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商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朝她道:“清梔,去吧。”
說罷,她朝玉薇頭上瞥了眼,玉薇立刻會意,道:“等等。”
清梔正要起身離開,聞言抬頭看向她:“玉薇姑娘?”
玉薇從頭上取出一朵鑲著金絲的薔薇珠花,傾身戴在清梔發髻上:“好了,去吧。”
清梔大驚:“玉薇姑娘這使不得...”
“無妨。”
沈雲商輕聲開口:“你家裡人快要到了,彆叫他們知道我在這裡。”
清梔驚疑不定的躊躇片刻,才恭聲道了謝下了馬車。
看著清梔走到了小茶攤上,玉薇才道:“小姐是如何知道她家裡人今日彆有用心的?”
沈雲商一愣,端起茶盞掩飾性的抿了口,才道:“我也是聽她說今日她家裡人要給她相看,又見她身上無甚首飾,便起了些疑心。”
“那客棧...”
“我聽過不少家中賣女兒供養兒子之事,清梔前日同我說後,我心中便有些不安,就想著跟她來一趟。”沈雲商徐徐道:“清梔的契還有小半月,她家裡人若真想將她賣了,現在定然是要瞞著她的,可她還有幾日便是自由身,她家裡人卻如此著急,便說明買家給的錢極多,但若是這樣一個有錢人,多半不會願意在一個小茶攤上等。”
“況且,清梔的家人也不會做的如此明顯,若我沒猜錯,明麵上跟清梔相看的另有其人,而真正的買家自然也要見到人,才肯給錢,茶攤附近隻有這一間客棧,靠街的房間可以清楚的看見小茶攤。”
“當然,若我猜錯了也不過是出來走了一趟,怕就怕萬一。”
玉薇越聽臉色越冷。
這時,小茶攤傳來動靜,玉薇掀開簾櫳望去,隻見有兩個婦人帶著一個青年坐到了清梔那張桌上。
其中一個婦人與清梔有幾分相似,她挨著清梔坐下,眼神貪婪的看著清梔頭上的金絲薔薇珠花:“藤妞啊,這是你們小姐賞賜的?”
清梔謹記沈雲商的囑咐,沒敢往馬車旁看,隻輕輕點頭:“是。”
“哎呀,你們小姐可真是大方,來,快給娘看看。”
婦人邊說邊伸手去摘她頭上珠花。
清梔下意識躲了躲:“娘,不可以...”
玉薇姑娘方才將珠花給她時,臉色難看得很,要是她再將它給了...
“怎麼不可以!”婦人立刻就變了臉,一手按住清梔的手臂,強行將珠花摘下:“以前哪次不是這樣!”
對麵矮胖的婦人咳了兩聲,清梔的娘才反應自己態度有些過,看了眼清梔,放輕聲音:“你也知道的,你兩個弟弟都在讀書,家裡太難了,都快揭不開鍋了。”
“你在沈家吃好的穿好的,難道就不管管我們了?”
“好了劉家嫂嫂,今日可不是來說這些的,還有正事呢。”對麵的大嬸這時開口道。
劉大嬸瞥了眼對麵的青年,順理成章的將珠花塞進了自己懷裡,拉著清梔的手,介紹道:“藤妞啊,這是你張家嬸嬸給你介紹的,你快瞧瞧,一表人才,家裡有好個鋪子,你嫁過去定是吃穿不愁。”
清梔此時心中還惦記著那枚珠花,聞言隻隨意抬頭看了眼對麵的青年,青年見她看過來,便朝她微微一笑。
確實,如劉大嬸所說,青年生的很有幾分俊俏,這一笑就叫清梔紅了臉。
劉大嬸與對麵的張大嬸交換了個眼神,張大嬸便抬頭朝客棧望去,不知是看見了什麼,她笑的愈發燦爛:“藤妞瞧著可還滿意?我跟你爹娘已經看過八字了,很合的,你若是滿意,等你在沈家的契約一到,你們就成婚。”
清梔一愣,頓時有些心慌:“這麼快,我...”
“不快的,不快的,好多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娃啊,娃都有了。”張大嬸繼續誘哄道:“能遇著個這麼好的可不容易,那定要好好把握的呀。”
“而且人家可等不得,本來這兩日都要走的了,這若是你願意,便等你們成婚再帶你回他老宅,那裡我去過,大得很呢,你過去就是做少奶奶的命。”
清梔還有些遲疑,她今日隻是來看看,並沒有想就這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就這麼定了。”
劉大嬸根本沒等清梔說完,就打斷她道。
聽到這裡,沈雲商側眸看了眼玉薇:“看來我的直覺還算準,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玉薇沉聲應下:“是。”
玉薇下了馬車,徑直進了客棧。
沒過多久客棧中就傳來了一陣慘叫聲,沈雲商嘶了聲,嘖嘖道:“真是越來越粗魯了。”
又聽了一會兒,沈雲商才放下茶盞,悠悠的下馬車走進客棧。
不間斷的淒慘的叫聲自然也傳到了小茶攤上,可還不等劉大嬸幾人反應過來,就見客棧夥計走向他們,道:“老爺請幾位進客棧喝杯茶。”
劉大嬸一愣,故作不解:“哪位老爺?”
