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來得極快。
謝府則隨著天氣日寒, 變得越發忙碌起來。
謝安朔新婚在即，闔府上下都恨不能打起滿滿的精神。
芫娘一早就回了府，和老管家將席麵擬訂下來。
輪到婚宴的事, 謝府的禮數一向充足，半絲也不怠慢。
有了在宮裡頭辦宴的經曆，芫娘張羅這些事也是手到擒來。一桌二十道菜色，從冷拚到熱葷, 從甜食到湯水, 芫娘備辦得一應俱全。
還有喜餅喜糕, 為了讓新娘不止於太難熬, 娘家是一貫要多準備些讓新娘帶進花轎裡墊肚子的。
宮中的東西一應俱全, 可是這些細節之處卻難免顧及不到。芫娘作為“過來人”, 自然是一早便把東西都弄妥當了。
從薈賢樓到積香居, 全都為著謝家的事整裝待發，京中如今能有這般排場的, 恐怕也隻謝府一家了。
謝安朔眼見得芫娘忙前忙後，忙不迭一把拉住了芫娘，將茶船塞進芫娘手裡。
“囡囡, 來喝茶。”
“這些事旁的人來就好了，不必這樣親力親為。”
新鮮的茉莉香露漾著花香，芫娘輕啜一口, 忍不住笑起來：“娶妻可是人生大事，一輩子也隻一回，我不親力親為的怎麼能行呢？再說我平日裡做的就是這些事, 怎麼能不為哥哥張羅？”
“就算是哥哥想要敷衍了事，來日雲笈姐姐進門，若是席麵有個差池, 哥哥難道不怕被人閒話咱們家中禮數不夠？”
謝安朔輕笑：“囡囡果真是英國公府的人了，如今說起話來，跟那位一個樣，叫人反駁不出半句。”
芫娘便蹙了蹙眉頭：“怎麼哥哥也來取笑我？”
謝安朔連忙擺手：“彆，彆，我可不敢。”
“你如今是連軸的往家中跑，可是陸懷熠怠慢你了？”
芫娘兀自笑笑：“我有哥哥撐腰，他哪裡會怠慢？”
“隻是如今陛下器重他，他在鎮撫司辦差，最近是忙得緊，總是早早出門，白日裡也見不到。”
“現下國公爺在都督府忙得熱火朝天，公主婆母也又要出京禮佛去了，我也有我的事，才不要在國公府裡獨守空房。”
“哥哥明日便要娶雲笈姐姐進門了，這些怎麼不是頂頂重要的事情呢？我出嫁的時候，哥哥沒有一絲兒不注意的，如今換哥哥娶親了，自然也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謝安朔便伸手點了點芫娘的額角：“你才多大，如今倒是操心起我來了？”
“啊，不準再戳腦袋。”芫娘忙不迭朝後仰了仰，“我都嫁人半年了，早就不是小孩那樣的。”
“倒是哥哥，明日都是要成親的人了，如今還這麼悠閒，看來還有的是要跟我學的東西呢。”
謝安朔掩著唇忍俊不禁：“好。”
“那我都聽囡囡的。”
“明日就要娶親了，哥哥可得打起十二分小心。”芫娘這才又事無巨細地給謝安朔交待了一遍，眼看的天色都已經暗下來，她才勉強放下心離開謝府，一時間的擔憂仿佛倒是比謝夫人還要多。
馬車碌碌，很快便重新停在英國公府中。
芫娘一進門，便見得陸懷熠已然百無聊賴地坐在了桌前。
一身熨帖的飛魚服和官襥壓住了陸懷熠那滿身的不正經氣，霎時將人襯得板正不少。
芫娘愣了愣，忙將謝府帶回來的點心擱在陸懷熠麵前：“今天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陸懷熠這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總念著這些時日北鎮裡忙，每每回來你都睡著了，今天才特地給彆人交代了差事，誰知你又偏偏不在。”
“明日哥哥大婚嘛，我就在家裡多待了些功夫。”芫娘笑了笑，上前替陸懷熠斟上熱茶，“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陸懷熠沒好氣地喝了茶：“要吃酥酪。”
芫娘一怔。
酥酪做起來實在有些太費工夫了，她不由得輕輕歎下一口氣。
隻是難得陸懷熠專程早歸，她還是打起了精神：“好，那我現在去做。”
誰知她才剛一抬腳，便被陸懷熠一把拽進懷裡：“騙你的，不吃酥酪。”
“夥房裡已經在備飯了，明天我晌午才去，你到謝府定然有得忙，吃過早些歇息才是。”
芫娘這才扁扁嘴，一把摟住陸懷熠的頸子：“你這麼好呀？”
“自然，我一貫極好。”陸懷熠哂然。
芫娘被惹得笑出了聲：“不矜持。”
兩個人笑鬨了一陣，院子裡已然傳了膳。
芫娘一邊吃，一邊便與陸懷熠喋喋不休：“我給雲笈姐姐的喜餅裡包了豆餡和棗泥，雲笈姐姐會喜歡吧？”
“還有明天的喜宴，每桌的客人都有一盅海味燴三事，夠不夠隆重？”
“若是吃不飽，後麵還有雞湯麵條，將湯燉的清清的，都擱在壓軸，用來解酒也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