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力士先生,你沒有想問的了嗎?”佑果出聲道。
金笑了笑,“沒有了,該問的東西都已經問過了,再問也沒有什麼意思。”
金·富力士來的時候像一陣風,去的時候也像一陣風,一晃眼的功夫就離開了盧卡的房子不見蹤影,佑果直到金消失才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盧卡的身邊坐下。
盧卡正要對佑果笑笑,佑果先開口了。
他朝盧卡露出一個微笑,天真的不知世事艱難的微笑,然後問:“堂兄,見到我你開心嗎?”
盧卡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我當然是開心的。”
然後他又看向佑果身後靜默無聲的伊爾迷,“他是……”
“他是爸爸為我請的保鏢。”佑果笑了笑,“昨天晚上多虧了他。”
盧卡心裡一跳,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伊爾迷和佑果,露出疑惑的表情說:“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佑果並沒有答,笑容輕輕淺淺讓人看不出喜怒,隻是搖搖頭說:“沒什麼事,已經過去了。”
佑果不說,盧卡自然也不想提,他心裡隻想著要如何將那件事蓋過去,一時之間竟也沒有察覺自己這個堂弟與以往頗為不同。
“你今天來我都沒做什麼準備。”盧卡笑著說:“一會兒就到飯點了,在我這裡留下吃頓飯?”
“不了,我一會兒就離開。”
佑果隻想來嚇一嚇他,對在盧卡這裡吃飯這種事毫無興趣,微笑著拒絕後攙著走路還有些搖晃的盧卡哥倆好一般送他到了臥室扶他上床。
“堂兄,我這次來除了看看你,還有些話想對你說。”佑果溫聲道。
盧卡愣了一下,下意識和顏悅色地說:“你說。”
佑果輕輕笑了一下,說話時眼神微微遊移,表現出一副追憶過往的神色。
“我記得我小時候身體弱還有哮喘,所以總是沒什麼機會出去玩,站在窗邊看彆人家的小孩子能夠肆無忌憚地在草地上奔跑的時候,我總是很羨慕。”
盧卡當然知道這事,他沉默地聽著,不知為什麼佑果要將他以前的事拿出來說。
佑果看著盧卡略帶迷惘的眼,微微笑了笑,便又繼續說了下去:“我跑不動,也走不久,不管是誰都不樂意與我一起玩,本來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下去也不算難,可是我七歲那年,堂兄你來了。”
盧卡仍舊在聽,隻是眼中也同樣帶了一些追憶的神色。
“你知道我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就陪我呆在房間裡玩遊戲、看電視。我那時候有些自卑,總擔心你會覺得和我呆在一起會覺得無趣,可我問你的時候,你卻說你更喜歡和我呆在一起。”
“那時候我真開心。”
盧卡嘴張了張,他想說不是的。
那時候自己其實不是更喜歡和佑果呆在一起,隻是他從小時候起就覺得自己與那些隻知道整天在草叢裡撒歡的孩子不同,他的叔叔羅森傑喜歡他,而他的父母總是說堂弟身體不好無法繼承圖爾斯的家業,隻有他聰明又強健,是圖爾斯最合適的繼承人。
這樣的話說的多了,盧卡也記在心裡,他從小就要比平常孩子成熟一點,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圖爾斯的繼承人之後,盧卡自然嚴於律己,深深覺得自己與平常的小孩子不同,是絕不應該其他孩子湊在一起做什麼無聊的遊戲的。
既然不與其他孩子在一起玩,那盧卡能夠相處的便隻有自己的堂弟了。
小孩子總歸是沒那麼多壞心眼,他雖然傲氣,但是麵對自己病弱的堂弟也不免有了兩分作為健全人的憐憫的關照。小時候的盧卡心裡想,他都沒人陪,那我就陪陪他吧。
這一陪就是許多年。
佑果接著說:“那時候我的哮喘總是複發,有好幾次都是在你麵前,我記得你那時候著急地汗流浹背,抱著我到處找人找藥,可以說有那麼幾次我的命就是你救回來的。”
盧卡依舊沉默。
佑果說:“我一直記得那些事,所以一直尊敬你,因為你不僅是我的堂兄,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盧卡表情微微震動,不由自主地說:“我……”
可佑果打斷了他的話,他垂眸溫柔地掖了掖盧卡的被角,表情平靜極了。
“可是為什麼當初救我命的人,現在卻想要我的命呢?”
盧卡瞳孔猛地一縮,他嘴唇抖了抖,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嗯?沒什麼意思。”
佑果笑了笑,然後抬眼看向他,“兩個月之前,我哮喘複發時卻發現枕頭下的藥罐空了,這真奇怪,對於像我這樣的哮喘患者,身邊的藥罐在那種緊要關頭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故。”
可是就那麼恰好,那晚枕頭下的藥罐空空蕩蕩,一滴藥也噴不出來。
盧卡冷汗涔涔。
“還有昨晚的事。”佑果輕輕歎了口氣,“真是千鈞一發。”
“堂兄,你看到我現在還活著,你開心嗎?”
盧卡震驚地看著仍在微笑的佑果,此時在他眼裡,佑果一時間竟然和奪命的修羅也差不了多少,狂亂的心跳被他強行無視,盧卡冷汗又要落下來,下意識回答道:“你好好的,我當然開心。”
“是嗎?”佑果卻笑起來:“我不太信。”
被角被佑果掖地整整齊齊,他起身看著床上的盧卡,平和地說:“你這樣關心我,對我好,既然這樣,作為弟弟的我也不好讓你太勞累。”
盧卡放在被麵上的手微微顫抖,佑果掃了一眼,繼續不緊不慢地說:“你身體還沒養好,所以暫時不要著急回公司上班了,等你休息好了再說吧。”
隻是這個休息好的界定,就不是盧卡能夠決定的了。
如果說飛坦的一腳給盧卡帶來的是身體上持久深遠的痛苦,那麼佑果輕描淡寫的話就是實實在在地往盧卡心臟上砍了一刀。
他再不能去公司上班,這比用刀子割他的肉還要讓他痛苦!
“為什麼!”盧卡再也撐不住臉上虛偽的笑容,震驚道:“你不能這樣做!”
然而佑果卻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盧卡定在原地,愣愣地想,是啊,那是佑果家裡的公司,他自然是能輕易決定誰在那裡上班的——就像當初他請求羅森傑讓他進入公司一樣輕易。
話已至此,盧卡同樣也清楚自己已經無可挽回,靠在床頭無力地說:“我……我知道了。”
佑果笑了笑,他等著盧卡呼吸平靜下來後接著問。
“堂兄,你真的不記得拍賣會後襲擊你的強盜長什麼樣嗎?”
盧卡呼吸沉了沉,他忽然想起那晚的一件事。
金發碧眼笑起來如狐狸一般的強盜笑嘻嘻地同那個殺氣四溢的男人說:“團長說了,31號不能殺。”
眼睛驀地瞪大,盧卡雙眼充血死死地看向佑果,他幾乎是暴怒一般抓住了佑果的衣領嘶吼:“是不是你?”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讓那些強盜找到的我?”