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稍稍變幻一下後, 聽雁低下頭來,羞澀一笑,頗為不要臉地說道:“可能是我追阿衡師兄追得太緊吧……”
後麵的話, 她就沒說了,故作欲語還休的模樣, 總之, 害害羞羞的。
已經進四象堂內的璽衡將這話聽得清楚,笑著的唇角瞬間門一滯,透過窗戶朝外麵的聽雁睨了一眼。
巫聽雁以為他沒看見她看嚴雲笙的眼神麼?
聽雁忽覺一陣寒意, 偏頭往裡一看,就見反派朝她投來“溫柔”一笑。
她立刻眼睛一彎, 衝他笑得更燦爛一點, 還衝他揚了揚手裡的書。
反派似乎被她燦爛的笑容晃了眼, 移開了視線。
哎呀, 就當他是不好意思好了, 起碼她心裡這麼想就會愉悅一點。
屠蕉蕉還在旁邊琢磨剛剛聽雁說的話和神情, 她家裡姐妹多,誰還沒個情竇初開啊, 她懂的啊!
想想璽師兄的美貌, 立刻明白了,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好笑道:“璽師兄對誰都溫溫柔柔的, 他真是被師妹你逼急了。”
少女颯爽明豔, 令人很有好感, 聽雁很是喜歡這位女主,雖然她好像不是書靈說的那般溫婉。
聽雁重新看向屠蕉蕉,眼彎彎笑眯眯道:“如玉公子, 淑女好逑嘛!”
屠蕉蕉忍不住笑了,看著比自己矮小半頭的聽雁也很是喜歡。師妹杏眼圓圓,清澈又靈氣,五官無一不精致,笑起來還有梨渦,極是可愛靈動,又如此坦坦蕩蕩說著心中歡喜,比起那些遮遮掩掩的師妹師姐的要爽氣許多。
她是家中幼女,下邊沒有妹妹,若是她有妹妹,想象裡便是這樣的。上回在外門考核時,師妹就很合她眼緣了,若不是後來被那該死的謝長留害得去了混沌崖掃大糞,她們早該是相熟了的。
“這次去試練塔,師妹不如與我一隊?我帶你。”屠蕉蕉鳳眼灼亮,忽然道。
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聽雁簡直是要感動哭了,眾所周知跟著主角混有肉吃,躺贏的夢想不是問題。
但是她馬上想起來自己要和璽衡一隊,不止如此,她還還想起了卓爾不凡的嚴師兄,頓時覺得人生的選擇真的好艱難。
不是不好選擇,而是知道自己必須選什麼,知道自己將會失去什麼!
四象堂內,吳長老也正與大家說試練塔一事,包括此次參與帶隊師兄姐的名單,大家自行組隊,小隊名單今日申時之前需得上交給吳長老,他是此次負責長老。
長老總是慢悠悠地說話:“如此,自行選擇之下,小隊各人齊心協力,其利斷金,根據表現,最佳的五十人便能去此次仙盟新發現的崇山秘境,名額有限,大家各憑本事,都拿出所學本事來……”
“師姐,你懂的呀,我是一定要和阿衡師兄一起的。”
窗外偶有幾聲鳥啼,巫聽雁清脆泠泠的聲音帶著幾分嬌羞,清晰地傳入璽衡耳中。
他心不在焉地朝窗戶的方向再次掃去,隻見巫聽雁正厚著臉皮說:“我就要阿衡師兄,阿衡師兄在我心裡是最棒最厲害的!聽說試練塔裡還有鬼呢,師姐,我最怕鬼了!但是要是有阿衡師兄在,我一定可以勇敢地麵對!”
琨履眉頭一皺,很是苦惱:“可是師兄說了為了讓師姐更好得到錘煉,他不會和你一組的,但師兄和我一隊!”
巫聽雁一臉感動,卻說:“我不要什麼更好的錘煉,我就要和師兄一隊。”
屠蕉蕉:“師妹彆擔心,師姐會助你一臂之力,我與璽師兄關係也還不錯,到時我和璽師兄一隊,我帶你。”
謝長留含情脈脈忽然插嘴:“我的劍剛剛卜了一卦,它說我得和你們一隊,再加我一個好嗎?”
