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泮五味陳雜Θ,既鬆了口氣,又難免失落,但他慣於掩飾心情,麵容永遠平靜:“您也是,新年快樂。”
“給我個橘子。”
“我去切。”
“不用。”她強橫地阻止了他,自己出去拿了個橘子回來,費勁地扒皮。
皮薄但結實,不好使力道,難免摳破幾瓣橘瓤。
鹿露扒完看了看,發現坑坑窪窪太多,避無可避,乾脆隨便一分為二,遞給他一半:“給你。”
林泮半點不嫌棄,道了聲謝,接過來品嘗。
“噦。”他才剛嘗到味道,她的臉皺成包子,“好酸。”
林泮顧不得許多,伸手遞到她麵前:“快吐出來。”
鹿露愣了下,下意識地吐出了亂糟糟的果肉。
他拿出去扔掉,沒忘記擦乾濺開的果漬,回來端了杯溫開水不說,把漱口水也帶過來了。
鹿露哭笑不得,隻是被酸了一下,他怎麼這麼認真?但看著他為自己忙碌,又有說不出的觸動。
她知道自己非常富有,足夠讓身邊的每個人圍著她轉,可打工人再敬業也隻是儘職儘責,換做CC或者茜茜,第一時間倒杯溫水過來就算是有眼色。
他們不會把手心遞過來,讓她直接吐。
隻有爸爸媽媽會。
鹿露記得自己幼兒園的時候生病,上吐下瀉,彼時家裡剛買車,爸爸還沒怎麼過癮就被她弄得亂七八糟。可他們一點不嫌棄,媽媽抱著她,口中不住說:“想吐就吐,靠媽身上舒服點。”
醫生護士不嫌棄病人,是因為職業道德。
工作人員仔細周到,是要賺這份辛苦錢。
但這都有限度。
她不相信林泮做到這份上,隻是因為恪守職責。
“林泮。”她再次開口。
“怎麼了?”他問。
這回,鹿露沒有忍住衝動,直接問他:“如果你要結婚,我不同意,你怎麼辦?”
林泮鬆了口氣。
他最怕的問題是“你願不願意跟我”,這實在難以回答,他的理智說不願意,可內心又很情願。幸好不是,結婚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了。
“我會放棄。”他說。
鹿露:“為什麼?”
“不為什麼。”林泮看看天空,極光快消失了,“您該睡覺了。”
鹿露板起臉:“我一個人睡不著。”
他反問:“那您希望我怎麼做呢?”
鹿露哽住。
這要怎麼回答?總不能說要他陪床吧,她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我知道您累了,如果抱您回去,您可以睡覺嗎?”他打商量。
鹿露瞪他,真的要抱嗎?他什麼時候這麼豪放了?噢,對,其實已經抱過好幾次了,不然怎麼會睡前在看電視,次日卻在臥室醒來。
她不說話,林泮當她默認㈠[(,俯身抱住她,輕輕鬆鬆端起來。
鹿露聞到他身上的香氣,也感受到他平時從未被觸碰過的肢體,熱力蓬勃。
太奇妙了。
林泮給她的感覺一直是克製的冷色調,他的皮膚永遠藏在得體的製服後,與她最多的接觸就是手指。指尖一點點的肌膚接觸好似蜻蜓點水,自然像溪水一樣清涼。
這會兒被他抱著,胸膛緊緊依偎著她的臉孔,熱量便難以抵擋。
好溫暖。
可惜,度假彆墅太小,樓下到樓上的套房不過半分鐘。她還沒有過癮,就被放到了床鋪上,臀部陷入柔軟的床墊,讓人恨不得馬上躺平。
但那是平時,此時此刻,床對鹿露的吸引力遠不如身邊的人。
她坐下的刹那,突然蹦起來,反身抱住他,還說:“你好暖和啊。”
林泮倏地頓住身,千頭萬緒閃過腦海,說出口的卻是:“房間有點冷的話,我再去拿條毯子來。”
有點冷?拿條毯子?鹿露眨眨眼,靈光一閃,什麼都明白了。
她麵前的家夥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居然自欺欺人。
“毯子太重了。”她說。
林泮平靜道:“把暖氣調高一點兒可以嗎?”
“會熱。”
他沉默了。
鹿露趴在他肩頭,雙手老實地在他背後交握片刻,忽然捂住他的後頸:“我的手冷不冷?”
不冷,二十幾度的室溫,剛剛捂過紅茶杯,能冷得到哪裡去?當然也不熱,她才從冷凍中蘇醒半年,循環差,肢體末端總是涼涼的。
但他熱得發燙,恨不得奪門而出:“鹿小姐——”
“嗯?”
林泮說出了他這輩子最可笑的借口:“我忘記給您倒水了。”
“啊?”鹿露心情棒極了。
如她所料,隻要給這個笨蛋一個理由,他就能騙自己接受。
可是,為什麼呢?她想不明白他飲鴆止渴的理由。
“我去倒水。”林泮看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拉開距離。
鹿露想了想,怕過猶不及,真的嚇跑他。
“好吧。”她鬆開手,“是該睡覺了。”
捕獵在於一瞬間的撲殺,種花卻是細水長流地照看,她不著急,花總會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