夥計道:“幾位進去便知了。”
張大嬸與劉大嬸對視一眼,後者試探道:“女兒要去上工了,我們去就行...”
“老爺說了,都進去。”
這回倒把幾人難住了,今兒本就是給清梔做的局,要是她進去見了人,察覺到什麼,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老爺還說,若幾位不進去,之前談的就不作數了。”
劉大嬸一聽就慌了,但還是轉頭很小聲問張大嬸:“這位老爺底細清楚不?”
張大嬸看了眼青年,青年點頭。
幾人這才放下心,劉大嬸轉頭朝夥計道:“進去,我們一起進去。”
清梔沒有聽見她娘跟張大嬸說了什麼,可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當她瞥見停在巷口的那輛馬車時,心中又定了定,便默不作聲的隨著幾人進了客棧。
夥計將一行人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外,叩了叩門,門便從裡頭開了,夥計道:“幾位請。”
劉大嬸幾人探頭朝裡頭望了眼,卻什麼也沒看見,隻得小心翼翼踏了進去,當他們所有人進了房間後,門突然從外頭關上。
幾人一驚,剛要出聲喊,就聽裡頭傳來一道清柔的聲音:“過來。”
清梔立刻便聽出是沈雲商的聲音,忙抬腳走了過去,門已關上,且青年沒將門拉開,劉大嬸幾人也就隻得跟上。
走進裡間,地上的一幕讓所有人神色一震。
地毯上,好幾個人被捆在了一起,最中間的,便是那膀大腰肥的富商老爺,雖然都睜著眼,但似乎都無法開口說話,透過後頭的屏風,隱約能瞧見有兩位姑娘,一坐一立。
張大嬸和青年當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可想要逃已經來不及了,門已經從外頭鎖上,他們出不去。
“小姐...”
清梔哪怕再遲鈍,此刻也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了,她麵帶疑惑的喚道。
她這一喚出口,劉大嬸幾人便明白了屏風後人的身份,劉大嬸從清梔口中聽過沈雲商,知道沈家小姐脾氣很好,遂眉眼一展,殷勤開口:“原來是沈小姐啊...”
“閉嘴!”
玉薇冷冷打斷她:“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劉大嬸神情一滯,不敢再吭聲,她用肩膀碰了碰清梔,大約是覺得清梔能在沈雲商麵前說上話,可很快,她的希冀就被打破了。
“我今日丟了件首飾,小姐疼我,為我討公道追來此地,卻沒想到撞上這麼個色膽包天的東西,竟敢衝撞於我。”玉薇斥完,又麵色不佳道:“不知幾位可瞧見過我的首飾。”
劉大嬸幾人一聽,便認為是這富商老爺色迷心竅唐突了這位姑娘,才挨的這頓打,跟他們並無關係,遂安心了不少。
清梔則是身子一僵,玉薇姑娘說的莫非是...
“不知這位姑娘丟了什麼首飾,我等願代勞為姑娘尋找。”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青年上前拱手道。
話落,隻見屏風後人影晃動,立著的那位姑娘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身姿曼妙,亭亭玉立,淡紫色狐毛大氅一看就是上等貨,連繡花鞋上的布料刺繡都不是凡品,腰間墜著一塊薔薇玉佩,耳鐺是上好的白玉,頭上的珠花...
除了清梔,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她頭上那朵珠花,他們才見過。
玉薇冷眼掃去,眾人忙低下頭不敢再去看,而後隻聽冷清的聲音徐徐傳來:“是一朵金絲薔薇珠花,與我戴著的這朵一模一樣,各位可見過?”
清梔猛地抬頭看向玉薇,眼裡難掩震驚,觸及到她的視線,玉薇手輕輕往下壓了壓,清梔在拂瑤院中伺候了近六年,自然看得懂玉薇的手勢。
這是叫她噤聲。
清梔壓下心頭驚慌,垂首未發一言。
而劉大嬸此時額頭上卻已經開始冒起了冷汗,因為那朵珠花此時就揣在她的懷裡。
她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玉薇眼尖的瞧見,問:“這位大嬸,可是看見了?”