屠蕉蕉眉毛倒豎:“謝狗休想!”
巫聽雁想了想那可是男主,勸她:“……師姐,我倒是覺得他可以和我們一隊。”
屠蕉蕉一臉胸疼的表情:“師妹你不懂這謝長留就是一朵絕世奇葩,腦有重疾。”
巫聽雁沉穩出聲:“我們的隊伍正需要這樣一個人,或許對付試練塔中危機有奇效……或許,奇變偶不變?”
說最後一句時,她目光灼灼看向謝長留。
謝長留不明所以,趕緊回答:“每年我爹起碼帶我去雲碧穀檢查腦子七七四十九次,我腦絕無疾……以及,雞為什麼變鵝為什麼不變?”
巫聽雁:“……可能鵝比較凶殘吧。”
或許是巫聽雁的神色太過一本正經,屠蕉蕉低頭沉思一番,覺得此話甚有道理,點頭同意:“那就便宜他這一次。”
花蔓不甘被遺忘:“主人,那我呢,主人不會要自己偷偷進去吧?”
屠蕉蕉安慰她:“契約靈仆占名額,元元不去,試練塔最多能六人一隊,剛好可以。”
巫聽雁一錘定音:“一會兒就找阿衡師兄填表!”
全程被安排好了的璽衡:“……”
竟是連氣都沒機會發,他抿了抿唇,黑眸沉沉鬱鬱。
他在四象堂內,窺伺著外麵笑語晏晏的巫聽雁,心中止不住的疑竇叢叢。
她究竟為何總要這樣?
總要這樣甜言蜜語,總要這樣歪纏著他,總要這樣弄得人儘皆知?
她究竟是不是哪位舊人?
.
午時劍鳴聲轟鳴,終於放飯了。
吳長老挺著大肚皮出來,瞥了一眼牆邊假模假樣站著的四人一靈仆,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然後趕忙飛奔向膳堂,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中午吃紅燒獅子頭,得靠搶才行。
等吳長老一走,整個四象堂、不,是整個學社都是一陣地動山搖,飛奔向膳堂的弟子猶如喪屍出籠。
聽雁早就習慣這般場景,並在今日堅決忍住不成為喪屍其中一員,她還要找璽衡商量名單的事,現在這支隊伍是五缺一的狀態,得解決掉看起來最溫吞實際上最不好搞的那個人。
“師姐……”
聽雁準備讓屠師姐率先去找璽衡說這事,畢竟,她進門幾年,和反派的交情肯定比她好。
結果她一轉頭,身邊早就沒人了,竟然連花蔓都不在原地,她趕忙朝著前方人群看去,看到花蔓跟著琨履也一頭紮入喪屍群中。
聽雁:“……”
所以她到底是誰家靈仆啊?!
一陣風吹過,歪脖樹上的雪落了她滿頭。
竟是隻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
聽雁無語,正氣悶著這群眼裡隻有紅燒獅子頭的家夥,聽到了身側靴子踩在雪上發出的吱吱聲。
她連忙轉頭。
日光正盛,燦爛地落在璽衡身上,給他周身攏上一層耀眼又柔和的光暈,他慢吞吞走出來,不急不躁,似是察覺到她的注目,歪著頭看過來。
他微微笑著:“師妹不去吃飯?”
聽雁連忙笑起來,蹦跳著朝璽衡走來,抬手去挽他手臂。
璽衡時刻注意著她的小動作,早已有了防備之心,微微側身避開,哪知道聽雁一個假動作跳到另一邊,挽住了他另一隻手臂。
破罐子破摔指的就是現在她這般,隻要把臉皮豁出去,世界就豁然開朗了。
“我在等阿衡師兄呀。”
璽衡伸手去拂她的手,但他一時忘記這人是天生神力,那爪子扒拉在身上全然沒有一絲撼動的跡象。
他唇角都抖了幾下,道:“我沒什麼胃口,師妹請自便。”
橫豎紅燒獅子頭現在去了也吃不著了,聽雁咽了咽口水,擲地有聲:“阿衡師兄不去吃飯,那我也不去了!”
