。”陳天祿定了定心神,說,“你剛才的那段話,讓我突然想到了NPC,他的死亡……跟咱們沒關係吧?”
“啪嗒——”
燈光熄滅,房間……已經數不清第幾次陷入黑暗中。
鏡子裡的人影們又大了一圈,看起來像是離圍繞著長桌的7位玩家們更近了。
人影們的眼睛亮著紅光,嘴巴一張一合。
“距離第1輪投票還剩下最後15分鐘。”
“距離第1輪投票還剩下最後15分鐘。”
“距離第1輪投票還剩下最後15分鐘。”
時間提醒結束,歌聲照常響起。
“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用我的弓和箭,我殺了知更鳥。”
“誰看見他死去?是我,蒼蠅說,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見他死去。”
……
“所以,再會了,知更鳥。空中所有的鳥,全都歎息哭泣,當他們聽見喪鐘,為可憐的知更鳥響起。”
“啟事:告所有關係者,這則啟事通知,下回鳥兒法庭,麻雀將受審判。”
“15分鐘後的玫瑰莊園法庭,誰會第一個接受審判?”
柯承麻木地看著這一切,“經過這一番洗禮,以後任何恐怖密室、恐怖電影什麼的我可能都不會害怕了。”
柴曉霜閉上眼睛,生無可戀,“我和你正好相反,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玩恐怖密室了!”
“我再也不會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了。”這個場景韓江雪無論看多少次都還是會害怕。
她幾乎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地說,“要是能出去,以後我一定老老實實工作,再也不相信能輕鬆賺錢的事情了!”
之前幾次都是由提線木偶來提醒時間,接著再和鏡中人影們一起唱《誰殺死了知更鳥》。
而這一次的提醒和唱歌都由鏡中人影們來完成,提線木偶坐在主座一動不動。
童謠停止,人影們眼中的紅光褪去,屋內保持黑暗,提線木偶眼睛卻亮起綠光。
緊接著,它的腦袋朝著右側旋轉,上麵的線也慢慢扭成一團。
等它的腦袋旋轉至180度,臉正對著牆麵時,它的嘴巴“哢嚓”一下亮了,朝著牆壁投影了一朵玫瑰花。
葉藹挑了下眉,感慨道:“沒想到這個醜東西除了用來嚇唬人之外還有彆的用途。”
玫瑰花緩緩消散,牆麵上出現了一個微博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