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躺在家裡修養的盧卡顯然對自己未來的命運毫不知情, 此時正在自家焦慮地等待著殺手的消息。
從昨晚開始盧卡就有些情緒高漲,可是等了一夜也沒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再高漲的情緒也在時間的流逝後逐漸低沉下來,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盧卡原本的胸有成竹早已經消失無蹤,開始變的膽戰心驚、胡思亂想。
到現在也沒有收到消息的盧卡焦躁不安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到現在都沒有殺手發來的消息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任務失敗了。
盧卡本來對此寄予厚望, 現在乍一下從天堂墜入地獄, 他的脾氣也暴躁起來, 惱恨地想著自己安排和殺手和庫洛洛兩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時, 又重新打算起下一個計劃。
沙發上臉色陰沉沉的盧卡還沒等盤算出下一個計劃,房子裡的傭人卻拿著一個電話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
“先…先生, 您的電話。”
盧卡抬眼困惑地看了一眼傭人拿來的電話,心道難不成會是殺手?他抬手一把奪過接了起來,還不等露出喜色, 便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盧卡堂兄。”佑果的聲音仍是溫柔的,帶著一種特彆的腔調:“聽說你身體已經好很多了, 我來看看你。”
盧卡臉色微變。
他心裡擔憂佑果已經知道了什麼,可是電話裡的佑果語氣一如往常,好像什麼變化都沒有。
佑果不說,盧卡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 而是朗聲道:“你不是還在上學嗎?這點小事, 哪裡用得著你特地跑過來看我?”
電話那裡的佑果卻微微一笑:“看望我的堂兄怎麼算是小事呢, 我還有幾分鐘就到了, 咱們兩個很久沒好好說過話了, 這次一定要促膝長談一回。”
佑果甚至沒有等到盧卡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握著電話的盧卡一時間心神不寧, 隻覺得頭昏腦脹看什麼都如天地顛倒一般。
糟了。
盧卡臉色蒼白預感不妙。
癱在沙發上的盧卡一動不動地過了很久,又有傭人大著膽子走過來。
“先生,有位客人想拜訪你,他說他叫金·富力士,是個……”
話還未說完,死屍一般安靜的盧卡便瞬間從沙發跳起,他也不知道為何,心情十分暴躁,此時暴跳如雷地朝傭人喊道:“什麼金啊銀啊的,我誰都不見!讓他走!”
傭人嚇得打了一個哆嗦,立刻連連應聲快步離開了盧卡的周圍,空蕩蕩的房子裡隻有盧卡發瘋似的摔打東西的聲音。
*
佑果就是在傭人告訴金·富力士盧卡不見客時來的。
他下了車,恰好看到一個眼熟的風塵仆仆的大叔站在盧卡房子前和傭人攀談,那頭黑發張揚爛漫的向天空生長,他遲疑了一瞬,出聲喊道:“富力士先生?”
大叔立刻回了頭,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如同鎏金一般絢爛,果然是金,他見了佑果臉上便立刻浮現出一絲喜色,邁著腳步歡快地朝佑果走了過來。
“太好了!”金興高采烈:“我想見見你堂兄,但是他不讓我進去,你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在這裡碰到金是佑果沒有想到的,不過他並沒有拒絕金的請求,微微一笑,說道:“好啊。”
說完,佑果又看向站在門口的傭人,“我來見我堂兄,他應該沒有說不讓我見他吧?”
傭人不認識金,但是卻不會不認識佑果,聞言便迅速地讓開身體,誠惶誠恐地讓佑果帶著金和伊爾迷進了盧卡的房子。
盧卡此時正氣喘籲籲地坐在臥室,額頭上冷汗直冒,捂著胸口嘶嘶喘氣。
之前洛斯坦拍賣會飛坦那一腳留下的後遺症不輕,盧卡到現在情緒激動時胸口還會隱隱作痛,天氣稍微涼一些時更是疼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正難受的焦躁不安,完全失了往日自詡成功人士才有的風度翩翩,接著又聽到傭人敲門通知:“先生,佑果少爺來了。”
盧卡很想說不見!可是轉頭又一想,他這事情做的十分隱蔽且不留痕跡,佑果根本不可能查到是他做的,而且他這個堂弟一向幼稚單純,也許他掉兩滴眼淚哭著說自己是被人冤枉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佑果或許信了他的話也不一定。
這樣一想,盧卡原本狂亂的心跳很快又平複了下來,他揉著胸口喘息兩聲,朝門外的傭人說:“讓他稍等一下!”
門外的傭人應了一聲便離開了,盧卡起身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最後總算是下定決心走到門口推開房門昂首挺胸笑容滿麵地走了出去。
而此時,金和伊爾迷正麵麵相覷,視線上下打量著對方。
伊爾迷周身的氣質實在獨特,金總覺得眼熟:“你……是揍敵客?”
伊爾迷同樣定定地看著金,揍敵客的家訓之一是絕不與強者為敵,而金·富力士顯然就在強者的範疇之內,於是思考不過一秒,伊爾迷點點頭道:“對。”
金摸不著頭腦,他是頭一次知道揍敵客還接保鏢的工作,於是好奇地詢問道:“你們家什麼時候還有了保鏢的業務?”
伊爾迷沉默了一下,麵不改色道:“沒有這種業務。”
金問號臉:“那你這是?”
“哦。”伊爾迷頓了頓,直白地說:“他錢給的太多了。”
金:……
他回頭看了一眼佑果,佑果朝他露出個燦爛的微笑。
氣氛一時靜止,恰好盧卡在此刻推門而入,察覺到分外安靜的氣氛時心裡便不由地一緊。
他心裡盤算著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揚起與平時彆無二致的笑容朝佑果走了過去,“佑果,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佑果一邊在心裡為自己這位堂兄的厚臉皮歎為觀止,一邊收斂起笑容安靜地望著盧卡,蒼白著唇色平靜地說:“我的事沒什麼重要的,不過富力士先生有事找你。”
盧卡心頓時重重一墜,他強笑著說:“是、是嗎。”
他心裡驚疑不定,什麼時候他的堂弟竟然有這樣陌生而駭人的氣勢了?
金對盧卡和佑果之間奇怪的氛圍有些察覺,不過他沒探究,等到盧卡落座金開始自我介紹,說出自己前來的目的後,金直接插入正題。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盧卡當然記得,那晚發生的事情就算再過一百年他也忘不掉,畢竟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距離死神是那樣的近,隻要一閉眼,他好像還能看到那雙金屬一般冰冷的眼睛如附骨之疽一般緊緊盯著他,如影隨形。
因為金的問題,他的臉色明顯蒼白了很多,盧卡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我記得。”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金和盧卡的問答,能夠回答上來的盧卡一字不落全都說了出來,直到金將最後一個問題問出口。
“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
盧卡的臉色一瞬間煞白,冷汗涔涔向下滴落,他幾乎恍惚起來,好像回到了那晚,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和連綿不絕的火焰幾乎照亮了一半的天空,將他眼前的景色都覆蓋了一層血色。
“我……我……”
忽然,盧卡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原本出神的思緒立刻回攏,他看向金斬釘截鐵道:“我不記得!”
金皺了皺眉,“你真的不記得嗎?”
盧卡堅決地說,“不記得。”
佑果坐在一旁看戲似的瞧著自己臉色慘白的堂兄,盧卡狀態不對勁,他看得出來,金自然也能看得出來,他不再追問,而是靜靜看了盧卡片刻後起身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