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她就在右手靠窗邊的那個位置, 你就在外麵看一眼吧。”
方薇猶豫了猶豫,最後還是心軟說:“我進去把隔簾拉開,你應該就能看到了。”
“謝謝。”
少年點了點頭, 將懷裡的花向前遞了遞。
“麻煩您把這個也送給她吧。不說是我送的也可以。”
他說著,低眉沉思了幾秒,但最終還是伸手將花裡夾著的賀卡拿了出來,在手心拽緊,揉成了一團。
方薇看著他, 心裡也有些複雜。但最後也隻是應了一聲,接過那一捧花,打開門向裡走去。
她進去後先將床旁邊隔著的簾子拉開了,然後把花往病床上的女孩兒懷裡遞了遞。
而此時, 江亦燃站在門口看著。
這邊醫院的窗戶開得很小,隻是一個窄窄的長方形的窗子。但隨著方薇將白色的隔簾拉開後,他也終於能站在門口透過窗子看到她——
方菡穿著寬寬大大的藍白病號服, 插著輔助呼吸的管子,坐在病床上看書, 整個人很安靜。
就隻有方薇抱著花進去的時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
她好像比之前瘦了很多, 臉上少了圓潤感。應該是為了方便治療跟戴儀器,方菡紮了一個小啾啾, 類似於丸子頭一樣,隻不過比丸子頭潦草, 兩邊垂下來的頭發稍顯淩亂,但看起來有些病弱的軟。
今天冬日的陽光很溫和,明晃晃從旁邊的窗戶照進房間,落在女孩兒的床上、衣服上、發梢上。
他甚至注意到方菡病床右手邊的小桌子上擺著的,就是自己送的那個雪景球。
江亦燃看著, 心裡好像也被陽光照了進來,絨絨的。
其實看樣子還好,方菡應該是在恢複吧。
早晚有一天會好的。他想。
少年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其實一共也沒幾秒,但每一秒都像是拆開過的一樣。他心裡想要多看幾眼。腦子裡卻又時刻警醒著,想到自己剛剛答應方薇的話。
她不想看到他。那自己就隻看一眼就走吧。
隻要放心了就好……
而另一邊,方菡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方薇帶來的那一大捧花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麵。
“好漂亮,是哪裡來的?”她有些好奇地問。
“是……”方薇險些說漏了嘴,好在很快反應過來。
她不知為什麼,心裡也有種遺憾的情緒,但最後還是決定尊重兩位少男少女的想法。
“是我昨天訂的。你不是好久都沒出去了嘛。都說人一定要接觸一些自然的花花草草才行,讓人心情好,病好得就快。”方薇扯謊說。
方菡完全沒有懷疑,並不知道自己曾經心儀過的男生此刻就在門外。
也不知道這捧花就是那個人送的。
“真好看,花了多少錢?”她問著,伸手將捧花接過來放到懷裡。
女孩兒伸出指尖摸了摸裡麵的花瓣。
那是很新鮮的一捧花。裡麵有向日葵、百合、繡球。所有的花瓣都是開得正盛,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包裝也包裝的很精致。
她把花抱在懷裡,能聞到花瓣與花心釋放出的,淡而生澀的味道。
真好,方菡想。
她確實好久沒有出去了,真想不隻是抱著這些被修剪搭配過的花瓣,而是去外麵真正的花壇裡走一走。
方菡抱著,低頭看著眼前的花瓣,忽然想到江亦燃送給陳淩萱的那捧花。最後是被江亦燃扔到了垃圾桶裡。
她垂頭想著想著,莫名就又想到了那個人。
女孩兒臉上又不經意間流露過一點悲戚傷感的情緒。
隻是對誰都沒有說。
—
江亦燃出國前最後一次去學校時,管班長要了一份名單。
那是他們班放在講台上,原本給任課老師點名用的名單。名單上麵有每個人的姓名和剛進學校時統一拍的彩色證件照。
他跟方菡都沒有等到高三最後拍班級合照那會兒。所以江亦燃既沒有方菡的照片,兩人也沒有合照。
他隻有名單上的證件照。
他將方菡的證件照從其中剪了下來。因為怕丟,於是將原件放在行李箱裡,又額外複印了一份放在手機本體跟保護殼的中間夾著,這樣就時時刻刻都能帶在身上。
出國時,他將方菡送他的那封情書和兩支筆都帶著了。
因為怕折到,還將情書放在書裡夾著。就這樣一直到了新加坡。
他入學了新的學校,認識新的朋友。也進了新的網球社,有了新的教練。
畢竟曾經放棄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撿起來的確十分不易。從高中再到大學,從高中的訓練場再到錦標賽、巡回賽的賽場。
也說不出是什麼動力,但卻真的奇跡般堅持了下來。
他記得她在信裡麵說想要看他打球時候的樣子。可能是因為這一句的啟發,也可能是因為訓練時恰好教練也會放一台錄像在旁邊用以記錄跟複盤。
有時江亦燃會把訓練的內容截一段出來,傳到油管上。
隻是出國後,方菡始終都沒有加過他,兩人就這樣徹底斷了聯係。
有次江亦燃在國外逛超市時,意外看到了方菡曾經玩過的那種電子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