“咕嚕嚕——”
但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肚子咕咕叫,畢竟一個上午站著也挺消耗體力。
聽雁怪不好意思地揉著肚子,“如果阿衡師兄帶我去吃飯,那就最好了。哎,下午的劍課不能見到阿衡師兄了,我好珍惜和阿衡師兄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門,要不我下午翹課來找阿衡師兄好不好呀?”
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聽雁覺得很是隱晦,但是聰明的反派應該聽得出來。
她偷偷瞥他一眼。
果然反派有點控製不住表情了,他低頭看她一眼,仿佛暗自咬牙,抬手禦劍。
“走吧,師妹。”
“來啦!”
聽雁歡快地跳上了璽衡的劍,兩隻手抓住他的腰帶,如果可以的話,她還蠻想抱住他的腰的,當然不是她色心大發,主要是這樣比較安全。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語氣自然地說:“阿衡師兄,進試練塔我要與你一隊,我們一起啊。”
說完,她不等他開口拒絕,語速極快道:“我聽長老說了,有師兄師姐帶我們,反正阿衡師兄帶誰不是帶,不如帶我,至少阿衡師兄若是有危險,我肯定——”
“肯定什麼?”
璽衡聽到她話語一頓,忍不住出聲。
“我肯定奮不顧身擋在阿衡師兄麵前!”
聽雁擲地有聲。吹吹牛撒點善意的謊言不算什麼啦,反正她肯定可以哭得最大聲是沒錯的。
璽衡自然不信。
聽雁偷瞥見他眼底的神色,又在後麵字正腔圓地補充:“就算是為了師兄,讓我引頸受戮也是可以的!”
這句其實這也不完全算吹牛。
她如此不正經,璽衡自然是肯定絕對十萬分地不相信的,但不願再被她胡言亂語地糾纏,隻希望她那張嘴閉上,“好了,我答應師妹就是。”
聽雁高興地從他身後往前傾身過去,眼睛亮晶晶的,“師兄你飛快點,晚了紅燒獅子頭就沒了!”
少女的香氣忽然靠近,幽幽的,毫無征兆、悄無聲息地漫過來,璽衡恰好低頭,看到少女兩靨生花,即便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弟子服,似乎也極顯俏。
他走神了一瞬,反應過來時,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惱意,這種感覺極糟糕。
璽衡目視前方,運轉靈力,加快速度。
“哎呀!師兄你太快了!”
半空中傳來少女驚呼,差一點從飛劍上摔下來,一著急直接抱住了少年細腰。
飛劍有一瞬間門不穩。
少女埋怨的聲音喋喋不休:“師兄,你這把劍沒我的劍站著寬敞,要不要換我的劍……哎呀你慢點慢點兒!”
……
璽衡和聽雁結伴到膳堂時,他明顯發覺周圍人的目光炯炯,令人不自在,他抿了抿唇,下意識便想和巫聽雁拉開距離,不想讓那謠言愈演愈烈。
但他剛往旁邊挪了一步,巫聽雁就偏過頭疑惑地看他一眼,“阿衡師兄你腳下這塊地是不是比較燙腳?”
璽衡終於忍不住,“師妹在外麵好歹知點羞。”
反派藏在無奈語氣裡的咬牙切齒聽雁就裝沒聽到,她偏要和他湊在一起,讓大家都對他們兩出現在一起感到習慣與自然。
她用璽衡剛剛好聽得到聲音嘟囔道:“好郎怕纏女,知羞哪能追上阿衡師兄呀。”
“……”
眾目睽睽之下,璽衡自然不能對聽雁做什麼,他心裡生出些煩躁,偏這煩躁裡又生出些怪異的酥麻,令他一時說不出話。
“師兄這裡!”
琨履那粗噶的大嗓門不論何時何地,總是那麼的有穿透力,聽雁一瞬間門就看到了他,忙踮起腳尖揮手。
吃飯能快速增進人與人之間門的感情,琨履已經和謝長留混成好兄弟了。
聽雁走過去時,聽到謝長留正對琨履說:“原來被南風樓通緝的人是你啊,問題不大,有空我去給你打個招呼。”
琨履很崇拜:“你還和南風樓有交情嗎?”
