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江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就算原本她不知道任紹華的身份是什麼, 他為什麼會受傷,可等到倭國人開始大肆搜捕他的時候,江嬋也基本上可以猜個大概了。
她家這地方就這麼大,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也就是她臥室裡麵的衣櫃衣櫃, 但像衣櫃這種地方, 那些偽軍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搜查的……
因為江嬋的脊背就抵靠在門上麵, 外麵的人大力敲門的撞擊聲不斷的通過門板震動到她的身上,讓她渾身都因為太過於緊張而繃直了。
任紹華咬牙撐著站起身體,側頭看了一眼客廳的窗戶, “你們能救我一命, 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不能在恩將仇報的牽連到你們。”
江嬋試圖拉住他, “你瘋了?”
雖然這個小窗戶是在筒子樓的背麵, 跳下去可能短時間內不會被聚集在門口的偽軍們給發現, 但前來搜查的人並不是隻有這一波, 而且這一片每一個進出的路口都被封死了,任紹華根本無處可躲。
再加上她所住的房子在三樓,任紹華這麼跳下去, 不死也得殘。
“沒事,”任紹華搖了搖頭,“我的身份特殊, 一旦被發現了,就算是陸少帥都可能沒辦法自保。”
更何況他的任務也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隻要那份名單沒有落入倭寇的手中,就算隨著他的死亡名單也徹底的被埋葬,也沒關係, 至少不會給他們的黨派帶來致命的打擊。
“什麼死不死的?”季青臨走過去一把拽住任紹華的胳膊,然後對江嬋開口,“我有辦法,你這樣……”
江嬋的臉蛋唰的一下就有些紅了,但卻也知道這是唯一的一個可以忽悠住外麵的那些偽軍的方法,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季青臨帶著任紹華邊往浴室走,一邊對他說道,“等一下可能會讓你的傷勢加重,你稍微忍著點。”
任紹華苦澀一笑,“能留下一條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快點快點!開門!開門!”
為首的偽軍狐假虎威般的一腳踹在了房門上,“再不開門,我們就衝進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裡麵傳來了一陣女子特有的嬌柔聲音,“來了來了,著什麼急嘛~”
江嬋緩緩的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做出一張明豔嬌羞的麵容。
她的臉上還有著微微的細汗,一件真絲吊帶裙朦朧的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白皙的鎖骨處還留著幾枚紅豔豔的痕跡。
那雙媚眼如絲般微微往上一挑,櫻桃紅的嘴唇吐氣如蘭,“呦~我當這是什麼人呢,原來是朱大隊長~”
白皙如蔥的手指微微往前探了探,輕輕戳在了朱國棟的肩膀上,“朱大隊長,今兒個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嬋臉上帶著盛笑,心裡麵卻是一陣暗嘲。
明明就是一個吃裡爬外,賣國求榮的奸邪小人,卻偏偏起了一個國棟這樣的名字。
這世道,真是……
“原來是我們的牡丹姑娘,”作為上海灘紅極一時的大美人兒,朱國棟自然也認出了江嬋,那張因為長久的吸食大煙,而變得凹陷扭曲的麵容上,一雙色眯眯的眼睛不斷的盯著江嬋胸口的蕾絲花邊,“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開門,牡丹姑娘可彆在家裡偷偷藏了什麼人吧?”
說著這話,他伸長了脖子朝著門裡麵看去,隻不過因為江嬋將門縫開的太小了一些,除了沙發的一角以外,什麼都看不到,“牡丹姑娘不如大大方方的打開門,請我們進去坐坐?”
江嬋臉上閃過一抹為難的神色,“可能……太方便。”
“朱大隊長如果有什麼事情還請明說,我家裡您進去……有些不太合適。”
朱國棟瞬間臉色微變,他們的人調查到最後確認任紹華就是在這一片地方消失不見的,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絕對是有人救了他。
他們在這一片搜查了這麼久,哪一戶人家不是恭恭敬敬的把他們邀請進去?
結果江嬋卻在這推三阻四,就是不願意讓他們進去。
朱國棟很難不懷疑他們抓的人就躲在江嬋這裡。
那張擠滿了笑的臉瞬間變得陰沉了下來,朱國棟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認真,“牡丹姑娘,我原本是不願意為難你的,畢竟由陸少帥護著你。”
“是我們現在在追查一個犯下了滔天罪行的罪犯,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我們很難不懷疑你和那個人有所關聯,”朱國棟一番話說的連威逼帶利誘,“你若是乖乖的讓我們進去查看,你就依然會是上海灘最大的腕兒,那你要是繼續這樣執迷不悟……”
“那恐怕陸少帥也沒有這個能力,再繼續護著你了。”
江嬋眨了眨眼睛,“這麼嚴重的嗎?”
