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內,山呼萬歲。
眾人伏跪在地,久久沒有等到顧清月讓他們起身的號令。
終於有按捺不住之人,試探抬眼,小心看向前方。
卻見顧清月定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眼底閃爍微光,似乎含著淚意。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女帝今日這是怎麼了。
“皇上?”跪在前排之之人抬眸,試探著望向顧清月,“皇上何不讓諸位大臣起來說話?”
顧清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彆過頭,銳利如刀的視線落在說話之人的臉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董黎輝!
二人視線對上片刻,顧清月揚動唇角,露出淒慘的笑容:“原來是董侍郎啊。朕不讓諸位大臣起身,實在是朕覺得自己不配啊。”
雖然相同的念頭在眾人心中都說過無數遍,可這話從顧清月嘴裡說出來,馬上變了性質。
眾人連連搶著說話。
“皇上說得這是哪裡話?您可是先帝欽點繼位之人。”
“是啊,皇上大堯上下都以您為尊。您怎好說這樣的話?”
“皇上同下之下,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一片祥和。可見皇上是大堯命定天子,如何能說這樣的話?”
顧清月麵無表情,神色漠然,等著這些朝臣們將那酸丟丟的文詞都拽完。
直到眾臣的聲音漸小,她依舊一言不發。
董黎輝緩緩開口:“皇上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清月輕抬眼皮,意味深長地瞧向董黎輝。
畢竟是楊太傅的得意門生,就是和這些忙著巴結君上的蠢蛋們不一樣。
她與董黎輝四目相對,眼神交彙。
片刻後,顧清月長歎道:“朕今日才算明白,無論是天下百姓,還是你們這些文武百官哪裡將朕放在眼中,你們的眼裡怕是隻有楊太傅吧。”
眾人頓時高呼不敢,伏得更低,一個個瑟瑟發抖。
董黎輝揚起腦袋,神色緊張:“皇上,這話可不能說。太傅一向敬重皇上,是吾等楷模。皇上這話可是給太傅扣上一頂不敬君上的罪名啊。”
顧清月挑眉:“哦?你們果真是以朕為尊?不是追尋太傅?”
“那是自然。”
她唇角輕揚,一抹狡黠的笑容自麵上一閃而過。
顧清月抬起手,蔥白的手指隨意在人群中指點一圈:“那他們幾個為何眼裡隻有太傅,卻沒有朕呢?”
眾人順著顧清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瞧到跪在董黎輝身後的幾個吏部大夫。
正是方才在殿外同顧清月說話之人。
眼看著朝臣們的視線都落在幾人身上,他們各個圓睜雙眼,滿麵震驚,眼底皆是恐慌之色。
咚--
幾人十分默契,同時叩首。
“皇上,臣等冤枉啊。”
不給幾人辯駁的機會,顧清月冷聲道:“冤枉?”
她從桌後緩步走出,垂著腦袋,撥弄護甲,麵色如常,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
“你們見到朕,開口隻稱自己是太傅門生,是朕冤枉你們了?”
“身為臣子,敢在背後議論先帝遺詔,是朕冤枉你們了?”
“三位都是吏部之人,早朝未開就急著要去太傅府中,瞧太傅是否病了,是朕冤枉你們了?”
言畢,顧清月霍然抬起頭。
那張平靜的臉露出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