劉大嬸低著頭一時沒敢回聲。
“偷盜之物價值十兩內,返還盜竊之物,仗十,上五十兩,仗三十,上百兩...”玉薇踱步靠近劉大嬸,冷聲道:“仗百,這可是要死人的。”
“若沒人認,我就要搜身了,從誰身上搜出來,誰就是...”
“姑娘明鑒啊,我對此並不知情。”
劉大嬸再也忍不住,砰地跪在了地上,連聲求情:“這朵珠花,珠花是...對,是藤妞,藤妞給我的。”
玉薇冷眼掃向地上的婦人:“藤妞?”
“藤妞就是清梔,她在沈小姐身邊做丫鬟,這朵珠花就是她給我的。”劉大嬸忙將懷裡的珠花取出來,雙手捧給玉薇,急急解釋道。
玉薇接過珠花,瞥向清梔:“喔,是清梔啊...”
“你是清梔何人?”
劉大嬸老實答道:“我是她娘。”
清梔眉頭緊蹙,不解的盯著玉薇。
“所以便是你的女兒,偷了我的東西?”玉薇交疊在腹間的食指重重往下一壓。
拂瑤院三等丫鬟以上都看得懂,這是噤聲跪下的意思。
清梔轉頭看了眼屏風後,咬咬牙跪了下去。
雖然她不明白小姐這到底是何意,但她相信小姐,不會害她。
“果然是你,你膽子倒是大得很。”玉薇:“看來小姐這些年時常丟失的首飾,也都是被你拿走了?”
清梔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好了玉薇。”
這時,屏風後有聲音傳來:“不過一些身外之物...”
“叫她還回來就是。”
玉薇轉身朝屏風內恭敬頷首:“是。”
劉大嬸身子顫抖的厲害,那些東西她都拿去當了,錢都用的乾乾淨淨,哪裡還得回去啊。
都怪這死丫頭,說什麼是小姐賞賜,卻竟然是她手腳不乾淨偷來的!
劉大嬸眼珠子一轉,抬手就開始扭打清梔,邊打邊罵:“你個死丫頭,怎麼能偷主家的東西,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啊!”
清梔咬著唇一聲不吭的任她打罵。
“住手!”
玉薇厲聲喝道:“我的珠花在你身上,想必小姐的東西也在你處...”
“小姐我冤枉啊!”玉薇話還未落,劉大嬸就一嗓子嚎了出來:“除了這朵珠花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
“既如此,那便派人去查。”
沈雲商語氣緩慢道:“我的東西都是姑蘇城獨一無二的,是何去向,一查便知。”
劉大嬸一張臉頓時萬分精彩。
玉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偷主家東西,過百兩,當杖斃。”
劉大嬸瞳孔一震,杖斃?
她飛快看了眼口不能言的富商,暗道還是晚了,要是早將這死丫頭賣出去,拿到錢後杖斃便杖斃了。
現在就死了,實在可惜!
“你作為清梔的母親,有教唆的嫌疑,這便同我們去一趟官府吧。”玉薇繼續道:“若是東西還不回來,你作為受益者,亦是同罪。”
劉大嬸聽了這話,魂都快嚇沒了。
這時候她哪還顧得了什麼錢,趕緊開口撇清責任:“姑娘我冤枉啊,我對此絲毫不知,都是藤妞...都是這小賤人手腳不乾淨,我將她交給小姐處置,絕無二話。”
小賤人...
清梔身形一僵,緩緩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母親:“娘,你叫我什麼...”
“誰是你娘!”劉大嬸厲聲打斷她:“手腳不乾淨,就活該被打死,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清梔抖動著唇,滿臉淚水,卻沒能說出來一個字。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娘偏心兩個弟弟,但是這麼多年,娘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她從來不知,娘竟然還有這幅...嘴臉。
玉薇緊緊攥著手,努力壓著一掌將人拍飛的衝動。
“打死?”
沈雲商輕輕一笑:“打死了,本小姐能得到什麼?”
“東西還不回來,人也死了,本小姐圖什麼?不過...我看你這婦人好像有幾分氣力,我院裡正好缺個打雜的,不如你就簽下奴契,給我抵債如何?”
劉大嬸被清梔養著,在家裡過著好生悠哉的日子,哪裡會願意跑去給人做苦力,當即便道:“小姐,我一老婆子沒什麼用的,不如這樣,我將藤...清梔給您抵債,她伺候您也伺候習慣了的。”
“本小姐又不缺丫鬟,一個小丫頭又做不了苦力,我要來作甚。”沈雲商淡聲道。
劉大嬸心念一轉,低聲道:“小姐,清梔模樣好,你若是不喜歡將她賣了也能賣個好價錢,總比打死了劃算。”
“你好大的膽子,竟還敢誆我,這姑蘇,我都不要的丫鬟,誰家還敢要?”沈雲商輕嗤道。
劉大嬸忙道:“我自然不敢誆小姐,正常人家不要,那...那總有地方會要的。”
沈雲商輕輕眯起眼:“哦?何處?”