謝長留自信篤定:“我在那兒應聘老鴇令他們虧本一萬上品靈石,他們求著我離開南風樓,你報我的名,他們知道你和我有關係,肯定也求著你離開,不會再通緝了。”
聽雁:“……”
男主確實是有點東西的。
溫元元目光都呆滯了:“他們為什麼沒打死你,那可是一萬上品靈石!”
屠蕉蕉哼一聲:“誰讓他爹是謝闌之,不然你信不信他直接就被剝光了當場拍賣。”
謝長留的氣節在此時忽然長出來了,他昂著下巴:“師姐,我欠你的一百上品靈石總有還你一日!我是寧死不屈的人,除了你,誰要來剝我,我絕不允許!除非……”
花蔓大眼好奇:“除非什麼?”
謝長留一臉深沉:“除非用擎魔劍來買我。”
花蔓孤陋寡聞:“擎魔劍是什麼啊?”
謝長留神秘兮兮:“《名劍錄》榜上第一,傳聞為五千年前仙魔大戰時,仙道老祖本命劍,如今不知所蹤,但我已經對它的下落有了點猜測。”
聽雁忽然也感興趣了,默默坐下,準備聽聽男主吹牛。
一般來說,男女主都有點言靈屬性的,而且男主一般也都帶點龍傲天屬性,運氣好。
她餘光看到璽衡安靜在她身側坐下,故作不感興趣地低頭垂眼喝水,但端著杯子的手都沒有動。
她暗笑,假裝沒看到,問謝長留:“什麼猜測?”
謝長留很自信,微微一笑,下巴微抬:“我就是擎魔劍轉世。”
璽衡:“……”
聽雁:“……這有什麼根據嗎?”
謝長留語氣深沉:“我這個人,從小不簡單,命運多舛,必有大來曆,我擅長男扮女裝,還擅長割麥子,常年給家裡割麥子,割得又快又好,我還喜歡打架,自從知道九虛宗劍塚沒有擎魔劍後,我已經猜了兩個月零二十三天了,八、九不離十。知道我為什麼□□藏這麼多劍鞘嗎?那都是我本該待的窩!知道我為什麼愛慕屠師姐嗎,那是因為好劍就要好主人!”
屠蕉蕉一臉隱忍,眉頭亂跳想要揍人,聽雁趕緊拉住她,“師姐,忍忍!忍忍!想想混沌崖!”
聽雁聽說過九虛宗劍宗是要等弟子築基後才可進入的重地,一生隻能進去一回,所有弟子進入此地都會慎之又慎。
琨履忽然緊緊挨著璽衡,神色警惕,並對謝長留實誠道:“大師兄身嬌體弱,我怕他被你的劍氣克死,你一定要離師兄遠點!”
璽衡:“……”
聽雁偏頭看了一眼反派,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低著頭狀似隨意地喝水,但是她分明看到他臉都要綠了,冒著滋滋寒氣。
真是為琨履的小命感到擔憂,同為小弟,她還是希望琨履能夠長命百歲的呀,但就靠著這真誠必殺技,怕是不久就要被原地掩埋了。
聽雁忽然蠻擔心他們這支隊伍的。
換個角度想想,男女主雖然總是能在秘境中得到最好的寶貝,但他們也總是觸發各種奇奇怪怪的危險。
現在換個小隊還來得及嗎?
啊,我那卓爾不凡的嚴師兄,不知道你能否收留一個力氣有點大的正常人?
聽雁明顯感覺反派這頓飯吃得略微艱難。
也是,反派在這群人裡都顯得那樣的正常。
算了,還是先擔心反派會不會把他們都趕出小隊。
聽雁心裡轉了個彎,八百個心眼子一下子就長出來了,堅毅地懇請璽衡當場填寫報名表。
她的手扯著璽衡的袖子晃了晃,“阿衡師兄,不若現在就填表吧,我還可給你磨墨。”
當然,屠蕉蕉寫也是可以的,隻是,璽衡若是不同意,到時候不在上邊簽字也是無用。
璽衡已然決定拋下這一群人,他此次去試練塔還有要事,絕不可能讓這巫聽雁賴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