“不過我已經告訴過你,我這裡不太方便進去,你要是進去以後惹惱了什麼人,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朱國棟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的人推門直入,“牡丹姑娘,你還不願意讓開嗎?”
“好吧好吧,”江嬋很是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一把鬆開了抓著門框的手讓開了路,“進來吧。”
朱國棟帶著人一擁而入,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緊緊關閉著房門的衛生間,而且裡麵還傳出了嘩嘩的水聲。
他立馬掏出手槍,舉在身前,緩緩地靠近了衛生間的方向。
“那邊不能去!”江嬋急的都有些破了音,“你們要搜查就先把彆的地方搜查一下。”
江嬋越是這樣阻攔,朱國棟心裡的疑惑就越大,揮著槍指了指衛生間的門,“直接給我砸開。”
“是!”
手下們拿著武器就要往前衝。
“不要——”
“轟——”
江嬋的尖叫聲和衛生間的門轟然倒下的聲音夾雜在一起,震得人耳朵都有些嗡嗡的。
看到所有的人都像是傻了一樣,目瞪口呆的站在那,江嬋很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對朱國棟開口道,“我都跟你說了,不能去你為什麼偏偏不聽呢?”
朱國棟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滿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陸少帥……怎麼會是你?”
季青臨此時正赤著腳踩在滿是水的衛生間裡,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上還掛著水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要吃人的氣息。
“怎麼,我不出現在這裡,朱大隊長覺得我會在哪?”
他微微抬著頭,一字一頓的發出疑惑,漆黑的眼人當中透露著清幽幽的陰寒,“你媽沒有教過你在未經彆人允許的情況下,不可以隨便打開門嗎?”
濃濃的壓迫氣息讓朱國棟忍不住身體打了一個顫,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是少帥您在這裡。”
季青臨的眼眸幽深晦暗,冰冷的像是無儘的深淵,“現在看到了?”
“還不出去?!”
朱國棟立馬退遠了一些,後退的時候還順帶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江嬋躲在一旁偷笑,像朱國棟這樣的狗腿子,就應該好好治治他才是。
季青臨穿好衣服後從衛生間走出來,渾身的低氣壓依舊逼人的厲害。
他緩緩坐在沙發上,後背靠在背椅上,長腿交疊著,白皙的指節一下又一下的敲著扶手,“說吧,帶這麼多人到這裡來,究竟是乾什麼?”
朱國棟微微彎下腰,“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有想到會打擾到少帥的好事。”
“但是我們也是奉命調查,”朱國棟的態度很是誠懇,但卻也沒有到非常卑微的地步,畢竟他是上海灘保安大隊的大隊長,一般的倭寇士兵看到他還得率先向他行禮,“還請陸少帥行個方便。”
“當然可以,”季青臨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但是調查完了以後,還請朱大隊長也給我行個方便。”
朱國棟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他嗬嗬的笑了笑,“不知道少帥需要我幫什麼忙?”
季青臨指了指自己穿著拖鞋的腳,早上還有未衝完的些許泡沫,“剛才你們突然撞門進來,害的我都沒洗乾淨,如果你從這個屋子裡麵沒有搜查出你們所說的那個叛徒,那就勞煩朱大隊長……”
“把它舔乾淨咯。”
朱國棟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陸遲亦!我雖然尊你一聲少帥,但不意味著我就怕了你,你要想清楚,我背後站的可是倭國人!”
“哦,”季青臨慢條斯理的應了一聲,“那又如何呢?”
“雖說你占著一個是海保安大隊隊長的名頭,可實際上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啊?”季青臨說話的語調當中滿含著不屑和嘲諷,“在倭國人的眼中,你就不過是一條他們用的比較好的狗而已!”
“你……”
朱國棟還從來沒有被人當著麵如此的嘲諷過,捏著槍的手不斷的顫抖,心底的殺意幾乎再也抑製不住。
他現在真的很想一槍就崩了這個人!
季青臨發出一聲冷笑,“怎麼,想殺了我?”
“你有那個膽子嗎?”
朱國棟牙齒咬的嘎吱作響,“陸少帥說笑了,我怎麼敢對您動手呢?”
