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衣跟他們同行的目的很明顯。
姑蘇至鄴京的路上並不十分太平,再加上慕淮衣那輛馬車,像是明晃晃的在告訴匪徒他有錢,快來劫他。
而來接裴行昭沈雲商進京的有宮中侍衛,賊匪再是眼紅也不敢劫宮中的車隊。
雖然鄴京危險,但不過是同行,到了鄴京便分開,也不至於牽連慕淮衣,沈雲商心念幾轉後便答應了。
瞧著時候不早了,大家也都沒再耽擱,各自上了馬車。
沈雲商深知此行猶如闖龍潭虎穴,除了沈家的護衛外,身邊就隻帶了會武功的玉薇,清梔則留在了沈家。
綠楊是在年跟前回來的,自也是跟著一路。
沈雲商上了裴行昭的馬車,她的馬車裡便隻有玉薇,綠楊悄咪咪的打馬跟在馬車旁邊,笑嘻嘻跟玉薇搭話。
裴行昭掀開車簾正好瞧見他笑的跟一朵花兒似的,他唇角一抽,放下車簾朝沈雲商道:“豬又去拱你家白菜了。”
沈雲商便也掀開另一邊車簾看了眼,果然見她的馬車旁有好大一隻豬。
她收回視線時,狀似隨意的往四周瞥了眼,才放下車簾,輕微搖了搖頭。
這邊都是我們的人。
裴行昭的頭往左邊偏了偏,眉頭輕挑。
沈雲商便明白了。
他那邊有眼線。
能弄走嗎?
裴行昭揚眉。
怎麼?
有事跟你說。
沈雲商擠擠眼。
裴行昭點頭。
“我叫那隻豬..咳,綠楊過來。”
隨後,裴行昭便將剛跟玉薇搭上話的綠楊喚了回來,輕聲吩咐了幾句,綠楊便領命而去。
不多時,外頭就傳來綠楊的攀談聲,聲音離他們越來越遠。
裴行昭掀開車簾往後看了眼,回頭朝沈雲商道:“拖住了。”
饒是如此,沈雲商也沒敢放大聲音,她靠近裴行昭,在他耳邊用很小的聲音道:“我知道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秘密。”
耳邊的氣息擾的裴行昭心神不寧,他無奈道:“需要這麼謹慎?”
“很大的秘密。”
沈雲商認真重複道。
裴行昭配合的露出驚訝的好奇的神情,也湊過去在她耳邊道:“那快給我說說,我看看有多大。”
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碰了碰沈雲商的耳垂。
沈雲商捂住耳朵,瞪他:“你正經點!”
“好吧我正經你說。”裴行昭坐直,一臉認真傾聽的模樣。
沈雲商忍住一腳踢過去的衝動,再次靠近他:“你除夕那天許的願成真了。”
裴行昭邊回憶邊問:“我那天許了什麼願?”
“你說,想做郡馬的願望。”沈雲商道。
“喔,這個啊,嘿,你那天不還說我是做白日夢麼?”
裴行昭聞言一樂,帶著幾分訝異道
:“不會吧,陛下要封你為郡主了?”
沈雲商:“......”
她麵無表情的望著他。
裴行昭了然:“不是這個原因?”
“那這是怎麼回事,我當時還說什麼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我說有沒有可能未來的嶽母大人就是那位長公主,這樣你就是郡主,我就可以做...郡馬..了...”
裴行昭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沒有發出音,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精彩,他僵硬轉頭看著沈雲商,震撼中帶著不敢置信:“不...不會吧?”
沈雲商托著腮,好整以暇道:“前麵那句是事實,至於你想做郡馬...大概現在還無法實現,因為我那會兒還沒有出生,沒有封號。”
她邊欣賞著他的表情,邊想昨夜她知道真相時是不是也像他現在這麼傻的反應。
等欣賞夠了,她才伸手合上裴行昭因驚愕過度半張著的嘴:“你淡定點。”
裴行昭唇顫了顫,緊跟著眼睫抖了抖,再之後,他才勉強能出聲:“我還不夠淡定?我都沒有發出驚呼。”
沈雲商:“.....”
“好歹活了兩輩子的人,因這點事大呼小叫你不覺得太丟人了?”
裴行昭不服氣:“你知道的時候又有多淡定?”
沈雲商理直氣壯:“沒有發出驚呼。”
“嘁,那不就跟我一樣麼。”裴行昭拉住她手臂:“快快快,詳細說說。”
沈雲商遂簡潔快速的將昨夜知道的儘數告知了裴行昭,末了道:“你的嘴莫不是開過光,竟都叫你說中了。”
裴行昭消化完這個驚天的消息,聞言不由苦笑:“若真的開過光,關於禪位一事我想重說。”
“這下子完犢子了,沈商商,當今這一脈跟你們有著血海深仇,趙承北又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你說,他們這一次會不會是借著捐贈之事把我們弄進鄴京,再偷偷給殺咯。”
“重說也來不及了。”
沈雲商歎了口氣,道:“現在唯一於我們有利的就是,趙承北貪圖我們手中的兵力,還沒有將這件事告知皇帝。”
裴行昭麵色一喜:“你怎麼知道?”
沈雲商衝他翻了個白眼兒:“前世未來三年我的身份不是都沒有暴露,鄴京除了趙承北那幾個以外,並無人知曉。”
“如今他沒了你的銀子支撐,沒有從賑災之事上獲利,東宮又在此時崛起,他自然比前世更想得到我們手中的東西,哪裡會舍得將母親的身份捅出來。”
“也有道理。”
裴行昭慢慢地從恍惚中回神,盯著沈雲商麵露複雜的嘖了幾聲:“我的命可真是好啊,注定得是皇親國戚。”
沈雲商朝他一笑:“那也有可能給我陪葬呢。”
裴行昭神情的握住她的手:“富貴險中求。”
“沈商商,你爭氣點,讓我吃個軟飯。”
沈雲商:“......”