“青樓瓦巷,富家老爺們,總能賣出去的。”
劉大嬸邊說,邊看了眼被捆著的富商,富商雖無法開口但聽得到,聞言怒目瞪著劉大嬸,顯然是氣的不輕。
清梔整個人猶被雷擊,青樓瓦巷,富家老爺...
她在娘心中,原來竟是這樣的用處嗎?
可她沒想到,讓她痛不欲生的還在後頭。
話到了這裡,沈雲商就沒再繼續開口了,玉薇便冷笑了聲,道:“你還在滿口胡言,你分明已經將清梔賣給這位老爺做小妾了!”
劉大嬸被她吼的一震,而後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張戶籍遞給玉薇:“沒有,還沒有賣,清梔的戶籍還在我手上,原本是等清梔走後再簽的,請小姐過目。”
玉薇上前接過戶籍,確認之後,皺眉看向青年和張大嬸:“所以,你們是在私下販賣人口。”
事已至此,清梔也終於反應過來今日這出戲到底是因何而起。
她娘今日哪是來讓她相看的,而是要將她賣了,賣給這個年過六旬的老頭!
小姐提前知道了此事,才設了此局救她。
不知是打擊大甚,還是太過傷心,清梔身子顫抖的看著劉大嬸,久久沒能說出一個字。
而此時此刻,青年和張大嬸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二人對視一眼,轉頭就欲跳窗。
可窗戶打開,他們卻看見客棧樓下早已圍滿了官兵,而就在同時,房間從往外被打開,一隊官兵整齊進來,先是對著屏風後微微頷首,才看向欲逃跑的青年和張大嬸:“衙門得到消息,有人在此販賣人口?”
劉大嬸已經被這陣仗嚇的摸不著北了,隻喃喃道:“沒有,我沒有,這是我女兒,我能賣...”
當今世道賣奴不是什麼稀奇事,隻要過了文書,確認是自願且是正規去處,律法是認的,但...青年和張大嬸卻極有可能是人販子!
且此時他們意欲逃跑,便有畏罪潛逃的嫌疑,立刻就被官兵按住了。
清梔聽著劉大嬸的念念有詞,痛苦的心如刀絞,嘶啞著聲音哭著質問:“為什麼,為什麼!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屏風後,沈雲商眼神一緊。
親生女兒?有哪個人家願意這麼糟踐自己的女兒,就算家裡養活不了,也會儘量給女兒找一個好去處,怎麼可能舍得將女兒賣到青樓去。
沈雲商朝玉薇耳語幾句後,玉薇走出屏風,朝為首的官兵道:“大人,這婦人可否也一並帶去衙門查一查?”
官兵為難的看了眼劉大嬸:“這...”
賣自家女兒這種事他們根本管不過來,就算管得了今日,也管不了明日。
“她與人販子來往密切,說不準也犯過事。”玉薇道。
官兵想了想,點頭:“行,我一並帶回去過堂。”
他抬了抬手,便有官兵上前將劉大嬸帶走,劉大嬸嚇的拚命大喊:“不,我沒有犯法,藤妞,藤妞你救救娘啊...”
清梔閉上眼,看也沒去看她一眼。
很快,房間內便隻剩下三人。
喊叫聲遠了,就變得格外的寂靜,寂靜中帶著濃濃的悲涼。
等清梔哭的差不多了,沈雲商才從屏風後走出來,她蹲在清梔跟前,將戶籍交到她手中,傾身輕輕擁著她:“彆怕,已經沒事了。”
清梔被她抱著,又是好一陣歇斯底裡的大哭,到後頭也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直接哭昏厥了。
姑娘家重名節,沈雲商也沒喚車夫上來,和玉薇合力將清梔攙扶到了馬車上。
馬車漸漸遠去。
而客棧旁邊一間酒肆樓上,有一道身影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沒過多久,有一護衛打扮的人出現在他身旁,恭敬道:“公子,人沒到手,下一步該如何?”
那人手中玉笛輕緩擊打在手心:“無妨,不過一個二等丫鬟,想來知道的也不多,她身旁那個,倒是很得她看重。”
“屬下明白了。”
“九珩在何處?”那人又問道。
“崔公子去了書舍。”
那人唇角輕彎:“你說,九珩跟裴行昭比,誰更得姑娘歡心?”
護衛恭敬答道:“崔公子出身世家大族,豈是一屆商賈可以相提並論的。”
“是啊,長了眼睛的都知道怎麼選。”那人冷笑了聲:“這沈雲商是個瞎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