“好了……”季青臨幽幽一歎,視線掃過剛剛搜查完所有房間的朱國棟的那些狗腿子們,“找出叛徒了嗎?”
朱國棟也瞬間將眼神投了過去。
可最終卻也隻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朱國棟的臉色瞬間綠了。
他低著頭看向季青臨腳上的泡沫,隻覺得無比的屈辱。
若真當著這麼多手下的麵兒真的去舔了季青臨的臉,他這個保安大隊的大隊長以後還有什麼威嚴可說?
“陸少帥……”朱國棟忐忑不安地看向季青臨,眼神裡麵充滿了哀求的神色,“能不能……”
他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怎麼辦?
一句話還沒說完,季青臨突然抬腳重重的踹在了朱國棟的胸膛上,將其踹了個仰倒,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格外的陰狠,“給我滾!”
“好嘞好嘞,我馬上就滾,馬上就滾……”
朱國棟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身,隨即帶著手底下的人一溜煙地衝出了門去。
等到一路小跑著下了樓,他這才轉過身來,衝著樓道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
“說是什麼少帥,誰看得起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著手裡的槍,對著空氣,狠狠的揮舞了兩下,“要不是因為你爸,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了?!”
“狗娘養的玩意兒,什麼也不是!”
他手下的人嚇得瑟瑟發抖,等到他徹底的發泄好了後,才忐忑不安的開口,“隊長,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朱國棟瞬間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腦門上,“怎麼辦?!”
“人還沒找到呢,給我繼續搜!”
這一邊,看著大門終於再一次被關了起來,江嬋大喘著粗氣鬆了一口,整個人都癱在了沙發上,“真是嚇死我了……”
季青臨迅速起身來到衛生間,將任紹華給帶了出來,“你感覺怎麼樣?”
任紹華整張臉慘白的沒有絲毫的血色,他皺著眉搖了搖頭,“還好,死不了。”
江嬋原以為他沒什麼大礙,但等到她漫不經心掃過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任紹華小腹出的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天哪!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任紹華身上一共有三處槍傷,一處在肩膀,一處在腿上,另外一處則是在小腹。
季青臨假裝在衛生間裡麵洗澡的時候,就是把任紹華就藏在了門後麵。
這是一場豪賭。
率先由江嬋擋在門口激起朱國棟內心的懷疑,然後再用關閉的衛生間的門讓朱國棟衝動。
按照朱國棟的性子,他一定會暴力開門。
季青臨賭的就是朱國棟在發現他生氣後會有些害怕,於是就隻會在外麵說話,並不會進到衛生間裡麵來進行仔細的檢查。
畢竟衛生間就那麼點地方,而且站在門口就可以一覽無餘。
隻不過門後的縫隙可以恰恰好好塞下一個人而已。
但是在朱國棟他們暴力開門的時候,衛生間的門把手重重的砸在了任紹華的傷口處,這才導致他腹部又滲出了血來。
隻不過結果終究是好的,用傷口流血代替被抓住。
終究是他們賭贏了。
任紹華笑了笑,甚至還有心情來安慰江嬋,“沒事,之前那麼多的血都流了,這一點半點的影響不了什麼,過幾天就能康複了。”
說完這話,他十分鄭重的對著季青臨鞠了個躬,“陸少帥,之前是我誤會你了,我向我曾經說過的,不正當的言論向你道歉。”
以前的他,單純的以為每一個軍閥都是壞的,所以他還專門寫過不少的文章來批判這些軍閥。
但到現在他才知道,除了少部分像朱國棟那樣的賣國賊,其實絕大部分的夏國人都深深地熱愛著這一片領土,熱愛著他們的祖國。
隻不過是不同身份的人,愛國的方式有些不一樣而已。
不應該用自己片麵的理解就去質疑彆人的愛國心。
“沒事,”季青臨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幾句話我也不會少塊肉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任紹華感激的神情未變,“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謝謝你不僅救了我的命,也救了許許多多臥底在倭寇身邊的同胞們。
季青臨掀開任紹華的衣服替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雖然傷口裂開被撞出血了,但是並沒有很嚴重。
他扶著任紹華躺下,“最近一段時間,那些偽軍應該不會再來了,你就好好的躺著養傷,非必要的時候不要亂動。”
任紹華很乖巧的應下,“好。”
“行,”季青臨隨後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猜出來你的身份了……”
任紹華忽然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