“
你想乾什麼?”
裴行昭眼睛發亮:“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曾經你就打過那位前太子殿下的主意,如今他成了你的舅舅,你會不想找他?”
“好吧我確實想,但是...”沈雲商道:“先不說他是否還活著,便是活著,這麼多年過去了,人海茫茫,去哪裡找,再退一萬步說,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他萬一不想報仇呢?你可彆忘了,那時候他才兩歲,還不記事呢,還有,我可是在祠堂發過誓的,絕不違抗外祖父外祖母的遺命。”
裴行昭眯著眼的看著她。
沈雲商眨眨眼,跟他對視。
半晌後,她敗下陣來:“好吧你猜對了,我現在就是非常迫切的想找到我那位小舅舅,然後將他帶到白鶴當鋪,啟用外祖父留下的兵力,弄死趙承北,順便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唉,小蛔蟲啊,你真煩。”
裴行昭任她輕輕拍著他的腦袋,麵無表情:“那遺命呢?”
“外祖父遺命不可為他們複仇,但我這是為我們上輩子複仇和這輩子想要活著而反抗啊,算不得違抗遺命。”沈雲商。
“哦對了,母親還說這件事要絕對保密,不可對人言。”
裴行昭頓時炸毛:“什麼意思,我不是人?”
沈雲商笑著輕輕給他順毛:“你是我的小蛔蟲啊。”
“母親是怕會牽連你,但我不怕啊,前世已經走過那條路,但失敗了,所以這一次我打算換條路,兩個人戰鬥總比一個人孤軍奮戰有勝算。”
裴行昭哼了聲:“真不怕把我玩死了?”
沈雲商:“...你能不能換個好聽的詞。”
“萬一還是死了,那至少我們也是死在一處的。”
裴行昭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行,為了我的郡馬之位,我全力以赴。”
沈雲商也哼道:“你敢不全力以赴?你我有婚約在身,你是不可能獨善其身的了,退婚你是想都不要想了,我死也會拉上你。”
裴行昭皺著眉,環住她的腰身,可憐兮兮道:“那我的墳墓要用金子打造,還要掛很多金珠珠,墓碑上還要刻著玄嵩帝外孫婿,沈雲商之夫。”
沈雲商被他逗樂了:“你不跟我葬在一起嗎。”
“那還是要的。”
裴行昭:“黃金棺材造大點,你躺我旁邊就行了。”
“合著倒成了我蹭你棺材墓穴?”
沈雲商:“我不能擁有自己喜歡的墓穴棺材嗎?”
裴行昭抬起他那雙桃花眼看她:“你的墓穴棺材裡有我還不夠歡喜嗎?”
沈雲商眼裡頓時冒著小星星,她捧著他的臉低頭挨著挨著如小雞啄米般吻過去:“歡喜歡喜,最歡喜了。”
裴昭昭張臉簡直太好看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我的墓碑上就刻天下最好看的男子裴行昭之妻。”
裴行昭用手擋住她的嘴,認真道:“還得加一句,首富裴行昭之妻。”
沈雲商:“....裴昭昭你上輩子是不是窮怕了?”
一提到這個,裴行昭就來氣:“那不可,趙承北胃口大得很,我自從進了公主府,連金珠珠都沒得掛了。”
沈雲商眼底閃過一絲心疼,隨後愛憐的看著他:“真可憐啊,這輩子我們就是把錢帶進棺材裡,也絕不給趙承北一分!”
裴行昭心滿意足的躺在她腿上,將臉埋進她懷裡:“好,那我的錢財以後就仰仗夫人保護了。”
二人扯鬨夠了,又步入了正題。
“你好像對外祖父格外敬重?”
從最開始聽裴行昭說起玄嵩帝時,沈雲商就有這個感覺了。
“那當然。”裴行昭仰躺在她膝上,抱臂道:“咱外祖父那可是南鄴的大英雄,一代戰神,賢主,挽救了差點滅國的南鄴,試問南鄴人有哪個不敬重?”
那句咱外祖父喊的叫一個順溜。
沈雲商聽起來也覺得順耳,獎勵般的又摸了摸他的頭:“所以這就是趙承北他們忌憚我們的原因。”
“也是,咱們那位小舅舅的太子封號並沒有廢黜,隻要他振臂一呼,不定多少人擁護呢。”裴行昭洋洋自得,再次感歎:“我的命真好。”
沈雲商手一頓,垂眸看著裴行昭,
其實她清楚他幾番不正經隻是不想讓她因為會牽連他而感到不安和愧疚。
裴昭昭,謝謝你。
有你在身邊,真好。
“隻是不知道咱小舅舅在哪裡。”
裴行昭轉了身看著沈雲商:“你說,有沒有可能會在鄴京啊。”
沈雲商正要開口,就聽他道:“你不是說我的嘴開過光嗎?萬一又靈了呢。”
沈雲商:“...嗯,會說就多說點。”
“對了,那塊玉佩長什麼樣,給我看看?”裴行昭好奇道。
沈雲商便將半月玉佩拿出來遞給他:“母親說小舅舅那塊跟這個除了圖案不一樣外,其他都是一模一樣的,且兩塊能完全契合。”
“這倒也是一個線索,隻是咱小舅舅應該不會帶著這麼重要的東西在外招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